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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萬柔然騎兵的鐵蹄越過金山，不斷地向縱深推進，長驅直入，所向披靡。

　短短數日，除了伊吾等寥寥數座城池外，柔然人便已橫掃東天山以北草原。

　然而，當志得意滿的柔然舉重兵南下時，竟在哈密狠狠栽了個跟頭。

　在數次攻城戰中，守軍依托城池竭力抵抗，迫使柔然人幾度無功而返。

　僵持數日，攻勢始終不見成效，讓柔然可汗大為頭痛。

　不得已，隻好暫時將哈密包圍起來，以做長遠打算。

　哈密守將李恂乃隴西李氏出身，其父正是大名鼎鼎的朔州都督李暠。

　他竭力鼓勵守軍將士堅持到底，再三表示大都護一定不會拋棄大家。

　與此同時，西域諸國也紛紛起兵響應柔然人。

　於闐、疏勒、龜茲、悅般僅余四國組成兩萬西域聯軍，向東進犯延城、烏壘等城。

　……

　姑臧城內，一處比較繁華的地段，在寬闊的廣場上，圍了很多人。

　那裡是鎮西大將軍府募兵處，自從傳來柔然入侵消息，便點燃了河西人內心憤怒，並激發了眾人愛國熱情。

　很多年輕子弟，包括一些讀書人，紛紛踴躍報名參軍。

　其實不止是姑臧，在沙州陷入風雨飄搖時，玉門關以東各郡縣無不掀起了參軍熱潮。

　而造成今日之局面，與河西驟然興起並喚起了漢民心底民族自豪感不無關系。

　尤其伴隨著報紙業大發展，河西人比前朝百姓多接受了數十倍以上信息、知識。

　而這些知識、信息不僅開闊了河西人視野，打開了他們思路，也讓他們更加珍惜現有生活，更有家國觀念。

　所有河西人都清楚柔然人進犯沙州意味著什麽，一旦沙州淪陷，河西將失去絲綢之路。

　而絲綢之路對河西有多重要，根本無需贅言，但凡有點兒見識、看過報紙的河西人都清楚。

　因此，抵禦柔然入侵，保障絲綢之路暢通，乃重中之重。

　正是這一點，促使無數河西人捐款、捐物、參軍支持大都護西征。

　另外，百姓看到河西日漸強盛，又連續掃滅諸多胡虜，在民族自信心、自豪感日漸提升下，對外策略也愈發強硬。

　身處街頭酒肆，時常會聽到河西人高談闊論，其中不乏屠城滅國之言。

　如今柔然竟敢冒天下之大不韙，當然是不可原諒的！

　一定要對這種挑釁者給予嚴懲，讓柔然人明白河西利益與尊嚴不容侵犯。

　看到河西士民振奮，而又不畏戰，敢戰，說實話衛朔頗感欣慰，他覺得這才是煌煌大漢雄武之風。

　他早已打定主意，決心遵從民意，重兵出擊，狠狠打擊柔然與西域人。

　給正急速攀升的民族士氣，再打一針強心劑。

　……

　十月，在鎮西大將軍府內，大都護衛朔召集眾將商討平叛策略。

　“長久以來，鑒於中原形勢危急，而河西又實力不濟，難以兼顧東西。”

　“故在東線取得決定性優勢前，河西只能暫停向西擴張。”

　“為穩定邊關，甚至不得不與西域諸國妥協，以圖保障絲綢之路安全。”

　“如今河西實力暴漲，勢再難以容忍半個西域獨立在外！”

　“今恰逢柔然人西進，蠶食我領土，屠殺我百姓，逼得河西不得不提前啟動西征計劃。”

　“此戰務必全殲柔然騎兵，掃滅西域諸國，徹底地將西部邊境推進至蔥嶺！”

　“聽說西域盛產瓜果，等收復整個西域，本都護打算設一瓜州，專為爾等供給水果。”

　“啊?哈哈哈……”

　原本眾人聽得熱血沸騰，恨不得早日飛過玉門關去開疆拓土。

　誰料，最後一句，一下子讓眾人爆笑起來。

　聽著眾人笑聲，衛朔也不禁莞爾。

　過了好大會兒，眾人笑聲才漸漸止住。

　這時，衛朔起身走到一幅巨大沙盤前，王鎮惡、劉穆之等眾將紛紛圍攏上來。

　他接過沮渠蒙遜遞過來的細竹竿，指著地圖上哈密、延城兩地。

　“眼下敵七萬聯軍集中在這兩處，其中兩萬西域聯軍被阻延城，而五萬柔然騎兵已越過東天山，南下哈密。”

　“目前，柔然人正對哈密展開猛烈攻勢，哈密形勢已危在旦夕。”

　“說實話兩萬西域聯軍不足為慮，唯五萬柔然鐵騎威脅甚大。”

　“因此，朔以為援軍作戰部署，當以圍殲柔然騎兵為關鍵。”

　“只要消滅了柔然人，西域人將不戰自潰。”

　“大都護所言甚是，一旦消滅這股柔然騎兵，柔然勢必元氣大傷，將再也無力圖謀西域。”

　“不過，臣以為想一舉消滅五萬胡虜騎兵，恐怕不容易啊。”

　宋繇捏著下巴一字一頓，給衛朔以及眾人潑了盆冷水，讓一些頭腦微微發熱的人漸漸冷靜下來。

　由於長期統籌全局、坐鎮後方，讓宋繇養成了謹慎性格，考慮什麽都要從最壞角度出發。

　只見他揪著一根根胡須，眉頭緊皺道:“大軍剛剛征討並州歸來，前後休整還不到兩個月，又要倉促出征。”

　“即便輪換廂軍，也要考慮糧草補給。”

　“上次打並州，與取隴右不一樣，不僅沒撈到便宜，前後還搭進去無數錢糧。”

　“如今再遠征西域，從哪兒籌集數萬大軍所需糧草?”

　“嘶……”衛朔眉頭輕皺，語氣堅定道:“確如體業所言，這仗不好打。”

　“不是敵人太強大，而是路途遙遠，加上糧草短缺，嚴重製約了河西軍戰力。”

　“可是這一仗必須得打，不然不僅沙州危矣，連絲綢之路也將中斷，造成的損失無法估計。”

　“不過呢，正如體業所言，眼下河西困難重重。”

　“今日朔便考考大家，如何在有限糧草補給下，打一場快速反擊戰。”

　聽了大都護要求，在場眾將若有所思，漸漸有些明了大都護真實意圖。

　很明顯由於糧草短缺，不允許再像並州之戰那樣一板一眼拖延下去，必須速戰速決。

　……

　“大都護，末將聽說，當年冠軍侯霍去病效仿匈奴人戰法，曾率萬騎縱橫河西兩千余裡。”

　“在皋蘭之戰中，漢軍俘虜了渾邪王子及大批貴族，並斬殺了折蘭、盧侯兩王。”

　“今哈密距離姑臧也有兩千裡遠，若要速戰速決，唯效仿冠軍侯長途奔襲河西匈奴。”

　聽了王買德之言，衛朔不置可否，只是不動聲色地問:“長途奔襲固然是良策，然糧草怎麽解決?”

　“沒有糧草補給，就不叫長途奔襲，那叫給人家送人頭。”

　“糧草不難解決，關鍵在於就食於敵！”王買德胸有成竹道。

　聞之，衛朔眼前一亮，手指著王買德急切地問:“如何就食於敵?”

　王買德起身，來到沙盤前，指著居延澤道:“從居延塞往北，便是柔然轄地。”

　“沿路定有不少柔然、高車部落，大軍一路掩殺過去，完全不虞擔心補給。”

　“為了掩飾我軍真實意圖，還應在玉門關廣布疑兵，以吸引柔然注意。”

　“而後大隊騎兵沿弱水北上居延澤，出居延塞後，從浚稽山南麓，再折向西北。”

　“沿途采取就食於敵之策略，繞道東天山北麓，從柔然側後殺出，殺敵人一個措手不及。”

　當王買德講出整個大迂回戰略之後，包括衛朔在內眾人不由面面相覷。

　至此，一些人才明白，為何大都護將參軍司交給他主持，果然厲害不凡。

　恐怕除了王買德，在場眾人誰也不會想到橫穿敵境，迂回數千裡襲擊柔然大軍。

　“買德，你……你也太……太出乎預料了。”衛朔苦笑道。

　有的人不由暗暗腹議，何止是出乎預料，是壓根兒沒人會這樣想。

　“大都護、諸位，唯有出乎預料方能出奇製勝！”

　“可……可，你有把握成功嗎?”

　“有！只要大都護敢授權與在下，末將願立軍令狀。”

　“立軍令狀倒不必。”衛朔擺擺手道。

　“你且說說此計劃有何可行性，只要能說服朔以及在座諸位，本都護便授權你節製西域所有兵馬。”

　“長途奔襲成敗關鍵在於補給是否跟得上，而柔然大舉西征，後方必然空虛，就食於敵完全可行。”

　“解決了補給， 以河西騎兵之軍事素養，完全能勝任此重擔。”

　接下來眾人針對大迂回計劃，進行了查漏補缺。

　直到再沒人提出不同意見，衛朔才最終同意實施。

　很快參軍司便制定好了作戰方案，這次軍事行動兵分兩路。

　第一路以王買德為主將，攜沮渠男成、叱乾阿利、禿發傉檀等將領，率領由歸化羌人、鮮卑人、匈奴人組成的一萬八千名廂軍騎兵，出居延塞，實施大迂回戰略，重點打擊柔然主力大軍，收復伊吾、哈密。

　第二路純粹是疑兵，征調涼州府兵兩萬，由涼州都督段業統領，沿河西走廊直赴玉門關，以吸引柔然人注意。

　如此一來固然減少了糧草消耗，卻也大大提高風險，接下來可全看王買德表現了。

　當下計議已定，衛朔隨即任命王買德為征討都督，統騎兵六廂千裡奔襲柔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