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七章援軍到了

　“打！~”

　歸莊直起身子，拿著短火銃，率先指著黑暗中飛快衝上來的敵人，大吼了一聲，扣動了手中短火銃的槍機。

　“砰！~”的一聲槍響，子彈從槍口****而出，飛向了黑暗中。

　黑暗中，衝上來的敵人，距離矮牆還有將近三十丈的距離，短火銃就算是中獎，都不可能打中敵人，子彈早就不知道飛哪去了。

　但是，歸莊的槍聲，就是開槍的命令！

　歸莊槍聲響起之後，矮牆上趴成一圈的一排士兵，也全都扣動了手中的扳機，“砰砰砰！~”仿佛炒豆子的槍聲接連響了起來，黑暗中衝上來的敵人，有幾個倒霉鬼，一下子被子彈打中，痛哼了一聲，便往後倒去。

　倒霉點的，直接被子彈給打死了，還能免受些苦楚，還有一些不知道該說是走運呢，還是更倒霉的家夥，被子彈擊傷之後，倒在地上，痛哭地慘叫哀嚎了起來，慘叫聲頓時劃破了寂靜的夜晚。

　開槍之後，一排的士兵沒有任何猶豫，反手將槍往後面遞去，早就等在後面的親兵營的軍士，伸手接過槍，便開始裝填子彈。而矮牆上的士兵卻又紛紛從身上的武裝帶裡掏出木柄手榴彈，一把撤掉引信，用火折子點燃了，心裡默數三個數，然後用盡全力扔了出去。

　木柄手榴彈在半空中劃過一道弧線，落在了二十幾丈外，還沒落地，就“轟隆！~”的一聲爆炸開來，火光中，木柄手榴彈爆炸成無數個彈片，朝四面八方飛撒開來，瞬間便奪走了一個敵人的性命，順帶著又炸傷了四五個敵人。

　一個排三十個人，陸陸續續的不停地有手榴彈從矮牆後面扔出來，在距離矮牆二十丈的距離上，形成了一個死亡地帶，所有敢於衝進這個地帶的，隨時都有可能被木柄手榴彈給奪走性命。

　在不遠處督戰的吳明，眼睜睜地瞧著眼前這一切，眼中好像快要冒出火來了一樣，緊咬牙關，雙手握拳，指甲幾乎都掐進自己手掌心中了。

　前面是恐怖的不亞於紅衣大炮炮彈威力的‘開花彈’，後面是督戰隊明晃晃的鋼刀，前進是死，不前進也有可能死！一時間，負責進攻土地廟的叛軍，心中都難免打起了鼓，就連那些督戰隊的人，也不敢太過於靠前，萬一被那種可怕的‘開花彈’打中了呢?

　扔了一陣手榴彈後，戰場上再次安靜了下來，土地廟內，原本還有些忐忑的孫承宗，這下子算是徹底放下心來，他甚至心血來潮的親自走到了矮牆邊，大聲鼓勵著所有人:“叛軍必敗，我軍必勝！正義必勝！”

　歸莊喊出來的這句口號，對於提振士氣，十分有效。

　聽了孫承宗的呼喊聲，所有人幾乎條件反射似的，也跟著大聲喊了起來:“叛軍必敗，我軍必勝！正義必勝！”

　聽到土地廟傳來的響徹天地的口號聲，吳明臉上的怒火更重了，雙手緊緊地握拳，大聲吼道:“給老子衝，全都給老子衝上去，捉拿孫承宗，生死勿論！”

　話音剛落，吳明身後很遠的地方，卻又傳來了一陣炒豆子般的槍聲，緊接著，竟然也響起了更加高昂嘹亮的口號聲:“叛軍必敗，我軍必勝！正義必勝！”像是在與土地廟裡的人遙相呼應！後面的口號聲剛落地，右翼竟然也傳來了同樣的口號聲！

　吳明眼前一黑，身子猛地顫抖了一下，雙腿一軟，不由自主地往地上跪去，好在他手上還拿著腰刀，急忙用腰刀杵地，才勉強支撐住了自己的身體。

　“是援軍！援軍到了！援軍到了！”矮牆上的歸莊站起來大聲吼叫道。

　土地廟裡的所有人，包括孫承宗，全都楞了一下，旋即爆發出一陣更加熱烈的歡呼聲，所有人又笑又跳地大聲叫喊道:“援軍到了，援軍到了！”

　吳明在聽到身後傳來的槍聲和口號聲的時候，就已經知道，對方的援軍到了。自己所有的盤算計劃，全都泡湯了。

　整個三個多時辰，從醜時剛過，一直激戰到卯時，天都快要亮了，吳明所部三千多人，竟然連區區四百人守衛的一座土地廟都沒能拿下來，反而損兵折將，狼狽不堪！

　吳明沒有反省自己的過錯，反而將一切原因都推到了手下的將士身上，將領心懷鬼胎，士無效死之心，安能不敗?

　恨恨地掃了土地廟一眼，吳明這才心有不甘地下令道:“所有人向西突圍，脫離與敵接觸！”說完，吳明便帶著自己的親兵，率先往西邊跑去。

　發現自己被包圍之後，吳明率領的叛軍就更加沒有鬥志了，事實上，黑暗中，只聽見到處都是槍聲口號呼喊聲，具體來了多少援軍，誰也不知道。

　其實就算吳明手下的人知道對方的援軍只有區區六百人，他們也同樣無心再戰鬥下去了，“叛軍必敗，我軍必勝，正義必勝”的口號聲早就說明了一切，無論他們戰鬥與否，他們身上都已經被貼上了‘叛軍’的標簽，都是失敗的一方。如今，對方援軍的到來，似乎更加印證了這一點。

　“叛軍必敗”的口號，就像是傳染病一樣，瞬間傳遍了所有人，讓所有人心中再提不起半點鬥志。

　吳明自己帶著親兵先一步跑了，而他的命令，甚至沒能再有效地傳達到戰場上每一個士兵耳朵裡，除了負責正面進攻土地廟的幾個都聽到了吳明的命令，也跟著吳明的親兵往西邊跑，隔著遠一點的士兵，甚至在一盞茶之後，才發現身邊的同伴差不多都跑光了。

　“降者免死！降者免死！”

　招降的聲音從遠處不停地傳來，而且越來越接近土地廟，而土地廟正對面，竟然連一個人影的晃動都看不到了。

　歸莊心中升起一絲猶豫，隨即大聲叫道:“一排，隨我反衝鋒，打通與援軍之間的聯系通道！”說著，歸莊率先翻過矮牆，跳到了土地廟外，一排的其他戰士沒有任何猶豫，紛紛跟著翻牆而出，跟在歸莊身後，快步往前衝去。

　一邊衝，一邊大聲叫道:“降者免死！降者免死！”

　然而招降的聲音好像是在做無用功，歸莊帶著一排的人衝了一兩百米，也沒遇到一個拿著兵器還能站到他們面前的敵人，有的只是地上亂七八糟被扔了一地的兵器，還有在之前的激戰中被手榴彈炸死炸傷的死屍傷病員。

　能逃跑的士兵，幾乎全都逃跑了，來不及逃跑的人，也全都跪在地上，扔掉手中的兵器，將雙手高高的舉了起來。

　約莫衝了一盞茶的功夫，歸莊帶領的一排士兵終於與一營的援軍接上了頭。在雙方快要接近的時候，歸莊適時喊了一聲:“我們是一營五都的人，貴軍是哪一部的！”這才沒有引起誤會，導致烏龍事件的發生。

　很快，一營千戶陳澄在幾個親兵的簇擁下，走到了歸莊身邊，高興地行了一個軍禮，大聲叫道:“參謀長！”

　“陳千戶。”歸莊回了一個新式軍禮說道。

　隨後，歸莊和陳澄又互相擁抱了一下，手下相熟的士兵也全都興奮地擁抱在了一起。

　瞧了一眼歸莊身後的士兵，陳澄楞了一下，旋即失聲問道:“參謀長，怎麽才這麽幾個人?沈都頭呢?”停頓了一下，又有些神傷地說道:“他們不會是……”

　歸莊急忙說道:“陳千戶勿驚，他們都還好好的呢，在土地廟左翼陣地上，相信他們很快也會趕過來吧。要不咱們先去拜見是孫閣老吧。”

　陳澄點了點頭，大聲下令道:“所有人，原地休息，注意警戒！第一都，看好戰俘，別讓他們鬧事！”停頓了一下，陳澄又說道:“個都頭隨我前去土地廟，拜見孫閣老。”

　幾個都的都頭應了一聲，將手下的士兵安頓好後，便跟著陳澄和歸莊一起向土地廟走去。還沒走到土地廟，沈桑便帶著二排三排的人趕了過來。

　激戰近三個時辰，讓人意外的是，沈桑所率領的一營五都，竟然只有十幾個輕傷人員，連重傷員都沒一個，更別說陣亡的了。

　倒是陳澄自己率領的一營主力，在行軍途中有十幾個掉隊的，進攻的時候，有兩個被弓箭直接射中了小腹，受傷比較重，現在還在昏迷中，能不能活得過來，都得看天意，此外也就是將近五十個輕傷人員，都是在衝鋒的時候，被敵人弓箭擦傷的。

　一次突如其來的戰事，激戰三個時辰，從午夜激戰到天明，損傷竟然微乎其微，連歸莊都感覺到有些不可思議，或許真應了那句老話，得道多助失道寡助吧?

　吳明矯詔捉拿孫承宗，本來就不是什麽高明之舉，孫承宗三朝元老，就算是普通士兵，也不大可能相信孫承宗會叛國，皇帝要鎖拿他，怎麽也得三思而後行吧?

　而且孫承宗都已經奉詔進京了，進了紫金城，皇帝想要怎麽捏扁搓圓孫承宗不行，幹嘛非要選在京城近郊的小南莊動手?

　軍無鬥志，人心跟著也散了。或許，這就是激戰一夜，五都連個重傷病員都沒有的原因吧?

　歸莊帶著陳澄，以及沈桑他們六個百人都都頭，很快便來到了土地廟。

　陳澄帶著麾下的六個都頭，上前一步，躬身行禮叫道:“末將蘇松陸營千戶陳澄，率麾下都頭，求見孫閣老。”

　土地廟的門很快就打了開來，一個親兵走了出來，朝陳澄行禮說道:“千戶大人，諸位大人，歸先生，閣老請你們進去說話。”

　“有勞兄弟了。”陳澄朝那個親兵拱了拱手說道，然後跟在親兵後面，大步走進了土地廟。

　孫承宗已經重新坐回到了土地廟大殿裡，土地公土地婆神像跟前的石墩上，雙手疊放在小腹上，正襟危坐。

　“末將陳澄，拜見孫閣老。”陳澄帶著手下的六個都頭走到孫閣老跟前，單膝跪地行禮說道。

　“末將拜見孫閣老。”其他幾個都頭也跟著說道。

　“諸位大人請起。”孫承宗微微抬了抬手說道，停頓了一下，又對陳澄說道:“陳千戶深夜馳援，一路辛苦了。本閣部進京之後，面見皇上，定會為千戶與諸位請功。”

　“多謝閣老，平定叛亂，本是末將等人分內之事，當不得閣老如此稱讚。”陳澄急忙謙遜地說道。

　孫承宗微微頷首，捋著胡須說道:“只是如今罪魁禍首依然在逃，未知陳千戶可否繼續率軍，追擊叛軍?”

　“末將願往！”陳澄單膝跪地說道，一旁的歸莊嘴張了張，最後還是什麽也沒說。

　孫承宗身旁的趙文秀見了，便張口問道:“歸先生可是胸有妙計?”

　孫承宗聽了趙文秀的問話，楞了一下，轉頭望著歸莊。

　歸莊遲疑了一下，這才抱拳說道:“閣老容稟，在下並不是胸有妙計，只是在下覺得，我軍激戰一夜，未免勞累，不如修整片刻，養精蓄銳之後，再行追擊，方能一句奏效。”

　孫承宗讚同地點了點頭，說道:“歸先生說得沒錯，是老夫糊塗了。陳千戶，你帶人星夜馳援，辛苦了一整晚了，傳令下去，好生休息，明日咱們再行軍議。”停頓了一下，孫承宗又對趙文秀說道:“明宇， 讓輜重營的人，給陳千戶他們送些上好的酒肉過去。”

　趙文秀急忙點頭應道:“是，恩師，學生這就去辦。”

　“歸先生，你也辛苦一晚上了，也早點下去休息吧。”孫承宗又對歸莊說道。

　“多謝閣老關心。”歸莊道謝說道。

　吩咐了幾句之後，孫承宗也走進了側面的小屋裡，別人忙了一晚上，孫承宗同樣也是一整晚沒合眼了，他是上了歲數的人，更加容易覺得疲勞。現在繃緊的神經松懈下來，孫承宗一下子就感覺十分疲勞，眼睛都快要睜不開了。

　走出土地廟的時候，陳澄有些奇怪地低聲問歸莊:“參謀長，你為何阻止我率部繼續追擊?”

　歸莊轉頭瞧了陳澄一眼，低聲說道:“你忘了將軍的命令了麽?讓你與孫閣老會合，保護孫閣老入京。”

　陳澄楞了一下，卻聽歸莊又說道:“再說了，你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