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道:“皋陶曰:允迪厥德,謨明弼諧。”――《漢志?尚書藏》
昨日商人來,石墨便與李聿詳細分析,今日臨近正午,斥候才回來通報敵人動向,石墨與李聿面面相覷,整體速度快了將近一天,可見前人所言:驛馬未至,小信先歸的厲害。鮮卑與烏桓所圖之重在遼東,而不在北平,想必今日州牧已然知曉了,如此抵擋住鮮卑烏桓南下迷惑之兵,則可抽調出更多軍隊防守代郡遼東。
修繕了一夜的城牆,伐了一夜的樹。今日則要安撫縣內鄉老及婦孺。前幾日許牧得政令接應石墨駐守,將安縣延邊防禦精銳悉數撤到上郡,僅留下二都伯與老弱病殘及守鄉之人。加之五千精銳,不過萬人。
石墨正襟危坐,他明白眾人的情緒,所以他要想盡辦法,安穩百姓,不能挑起悲天憫人的情緒,以免影響軍陣的士氣。他看著殘損的布片,提筆正道:“今虜寇攜首入侵,民居多殘破,然今天子守備尚在,壯勇之士尚仇。軍行共患其難,與民同享其疇。鎮不曾退一步,略不曾失一城。請恭請道,厥德以成,享其食歲,退其殘譊。”墨不通民意,民不知上官。如果石墨明白背井離鄉如何憂勞不願,也許他不會這麽說。如果黔首明白上官之意,也不會躲躲藏藏,畏首畏尾。自古以來抓民舉壯之事甚矣,未嘗有民得逃。縱然殘破不堪,也能刮地三尺。軍隊成敗對人們來說並不重要,他們能不被屠戮就是萬幸。這個世界上很多東西無法憑借言語調度起來,也無法空口白條的建立起信心,因為很多人都不明白,所以也就不懂為何失敗。李聿來來回回,一個上午也不見人在何處。晌午飯也沒見回來吃。下午得長城軍報,群山之中,鮮卑及烏桓已然出現,三處烽火,已經點燃。石墨顧不得許多,命先列陣於城上,待敵之動而動,四千馬匹,不分良駑,已然準備於城內。
李聿第二天清早,便開始探訪縣內戶口,從翁媼到孩童,都有一定的了解。從田畝產量到年月收入,從守將與縣令鄉老到裡長伍家。得到一個對目前來說不重要,卻有長遠意義的消息――許牧暗自實行代牧法,還實行雙稅值。也就是佃戶放牧,稅不僅收國家的,還要收個人的,不僅如此,商人賣要繳稅,百姓買也要繳稅。李聿趕到城頭時,敵人也露出了他們的部隊。
距縣城十五裡開外,敵人先鋒及輕騎兵逐漸勒馬,為首隊伍逐漸打開,露出一個穿著比較斯文的人,那人看著城外滿地的拒馬和陷坑,只能下馬前行,墨命人往指引,過了一刻鍾方才來到城下,那人也不前進,拱手喊到:“城上可是騎校尉石懷玉!臣鮮卑撲陸氏名狄,請城內敘!”石墨看了左右一眼,命下吊籃吊進城裡。
撲陸狄入城以後,看了眼門口堵住的巨石,跟在軍士身後笑道:“沛家攻防還是老成持重,對我北狄尚還如此。”那軍士閉口不言,給他討了個啞口無言。石墨與李聿等諸將分列左右,坐於上首拱手道:“觀君言行,可是先沛子民?”狄回禮道:“古雲:入中華者,則為華。入夷狄者,則為夷狄。臣已然為鮮卑之人。”
“君今日來,可有見教?”
“見教不敢論校尉上下,乃以鮮卑王部使者身份,請問將軍此戰,將軍當以何對之?”
石墨與李聿對視一眼,墨從容道:“君可是來勸我開城的?”狄並未言語,顯然是想迂回表達,少頃道:“君可知武帝時李廣孫,李廣陵?”
“然知之。
” “將軍如如此敵,則如其家。”看石墨等人並無反應,便起身跨步道:“君為上郡守,今日得朝堂命,封於城塞之口。我觀君容,不過不揚。觀軍勢,不過數千,軍糧寶馬不過萬斛千匹。而我大鮮卑,軍眾十萬,良馬萬余,日行糧草便是千斛有余。君安能以區區兵馬禦我十萬虎狼?”石墨道:“君生為沛家兒郎,便應知這天下千古不變者,是血脈傳承。上古傳於今世,有綿延不絕而無離家忘本。且君明知你我實力不同,仍要揚爾微末,是恥笑我等無能也?況我食天家俸祿,年可千石。入爾林狄,年食可幾何?”
“自然是享牛羊過萬,部眾數千。官進侯王,功在春秋。”
“爾記得,身為臣子,時刻準備為家國效死。人皆有向利之心,然非利可以左右君我心智,爾曾為沛家子,今不也同夷狄謀?請回營告爾夷王,若退一步,立自裁於軍前。”
撲陸狄見勸解無功,自知初出茅廬,並非是眼前眾人的對手,便不再多言,起身告辭。
劉定得唐氏信報,方知北平不危。回頭看看眾將士,方才察覺自己並非統兵之才,將近二十萬軍士困在城內,近四萬精銳無可施展,尷尬了一陣,下令命幽州校尉總軍事。令初下,所有將士都松了口氣,幽州校尉很是恭敬,每一步軍令都預知劉定。先是分兵七萬南下尋白元涉,再以主力理解,全力支援遼東會戰。城中僅留二萬城門尉守備,城內壯勇無數, 隨時都能拉起十萬人的隊伍。對於幽州邊地,民尚武之心更甚於兩都及山東。
許牧征民二十萬入營,謀於眾將。牧問:“而今鮮卑越境壓陣,當何以破?”謀士道:“今鮮卑攜烏桓,暗聲北平,實則圖遼東。然鮮卑不能飛地治,是必然有其後謀也。烏桓出力甚眾,恐是欲謀遼東,據之求多也。鐵余殘部,尚不足進退,想必是圖其一腳,安其一禺。高句麗世代居其地,如今鮮卑圖之甚迫,想必是圖玄菟樂浪久矣。我等分二軍,製高句麗及烏桓,則勢必可守而得。”眾將皆無鼎勢之才,都不敢貿然言語。許牧思慮良久,又問:“今遼東已然有守,是何以逡利而得名於朝野?”謀士道:“君聞於朝野而安於偏遠,縱然威名宣揚,亦不過步騎萬人,時未至,不能輕易張揚顯露。功已鼎盛,必讓於人。樂浪玄菟,非我強功。”許牧拱手拜道:“如無君,不知牧何日可成一方。”謀士並未答禮,緊盯地圖道:“自古以來,鮮卑並不敢引眾公然犯我疆土,縱使高祖,也不過是受其算計,落其和圍,今恐有大謀略。”眼神掃過眾人,緊盯許牧眼睛道:“許公,此戰定當謹慎,賊來勢洶洶然。”
李聿揮手道:“許牧知遼東有守,必然合一處專禦鮮卑烏桓。然高句麗善糧好器,多習中原。恐勢在此。況且如出兵相抵,勢尚可盛,奈何失強者之威?”
烏桓入安縣道,推土平坑,並未攻城,意圖在拖延。北平城下眾七萬,未觸白元涉,就被圍住。而高句麗等則合一將而分兵勢鉗製兩處,又發師專禦樂浪,兵勢一觸即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