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二章談兵

　“大人，這是你要的報表，老朽已經整理好了，請你過目。”陳文翰拿著報表走進辦公室，走到李文博跟前，將報表遞到了李文博面前。

　“辛苦你了，陳先生。”李文博接過報表，看都沒看，就放在了辦公桌上，然後又對陳文翰說道:“本官不在校這一段時間裡，學校的事情，還得請先生多為照看。”

　“大人言重了，老朽定當為大人看護好此學堂，並預祝大人旗開得勝，早日凱旋而歸。”陳文翰拱手躬身行禮，莊重無比地說道。

　本來，陳文翰也是想要充任李文博的幕僚，隨著大軍進京勤王的，但他跟李文博提出之後，李文博考慮再三，最後還是決定讓他留下，並將整個浦東技術專修學校托付給他和識字兩人。識字為庶務長，管理學校一切庶務，陳文翰為教務長，管理學校教學事宜。

　“先，先生。”韋洪明手裡拽著名單，走到李文博面前，低著頭低聲叫道。

　“統計好了?拿上來吧。”李文博瞧了韋洪明一眼說道。

　韋洪明遲疑了一下，這才將手中的名冊雙手捧著，遞到了李文博面前，然後又退後了一步，低著頭站在那裡。

　李文博一邊翻看著名單，一邊不住地點頭說道:“嗯，不錯，顧絳和歸莊這倆刺頭，大是大非還是分得清楚的，沒想到他們倆竟然是第一個報名的。”然而翻看到最後，李文博卻發現貳班竟然只有四十一個名字！

　楞了一下，李文博皺眉又從頭到尾看了一遍，眉頭卻皺得更緊了。放下名單，皺著眉頭似乎在思索著什麽，想了好久，一個字也沒說，識字和陳文翰不禁奇怪地對視了一眼，卻也不敢輕易開口。

　隨後，陳文翰可能是想到了些什麽，轉頭瞧了韋洪明一眼，卻見韋洪明死死地低著頭，緊緊地咬著下巴。

　過了好一會兒，李文博才抬起頭來，看著韋洪明說道:“洪明，知道我當初為什麽錄用你嗎?”

　韋洪明楞了一下，抬頭望著李文博，輕輕地搖了搖頭。

　“當初的入學考試，你題目答得不是最好的，但勝在做事細致，認真，不管什麽事，交給你，你都能一絲不苟的去完成。這正是一個文書必不可少的東西。所以，我才會給了你中上的評論，甚至讓你做了貳班的班長。”

　李文博瞧著韋洪明，語重心長地說道:“這幾個月裡，你作為班長，處理了不少事情，應該也學到了不少的東西。這些事情雖然瑣碎，但其實每一件事，都跟我們的生活工作，以及學習，密切相關。”

　韋洪明眼中不自覺地就布滿了淚珠，噗通一下跪倒在李文博面前，磕頭哭著說道:“先生對學生的栽培，學生永世不忘。”

　“唉，你起來吧。”李文博輕輕地歎息了一聲，又說道:“此次北上，我有意將你帶在身邊，做一個文書。但是我，卻沒在這上面看到你的名字。”停頓了一下，李文博又說道:“你，不想隨我北上?”

　“先生容稟，學生也想牽馬墜蹬，誓死追隨先生左右。”韋洪明在地上不住地磕頭說道，停頓了一下，又說道:“只是學生家有七十祖母，孤苦無依，孑然一身。學生若隨先生北上，七十祖母將無人奉養。忠孝兩難，學生，學生……”

　李文博楞了一下，瞧了韋洪明一眼，沉思了許久，然後才說道:“既然如此，我也不勉強，你先回家吧，過些時日，等班上的學生走了之後，若想再學習，就再來學校，找陳先生，重新換個專業。”

　韋洪明哭著磕頭說道:“是，多謝先生。先生保重，學生告辭了。”說著，爬起來，掩面跑出了辦公室。

　“大人有意讓洪明隨軍出征?”陳文翰目送著韋洪明跑出辦公室後，這才轉頭瞧著李文博說道。

　李文博輕輕地點了點頭，歎息了一聲，說道:“韋洪明做事認真仔細，若有他協助打理軍務，我也能少費些心血。”

　陳文翰楞了一下，旋即說道:“既然如此，大人放心，老朽保證，大人出征之時，韋洪明必定出現在大人軍中。”

　李文博楞了一下，瞧了陳文翰一眼，旋即又搖了搖頭，說道:“不了，韋洪明說得對，他上有七十祖母要奉養，若是從了軍，萬一將來有所閃失，豈不是讓老祖母失了依靠?”

　陳文翰聽了李文博的話，不由得楞了一下，旋即又說道:“大人，以老朽看，此次遼東韃子入關，必不能長久。”

　李文博楞了一下，有些驚訝地抬頭望著陳文翰，說道:“哦，先生為何這樣認為?”

　陳文翰朝李文博拱了拱手，這才又說道:“老朽聽聞，遼東韃子主要分為八旗，並以騎兵為重。如今一統北地草原，在蒙人中，亦推行八旗製，將蒙人分為蒙八旗，形製皆仿遼東韃子。然則無論是遼東韃子也好，蒙人八旗也罷，皆是馬上之兵。”

　李文博一邊聽著，一邊不由自主地輕輕點著頭，這還真讓他有些意外呢，沒想到陳文翰這麽一個鄉下塾師，竟然也能對遼東韃子的兵製有所了解，而且說起來好像還頭頭是道的樣子。早知道這樣，就答應讓他隨軍北上，做自己的幕僚好了。

　停頓了一下，陳文翰又說道:“馬上之兵，比之步卒，可謂行疾如風，勢如閃電。北地若無長城天險，韃子恣意南下，我中原大地，複為韃子縱馬之場也。大明開國之初，成祖皇帝據此而定下天子守國門之舊例，移都北上，以防蒙人。”

　停頓了一下，陳文翰見李文博聽得似乎很認真，便又說道:“如今蒙人勢弱，遼東韃子又興。挾百戰之威，而混一草原。如此一來，遼東韃子終為我大明之心腹大患。此次韃子扣邊，兵鋒直指京師，便是例證。”

　李文博瞧了陳文翰一眼，有些意外地說道:“不曾想先生胸中亦有丘壑也。”

　“大人謬讚了。老朽只是誇誇之談，紙上談兵耳。”陳文翰笑著擺了擺手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