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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面對咄咄逼人的天師道眾人，劉穆之不緊不慢地抿了一口酒水。

　待將酒樽放下，又拿起筷子夾了一塊魚肉，放在嘴裡細細品嘗。

　孫恩、盧循倆人面露不耐，想要開口催催，卻被孫泰用眼神嚴厲禁止。

　過了好一會兒，劉穆之才吃飽喝足。

　只見他灑然一笑道:“在下還以為河西有什麽東西，值得被諸位道長惦記。”

　“原來看上了橫刀，說起來橫刀的確頗受外界歡迎。”

　“除了世家子弟欲求一把上等橫刀而不得外，連南郡公也買了幾把防身。”

　“右司馬，您可能誤會了，我天師道可不是買幾……”

　“靈秀，住嘴！”

　孫泰惡狠狠地斥責了孫泰一句，將其要到嘴邊的話給逼了回去。

　他已聽明白了劉穆之話中深意，河西可以向天師道出售甲械，卻不能公開來。

　另外，他還從劉穆之話中得到一個關鍵信息，即桓玄也在購入甲械備戰。

　一想到江東即將大亂，孫泰激動地差點兒仰天長嘯。

　看到眼前一幕，劉穆之微微頷首，與聰明人打交道果然省事。

　對於天師道蓄謀叛亂一事，或許朝廷上下尚未得知，可河西上下早有耳聞。

　不過，河西對此樂見其成，因此出售甲械給天師道也就不足為奇了。

　且，目前劉穆之正需仰仗天師道海船捕撈海魚，更加不能得罪他們。

　另外，現在結個善緣，將來三吳亂成一鍋粥時，也好免受波及。

　接下來孫泰與劉穆之兩人把酒言歡，很快敲定了合作協議。

　天師道弄到了夢寐以求之甲械，劉穆之解決了加工作坊原料來源，可謂是皆大歡喜。

　宴席最後，雙方盡歡而散。

　……

　翌日，當劉穆之從宿醉中醒來，他在盧循陪同下，開始參觀整座小島。

　當然了，參觀過程中，有意無意地全避開了隱秘之所。

　對此，劉穆之沒有表示不滿，依然興致勃勃地遊覽起島上風光。

　小島面積有限，再除去一些不能去的地方，兩人很快將小島逛了個遍。

　最後，劉穆之兩人來到了碼頭上，看著碼頭上進進出出的船隻。

　觀察了一會兒，劉穆之扭頭看向盧循問:“元龍，為何全是沙船，樓船呢?”

　“右司馬有所不知，樓船因為甲板建築特別巨大，致使船隻過高，重心不穩，在江河中行駛還行。一旦進入浪高風急地海上，很容易造成船毀人亡。”

　“別看沙船體型不如樓船高大，由於體型小而行動敏捷。”

　“且因其為平底，在淺海附近航行時，不宜擱淺，又被稱為‘防沙平底船’。”

　“原來如此，穆之受教了。”

　果然是隔行如隔山，別看劉穆之滿腹才華，偏偏對海事一竅不通，遠遠比不上長年漂在海上的盧循。

　“元龍，我能到船上看看嗎?”

　“這有什麽不能?請右司馬隨在下過來。”說著盧循領著劉穆之登上了一艘由沙船。

　劉穆之用手輕輕撫摸了一下船身，發現船體基本構造雖為木質，卻用生牛皮包覆住了整個船艙與船板。

　“這個是用來放火，別看船行駛在江海上，到處是水，卻偏偏怕火攻。”

　劉穆之一邊聽盧循解說，一邊細細打量船體結構。

　但見船舷兩邊有數個槳孔，專門用以插船槳，甲板中間豎著一杆巨大風帆。

　在近海一帶，大型樓船施展不開，且容易傾覆。

　反倒一些中小沙船，由於體型較小，十分利於在海上航行。

　而一些大型沙船，也足以滿足深海遠航。

　只不過，普通百姓置辦不起大型沙船，而官府又對深海遠航沒什麽興趣。

　使得在宋以前，古代海貿並不十分興旺，甚至連海盜都沒多少。

　要知道，歷史上孫恩被稱為中國海盜祖宗，可見在此之前海盜幾乎不成氣候。

　走進船艙，劉穆之左興致盎然地左瞅瞅、右看看，發現每層四面皆有窗口。

　“那是弩窗矛穴，水手可以用弓箭從那裡攻擊來犯敵人。”

　“果然是海上利器。”劉穆之對短小精悍的沙船讚不絕口。

　下船時，劉穆之狀似無意地隨口問:“元龍，不知能否賣給河西一批海船?”

　“嗯?”盧循身形一頓，滿臉不解地問:“河西買海船有何用?”

　“哈哈哈，別管河西要海船幹嘛，元龍隻說能不能賣。”

　盧循為難道:“這……這，在下不敢擅自做主，需問問祭酒才行。”

　“好，在下便靜候元龍佳音。”

　劉穆之提出購買海船，完全是突發奇想。

　他看到天師道在海外島上經營出一片天地，不由想到河西是不是也可效仿對方?

　大海茫茫，海外不知有多少無人島嶼。

　但凡尋得一處，河西便有了立足之地。

　將來一旦江東爆發戰亂，相關人員、物資若來不及撤走，便可就近撤到島上避難。

　不過，若想辦成此事，尚有相當大難度。

　除了購買戰船外，還要招募相關水手。

　更關鍵的是，劉穆之踅摸了半天，也沒從河西找出一個可擔此重任者。

　……

　被劉穆之冷不丁搞了一下，盧循也沒心思再陪著劉穆之瞎轉悠。

　他將劉穆之送去休息，又匆匆忙忙跑去找孫泰。

　“你說什麽?！劉穆之想買海船?”

　“祭酒，你說河西人為何會突然提出購買海船?”

　孫泰搖搖頭道:“貧道也猜不透，河西僻處西北，距大海數千裡之遙，弄些海船也沒地方下海呀?難不成河西想在三吳扎根?”

　“不能夠啊！”

　“在這兒做做生意還行，一旦想立足扎根，不說朝廷如何，光世家也夠他們喝一壺。”

　“嘶，這個右司馬的心思還真難猜。”

　“祭酒，在下以為，別管河西人有何目的，我教也不該放棄這個機會。”

　“畢竟，即便咱們不做這筆生意，自有其他人賣船給河西。”

　“嗯，這倒也是。”

　天師道眾人想不透劉穆之心思並不意外，畢竟古代人缺乏海洋意識。

　哪怕孫泰已擁有了強大水師，也只會考慮向大陸發展，卻不會想著去征服什麽大海。

　而劉穆之也是受天師道啟發，靈光乍現才想到向海上‘發展’。

　即便如此，劉穆之也只是想找一退路罷了。

　……

　在劉穆之離開期間，一下子忙壞了司馬休之。

　他一邊要監督作坊施工，一邊還要從世家購糧，並將買來的糧食打包封存。

　這天，司馬休之想往常一樣來到作坊內視察，忽然聽到有人大呼小叫跑來。

　“回來了，回來了，右司馬回來了。”

　劉穆之先簡單向司馬休之講述了眼下海島之行，又提出了欲向海外發展的設想。

　聞言，司馬休之不由為其天馬行空般想法感到瞠目結舌。

　“眼下須盡快尋一海外島嶼，此島最好離江東遠一些，以免被外人察覺。”

　“休之乃皇室貴族出身，想必以前接觸皇家典藏，不知可曾看到過，專門介紹海上風光的古書典籍沒?”

　司馬休之強按下內心驚駭，閉上眼睛，開始搜索隱藏在腦海深處的記憶。

　過了好大一會兒，他才睜開眼睛道:“右司馬還別說，屬下真想到了一塊好去處。”

　“哪裡?”劉穆之急急地問道。

　“吳國丹陽太守沈瑩曾著有一部書， 叫《臨海水土志》，被收藏在宮中。”

　“幼年，在下曾有幸看過，上面記載了一座海島，名叫夷洲。”

　“夷州在臨海郡東南，去郡約二千裡。”

　“哈哈哈，聽休之這麽一說，在下也忽然想起，《三國志》上好像也有一段記述。”

　劉穆之與司馬休之兩人越談越興奮，最後兩人趴在案幾上，據各自印象將勉勉強強畫出了一副簡陋地圖，大致標出了夷洲位置。

　劉穆之指著大晉東南海疆道:“夷洲地理位置十分重要，且自東吳之後，已很少有人注意那裡。島上還有土著可供驅使，一旦為河西所用，足以成為海上基地。”

　當下二人計議已定，劉穆之立即給衛朔去信，將心中所謀系數告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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