坑髒、凌亂的火車過道上擠滿了人,智深蹲在最裡面貼著車門的地方抽悶煙,而我蹲在他對面,旁邊一個大媽坐在行李袋上,泡麵吃的嘩嘩響,刺鼻的調料香味亂竄,簡直是太讓人精神振奮了。.36z.>最新最快更新,提供
“我說你一那麽大的老板,混的也太掉價了吧,這都什麽跟什麽?”智深踩滅煙頭,滿臉怨氣道。
我無奈道:“唉!別提了,都是眼淚啊!”
今天是臘月2號,一大早上,我把身上的銀行卡等貴重物品一股腦的交給了劉心怡,這女人現在一顆心都系在我身上,我如今前途未卜,留著也沒什麽用,不如交給她保管,隻隨身帶了一萬來塊錢路費和祖師爺畫像、一堆剪紙符、八卦羅盤等物。
滿心愧疚的對不能陪她過年表示抱歉,然後交代好公司的一些事情,又到了陳百智堂,和江湖經驗豐富的百尺商議一番,百尺當場給我卜了一卦,卦象顯示:大凶,有身死或亡命天涯之險。
我對此嗤之以鼻,這老東西卦象什麽時候準過?
最後好說歹說,讓智深跟過來做個幫手,智深早就憋壞了,聽說外出樂的不行。
結果讓劉心怡給我訂票時,被她數落一頓,說還以為你買到票了,怎麽不早做打算?如今春運期間,訂不到火車票的,飛機票要不要?
我和智深對天上飛的那玩意天生感到恐懼,於是自己跑到火車站碰碰運氣,還別說,巧了,讓咱們搶到兩張去成都的火車站票,當時我們也沒想那麽多,咱們都算是練家子,區區站票算什麽,結果一上火車就不是那麽回事了,擁擠就不說了,站著身累,蹲著腿麻,特別是滿車廂的那股子怪味,讓人絕望啊!
智深瞅了眼身旁老吐濃痰的大爺,轉了下身道:“佛爺服了!兩天多的路程啊,等咱們到地方估計得躺著下去,早知道把你那些車弄一輛開。.36z.>最新最快更新,提供”
我道:“你會開車啊?總不能雇人吧?誰不要過年?而且大年初一之前必須趕到地方,唉!這段時間墜落了,早知道前幾天定好車票,然後舒舒服服的過來,一點兒也不急。”
智深跟著歎氣道:“唉!”
“喝~呸!”旁邊老大爺又吐了口濃痰。
我和智深百無聊賴,不由的齊聲“咦~”了一下,滿臉嫌棄。
老大爺不爽了:“咦個錘子嘛,就準你們吹牛逼,不準我吐痰哈?還大老板,瓜娃子!喝~呸!”
這一記反補相當厲害,我和智深受到一萬多點傷害,不由的面面相覷,無言以對。
……
兩天一夜後,到了大年三十清晨,火車還在轟隆隆的奔跑。
我和智深蓬頭垢面,渾身麻木,可憐兮兮,早已經忘了矜持,跟癩皮狗一樣的坐在地上仰望車廂頂部,頗有些人生無望、看淡生死的感覺。
我把幾個月的大老板氣勢丟的一乾二淨,恢復了純吊絲狀態,從此心中多了一件極為懼怕的事情——坐火車買站票!
火車站票什麽的統統去死吧!
這兩天兩人吃了十多桶泡麵,一嘴的怪味,跟著那老頭一起“喝~呸”起來,這一吐竟然吐出了友誼,相互之間牛逼吹起來沒完沒了,我說我做過大老板,車子十幾輛,員工好幾千,智深說他是得道高僧,佛法無邊,離成佛僅差一步之遙。
老頭淡淡一笑,說“禿子”、“瓜娃子”你倆說的這個太次了,我兒子是聯合國秘書長,我這次就是回老家看看鄉親,回頭就去美國乾總統了,我看你眼倆有緣,要不要跟我去美國乾個知府老爺啥的?
智深感覺自己的尊嚴受到了嚴重的踐踏,怒道,“狗剩牙”,美國哪有知府老爺?那都是市長、州長。
老頭咧嘴一笑,露出滿口純黃色豁牙道,回頭我就封,“禿子”你懂個錘子!
旁邊老太太跟著搭腔:哈哈哈,瞧這牛吹的,火車都跑的溜快,你們可悠著點,別把火車吹破了,跑過頭了。
扯到最後實在沒力氣說話了,相互之間瞪瞪眼,各自發呆。
那老太太說話少,還沒說夠,這時沒話找話道:“哈哈哈,怎不吹了?”
話音剛落,火車嘎吱一聲停了下來,老太太一愣:“完了,火車真被你們吹破了!”
我和智深強打起精神,往窗外一看,感覺奇怪,這外面大雪皚皚,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怎突然停下了?
整個車廂這時都轟動了,眼見進了川蜀境內,大家求歸心切,都等著回家過年呢,這車還是特快,不存在停下等車的可能,怎麽回事?
很快喇叭中響起列車員的聲音:“各位乘客請注意!前方大雪封路,鐵軌出現故障,緊急停車,請大家稍安勿躁,等候片刻……”
這一等就等了兩個多小時,火車還沒有開動的跡象,有列車員路過,被憤怒的乘客拉住了,不給個解釋,今天弄死你!
幾乎每節車廂都在上演這一幕,有列車員無奈解釋說,沒辦法了,大家可能要在車上過年了,前面一時半會修不好。
乘客們再憤怒也沒招,但是等著乾著急,最後列車員打開車門,說實在等不及的可以下車自己想辦法。
我一見再也忍耐不住了,這兩天腦袋間接性眩暈的嚴重,可能那“算計”加重了力道,完了怕出問題,拉著智深就下車。
環顧前後也不知這裡是哪,兩人隻好雙手環抱,隨便找個方向,迎著鵝毛般的大雪,踩著地下積雪咯吱咯吱往前走。
這一走就走了一個多小時,可巧前面出現一條公路,咱們花大價錢攔了輛車,到了附近縣城找到車站一問,幸好,離成都市區只有五個小時車程了。
咱們買了車票,坐上中巴悠哉悠哉的前往。
要說人倒霉喝涼水都塞牙縫,v半道上咱們隨著車子搖搖晃晃, 正昏昏欲睡間,車子突然急刹車停下了。
我慣性撞在前座,摔得七葷八素,抬頭一看,這附近是山區,前面路段踏下一片碎土,把前路擋的嚴嚴實實。
司機回頭對著乘客無奈道:“完了!塌方了,得回去!”
我連忙看了眼手表,時間點45,心裡暗暗著急,問司機道:“這裡離成都還有多遠!”
司機抽了口煙揶揄道:“三個小時路程嘛,要不然你走路過去?天黑之前能到地方。”
“傻x!”我罵了一句,喊上智深,下車就下車!
跟隨咱們一起下車的還有一個女孩子,這女孩渾身包裹在厚厚的羽絨襖中,頭上帶著絨帽,臉上裹著圍巾,僅漏一雙眼,奇怪的是,懷裡大冷的天,她還抱著一隻貓,那貓更奇怪,把腦袋塞進她懷裡,尾巴對著外面不停的轉圈圈。
我好奇之下不由回頭多看了她幾眼,沒想到這女孩子頗具侵略性的回瞪,搞的我一愣一愣的,悄悄對智深道:“這女孩子……我怎麽感覺眼熟?”
“就露一雙眼,你也能看著眼熟?”智深嘲笑我一句,回頭看了一眼,笑道:“我看你……”
說到這裡,他笑不出來了,小聲對我道:“奇了怪了!我也覺得有點熟悉!”
智深也覺得眼熟?
他和我同時認識的女孩子不算多啊,我們本想回頭問問,可咱們一停下,那女孩子便滿臉警惕的跟著停下,甚至退後幾步。
我們隻好搖搖頭,繼續往前走,等翻過坍塌的土堆,女孩子又跟了上來,沒錯!給我的感覺就是跟著,而不是同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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