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九章勝利了

女真人退了，在暫編三營和新兵營的聯合反衝鋒下，戰無不勝的女真騎兵竟然害怕了，膽怯了，最終更是如潮水一般退出了陣地，一路狂奔了十幾裡，才敢勒馬回頭張望。

一直以來，在與明國軍隊的交手中，女真騎兵都是以少勝多，明國軍隊想要跟女真騎兵對陣，基本上都要糾集過十倍的數量，即便如此，明國軍隊也是敗多勝少。若非如此，女真騎兵也不會在遼東越打聲勢越大，地盤也越來越多。

在整個遼東半島，女真騎兵幾乎都是處於攻勢，而明國軍隊處於守勢，攻者戰無不勝，攻無不克。守者卻是屢戰屢敗，丟土失城。若不是出了個袁崇煥，明國軍隊在遼東恐怕早就沒有了立足之地！

然而這一次，濟爾哈朗傾鑲藍旗全旗之力，三千余精騎，進攻不足兩千人防守的遷安小城，卻遭遇了前所未有的打敗！

一群剛剛放下鋤頭鐮刀的農夫，竟然悍不畏死地向強大勇敢的女真騎兵動了反衝鋒！所有人幾乎都是抱著同歸於盡的心態，拿著武器，在與女真騎兵作戰。

女真騎兵人高馬大，單兵力量強過明軍，明軍就兩個三個打一個，往往是其中一個明軍剛被女真騎兵砍倒在地，便又有兩個三個明軍從四面八方悍不畏死地衝了上來。

跟大明軍隊開戰以來，女真人還從來沒遇見過這樣悍不畏死的明軍，真不知道守城的明軍將領到底給這些農夫灌了什麽迷藥，讓他們可以這樣悍不畏死！

第一次，女真人從心底感受到了一絲絲顫栗，甚至是害怕，膽怯！第一次，他們感受到了明國農夫那樸質老實的外表下隱藏著的巨大的爆力，那絕對不是他們表面上看起來的那麽老實質樸，人畜無害！

生在黑夜裡的這場突如其來的戰鬥，其血腥和殘忍程度過了交戰雙方任何一方指揮者的想象力。所有人都殺紅了眼，再顧不得生死，他們腦海裡只剩下一個念頭，就是殺，殺，殺！殺光所有一切敢於踏上自己家園的強盜！

“嘟嘟嘟嗒嗒！~”嘹亮的衝鋒號聲從陣地後方傳了過來，清楚無比地傳到了交戰雙方所有人的耳朵裡。

“兄弟們，打倒女真強盜，保衛家園，衝啊！~”在指揮員的大聲叫喊中，一千多名明軍明火執仗，拿著火把，大聲呐喊著，從後方的戰壕裡爬了上來，奮不顧身地衝了上來。

“是援軍。兄弟們，堅持住，我們的援軍到了！”周君威興奮地大聲叫喊道，右手握著腰刀，猛地用力橫劈了過去，當面一個女真兵慘叫了一聲，倒在了地上。

在前方戰事膠著的最關鍵時刻，遷安臨時駐軍司令部參謀處還沒統一拿出一套切實可行的法子，駐軍司令沈君山當機立斷，率領遷安城中修整的暫編一營二營十二個百人都，一千兩百人，以及司令部機關後勤人員，全部出城，通過交通壕運動到前線，對女真騎兵動了最為猛烈的一次衝鋒！

沈君山沒有再留什麽預備隊，也沒有讓參謀部費時費力地去制定切實有效的戰鬥預案，他只知道，前線戰事吃緊，要再不救援，防線就有可能全線崩潰！城外的防禦工事一旦被突破，女真騎兵便會真正的兵臨城下。到那時，想要再打退女真人，可就難上加難了！

一千多明軍，打著火把，就好像一條條火龍似的，將漆黑的夜晚也照成了白晝，然後不顧生死地向女真人衝了過去。

雙方的隊伍本來就已經膠著在一起，濟爾哈朗甚至分不出一隊兵力，可以有效地攔截住突如其來的明軍大部！

在明軍的大聲呐喊衝殺中，

女真人終於堅持不住，全線崩潰。騎兵仗著度優勢，飛快地脫離了與明國軍隊的接觸，而那些臨時客串步兵的女真人，則被明軍截留了下來，旋即便被無數的明軍重重包圍了起來。奮死突圍已經不可能，要麽死，要麽投降！被圍的女真人除了這兩個選擇，別無他法！一部分人選擇了反抗到底，被明軍無情地絞殺，還有一小部分，約六七十人，選擇了投降，將手中帶血的兵器扔在了地上，雙手高舉過頭頂，屈膝投降。

濟爾哈朗原本打算率領女真騎兵迅脫離與明軍接觸後，在幾裡外重新集結軍隊，再殺明軍一個回馬槍。然而無論他在馬上如何吆喝列隊，甚至是抽出腰刀接連斬殺了幾個從他身邊狂奔而過的騎兵，卻都沒能阻止潰敗的騎兵。

潰敗的女真騎兵一直逃到了大營營區外，才總算是放下心來，隊伍也才漸漸的重新集合了起來。

遷安城內的明國軍隊都是步兵，想要追擊潰逃的女真騎兵，當然是不可能的。最終，沈君山率領的明國軍隊也隻截留下了一小部分沒有戰馬的女真騎兵和一地的傷員。

追出了兩三裡遠，已經連女真騎兵的影子都看不到了，沈君山才下令停止追擊，命令哨探隊嚴密監視女真騎兵動向後，率軍回到了防線的戰壕之中，開始打掃戰場。

一個個傷兵被抬了下去，按照明軍和女真軍，分別加以救治，死屍則暫時被遺留在了戰場上。不是沈君山不想現在就清理死屍，而是他人手有些不夠用。

戰場要打掃，外圍的警戒更是必不可少，萬一女真騎兵突然間再殺一個回馬槍，那沈君山可就要吃不完兜著走了！

一直到天大亮時，戰場上的傷兵才堪堪清理完畢，放眼望去，交戰區域內到處都是硝煙，到處都是殘肢斷臂，到處都是褐紅色的乾涸的血液，一些低窪處，血液竟然凝聚到了一塊兒，好像大雨過後，路面上的積水一樣。

兩個醫護兵抬著擔架從沈君山身邊走過，沈君山轉頭望去，依稀瞧著擔架上的人有些眼熟，急忙走過去一看，卻是趙成安。

趙成安臉上從左眼處斜著經過鼻梁到右臉頰處，被兵刃拉開了一道深深的口子，血肉翻綻模糊，臉色蒼白，沒有一絲血色，雙眼緊緊的閉著，手上還死死地抓著一把已經砍豁了的腰刀。

“趙副司令怎麽樣了?”沈君山心中一驚，急忙問道。

“司令員放心，趙副司令沒事，只是失血過多，暫時暈厥過去了。”醫護兵低聲回答道。

沈君山聽醫護兵這麽一說，總算是松了一口氣，吩咐道:“馬上將趙副司令送回城中，請最好的大夫給趙副司令治傷，你們兩個，也要好好照顧趙副司令，趙副司令若出了任何岔子，我唯你們是問！”

“是。”兩名醫護兵幾面應道。

“下去吧，好好照顧趙副司令。”沈君山揮了揮手說道。兩個醫護兵急忙抬著擔架離開了。

醫護兵剛抬走趙成安，沈君山又看見一個醫護兵攙扶著周君威走了過來。沈君山心中一驚，急忙走了上去，失聲說道:“君威，你沒事吧?”趙成安雖然是遷安臨時駐軍司令部的副司令，但在沈君山心中，周君威可比趙成安重要多了。

趙成安是本地人，周君威卻是江南老鄉，而且周君威和沈君山同是從魔鬼訓練營走出來的戰友，又是浦東學校的同班同學，兩人的名字中又都有一個君字，在學校的時候，兩人的關系就十分親近，自然不是趙成安能夠比擬的。

滿臉血汙的周君威咧嘴朝沈君山輕笑了一下，有些虛弱地說道:“我沒事，就是不小心被韃子在胳膊上咬了一下，這條胳膊恐怕有一段時間是使不上力氣了。”說著，周君威還微微動了一下右肩頭。

沈君山低頭望去，卻見周君威右胳膊耷拉著，胳膊外面的軍服上，滿是褐紅色乾涸的血液，不由得有些心痛，說道:“君威，你怎麽這麽不小心呀?”

“打仗嘛，哪有不受傷的。”周君威苦笑了一下說道，旋即又長長地歎息了一聲，有些哀傷地說道:“比起那些戰死的兄弟們，我已經很走運了。”

沈君山楞了一下，回頭四下張望了一眼，卻見戰場范圍內，到處都是殘肢斷臂，到處都是一動不動甚至是身異處的死屍，這些死屍有女真人的，更多的卻是明軍的。

雖然明軍以決死的勇氣，打退了女真騎兵，但付出的代價，也是極其巨大的。雖然最終的統計結果還沒出來，但沈君山卻是知道，暫編三營和新兵營算是徹底報廢了，能不能活下來三分之一都還不一定呢！

微微歎息了一聲，沈君山旋即笑著說道:“話是沒錯，但不管怎麽說，這一仗，我們總算是打贏了！根據哨探隊傳回來的消息，女真鑲藍旗這一次算是損失慘重，逃回大營的女真騎兵不到八百人，我想，這一仗之後，濟爾哈朗再也沒勇氣動新一輪的攻勢了吧?”

周君威輕輕地點了點頭，笑著說道:“是啊，我們總算是打贏了。”

戰損結果很快就被統計了出來，送到了沈君山的書桌上，一同送到的還有俘虜的女真騎兵和斬獲的女真級。

這一次戰鬥，明軍是防守方，女真人是進攻方，而且明軍也沒能攻打女真大營，繳獲的戰利品自然不會很多，最多也就繳獲了一些從女真人身上剝下來來的盔甲，女真人的腰刀硬弓等等，還有就是可以用作肉食補充的死傷的戰馬了。

完好的戰馬基本上沒有繳獲的可能，能帶走的都已經被女真人給帶走了，能夠被明軍繳獲的戰馬，基本上都是戰死或者是受傷嚴重的戰馬，除了用來改善一下夥食，也沒別的用處了。

拿起警衛員剛剛送上來的文冊，沈君山猶豫了一下，然後才拿起了最上面一本寫著“遷安臨時駐軍司令部傷亡人員劃冊”的小冊子。

沈君山拿著冊子，摩挲著封面，過了好一會兒，才咬牙翻開了冊子。作為遷安臨時駐軍司令部司令，沈君山其實很不願意翻開這本花名冊的，上面的每一個名字，都代表著一個兄弟的傷亡，傷者還好，至少還能留得住性命，可死者那就是真正的天人永別了。

不管傷亡的是遷安本地人，還是江南老營的老兵，每一個人，都是同生共死，在戰場上廝殺，浴血奮戰的生死兄弟！翻開這樣的花名冊，有時候，真的需要很大的勇氣！

緊咬著牙關，閉著眼睛翻開了花名冊，過了好一會兒，沈君山才猛地睜開了眼睛，看著花名冊上那一個個用紅色朱筆寫下的仿佛鮮血寫成的名字，每看一個名字，沈君山的心就痛上一分，對女真人的仇恨也就增加了一分。

用了很長很長的時間，沈君山才終於把整個花名冊看完，重重地出了一口氣，合上花名冊，沈君山閉著眼睛靠坐在了靠背椅上，一個個鮮紅的名字，變成了一條條鮮活的生命，在他腦海裡不停地浮現著，花名冊最後統計出來的數字，也清晰無比地印刻在了他的腦海之中。

此次戰役，遷安臨時駐軍傷八百七十三人，亡五百二十一人，傷亡總計一千三百九十四人。傷亡最大的，就是新兵營和暫編第三營了，兩個營一千多人，最後毫無損的走下戰場的，不到三百人！

而眾多的傷者之中，還包括駐軍副司令趙成安，參謀長張進，暫編三營營長周君威，等大小二十余名各級軍官。死者之中，軍職最高者為新兵營代理營長劉安。

劉安是江南來的老兵，遷安駐軍成立之前，只是6戰隊的一名上士代理排長，遷安駐軍組建新兵營的時候，從江南老兵之中抽調了一大批骨乾，負責組成新兵營的訓練骨乾，劉安也因此成為了新兵營的代理營長。

在這次的戰鬥中，劉安帶領新兵營，跟在周君威身後，對女真騎兵起了決死衝鋒。激戰之中，劉安身中數刀，仍死戰不退，最後壯烈犧牲。在清洗劉安屍體的時候，醫護兵在劉安身上總共現了大小創傷九十七處！戰事之激烈，可想而知！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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