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不快點登入,你們這些看小說都不登入就離開的。
登入可以幫助你收藏跟紀錄愛書,大叔的心血要多來支持。
不然管理員會難過。
《上海兵在東北》第31章 拉練和挖電纜溝
  姬季遠在小賣部買了一瓶酒,獨自一人在宿舍裡喝著。製氧機項目的完成,使他松了一口大氣。現在又回到了手術室,倒也顯得平淡無奇了。今天是星期天,但天空中飄著零零落落的小雪,球場上,早已墊起了一層薄薄的積雪,也無法打球。他百無聊賴地,一口一口地呡著酒,想著一幕幕的往事。

  他想起了和李洪才一起喝酒的情景。兩人喝著酒,讓李洪才立了功,提了乾。他想起為了李洪才,在海鮮批發部拚命的事,不知道李洪才這小子怎麽樣了。這兩個小子一肚子的損招,不知又會在上海搞出什麽花樣來,反受其害。

  他又想起了,在北大荒。大塊吃肉,大碗喝酒的情景,想起楊崇茂喝得鑽進了狗窩裡,他不自禁地哈哈大笑起來,可是這些同生共死過的兄弟呢?現在在哪兒呢?

  他又想起了關在牛棚裡的父親,肯定比自己更度日如年,他不由得眼淚也要掉了下來。他想,自己受這點挫折算什麽,父親所受的折磨才是非人的。他的心又飛向了蘇州,“不知蘇州有沒有下雪啊”?

  趙連營走了進來:“要拉練了,你報不報名?”

  “什麽?拉練?我當然要名的。”姬季遠的勁頭又上來了。

  原來,為了加強北京和大連之間的通訊聯系,中央決定,要在北京到大連,鋪設一條通訊電纜。因此需要從北京到大連,挖一條,一米寬,一米半深,近千公裡長的電纜溝。這樣的任務,當然要交給部隊的了。

  當時在一九七零年,毛主席有一個“11.24”的,對於野營拉練的批示。批示後,全國都廣泛地開展著野營拉練活動,甚至地方上也都搞了起來。但四六九一直沒有搞,因為醫院主要的職能是治病,而且又無法獲得那麽多的裝備。再說,醫院又不像一般部隊,都清一色的男同志,醫院可是女多男少,這也不方便呀。因此,接到挖電纜溝的命令後,院黨委便決定,拉練但不野營,到指定的挖電纜溝的地點,兩個任務便一起完成了,“四六九”和友鄰部隊,劃分的區域在瓦房店的西北部。

  手術室有姬季遠和李春暖參加,外科有范傳正和周啟聖醫生,兩個護士,五官科有陳從寬醫生參加。

  每天都背著背包,要步行四十至五十公裡,所以每個人都帶著兩雙鞋,一雙橡膠鞋,一雙大頭鞋,走路的時候穿橡膠鞋,停下後來換大頭鞋。停下來冷啊,畢竟零下十來度了。

  但姬季遠隻穿了一雙大頭鞋,他認為毛主席說,要鍛煉人的意志,那就要加強難度,不能圖少吃苦。

  隊伍在操場集合了,院長、政委都來送行,領隊的是醫務處的邵處長。

  邵處長把三十個人,分成了三個班,指定了各班的班長。姬季遠、李春暖都被編在了第三班,班長是周啟聖醫生。

  第一天,出發晚了,中午在馬路邊,吃了乾糧喝了水。傍晚時分才過了南關嶺,進入了郊區,打前站的已經落實了住處,分班開了飯。

  五官科的陳從寬醫生,高高的腮幫子,鼓鼓的眼睛,這人看樣子就不好弄。俗話說:“腦後見腮,轉眼就掰。”他是四川人,他的普通話,帶有濃重的四川土音,較難聽懂,他也是三班的人。

  晚飯的菜是紅燒豆腐和炒白菜。

  “我要多吃些豆腐。”陳醫生要求道。

  “你為什麽要多吃,這沒道理,應當大家一起分。”李春暖不同意了。

  “你不曉得!這豆腐是我們肆川人的命,

命當然要多吃拉!”陳醫生解釋著說。  “噢!這是你的命,你不多吃就沒命了?”李春暖玩笑著問。

  “對頭!我們肆川人的命,就是豆腐嘛!不多吃不行的。”陳醫生強調著說。

  “好!那就給他多吃點吧!”李春暖同意了。

  其他醫生護士,也不會多說話,大家本來就很客氣的嘛!

  姬季遠腳上,打了八個大水泡。他洗完腳,用一根針穿上了線,從泡中穿了過去,剪斷了線,在泡上留下了線頭。

  長距離行軍後,晚上一定要熱水泡腳,就是中國人民解放軍,幾十年以來,傳下來的寶貴的經驗。熱水泡了腳,促進了腳部的血液循環,明天行軍會更有力。姬季遠同周啟聖醫生、范傳正醫生、陳從寬醫生,睡在一個坑上。現在擁軍愛民運動,正開展得熱火朝天,因此這家的老百姓,不僅騰出了房子,還又燒熱水又燒炕。大家一天行軍疲勞了,睡得可真香得不得了。

  第二天一早起床,走到了金州縣,參加了金州縣的愛國主義教育。由金州縣階級教育歷史館館長,蕭館長,給大家講解金州的歷史。

  金州往西南約十多公裡,是一個小火車站,叫“大房身”火車站。西北面有一座無名小山。無名小山的東邊,是一條鐵路,西邊是一條公路,從東到西的寬度,總共才一公裡。因此這裡是,大連的咽喉地帶,1904年,爆發了日俄戰爭,本來日俄戰爭跟我們中國有什麽關系,但日俄戰爭打的地方是在中國,爭的利益,也是中國的利益啊!

  當年,日本第三集團軍,在乃木希典大將司令官的率領下。在朝鮮仁川強行登陸,然後很快便越過了鴨綠江。勢如破竹地一路攻佔了遼陽。然後順路南下,打算攻下大連後,便直撲旅順。但就在這裡,“大房身”的地方,受到了俄軍的激烈抵抗。俄軍在“大房身”車站旁的,無名小山上,囤積了大量的圓木,大量的大形石塊。就在日軍爬到半山時,俄軍就把圓木、石塊推了下來,壓得日軍鬼哭狼嚎。連續三天,日軍死傷不計其數,隻得停止進攻,進行休整。於是乃木希典從軍中調來了,他的第二個兒子。並組織了一個,二百個人組成的敢死隊。他就在敢死隊的隊列前,自己親自用刀,把自己的兒子,一刀劈成兩段。然後,揮著鮮血淋漓的軍刀高喊著:“套子給給”!敢死隊員們便奮不顧身地衝向了山頭。這鬼子連自己的兒子也劈了,自己回去也是給劈死,還不如死在山頭上吧。這一下子,竟然把這個山頭給端了。俄軍官兵,全部給殺死了。

  那館長領著大夥,登上了那座小山。果然地勢極度險要,兩面都是海,一邊是一條鐵路,一邊是一條公路,扼守在這裡,確實是連鳥也飛不過去的。

  山頭上有一塊石碑,倒在了地上,上面刻著乃木希典當時寫的一首詩,

  山川草木轉荒涼,

  十裡風弦化戰場。

  征馬不前人不語,

  金州城外立夕陽。

  乃木希典

  據說是紅衛兵的時候,被紅衛兵砸斷的。

  乃木希典率軍,突破了金州的咽喉地帶,立即便趁勢佔領了大連。然後便直撲旅順。日俄戰爭的最終目的,是爭奪旅順港,而旅順港,是俄國唯一的一個不凍港。因此,俄國勢在不失。

  乃木希典在白玉山前又受到了擋阻。

  日俄戰爭的目的,其實就在於,爭奪中國的旅順港。但俄國的太平洋艦隊的司令官,斯捷潘?奧西波維?馬卡洛夫將軍,在白玉山上,設下了堅固的防線。他投人了1100萬盧布,俢了40多座堡壘,70多座炮台,具有非常強大的防禦能力。乃木希典在白玉山下寸步難進。

  當時,日本的東鄉平八郎,所率領的聯合艦隊,已把俄國的太平洋艦隊,堵在了旅順港內。俄國沙皇亞歷山大三世,便急調波羅的海艦隊,趕赴太平洋前線參戰。

  俄國的波羅的海艦隊,擁有各類巡洋艦、戰列艦等四十余艘,是世上最強的艦隊之一。在蘇托洛夫公爵的指揮下,從波羅的海出發,繞過了漫長的北冰洋,橫越了一萬八千海裡,又從白令海峽進入了太平洋。但在日本海,便遭遇了東鄉平八郎的聯合艦隊。兩個艦隊便在日本海,進行了舉世聞名的,日本海大海戰。

  東鄉平八郎所采取的戰略是,先用數十艘軍艦並排迎頭衝上。但接近敵艦時,突然同時轉向九十度,變成呈一字縱隊,但全部橫向俄艦。因為當時船艦上的火炮,都是安裝在兩舷的。所以他能豿集中使用,比俄艦密集數倍的炮火直轟。使俄國的波羅的海艦隊,立即遭到了日本聯合艦隊的重創。至使波羅的海艦隊,當場被擊沉了三分之一的艦隻。剩下的軍艦,倉惶地向白令海峽逃去。日本海大海戰瞬間便結束了。日本艦隊又堵在了,旅順口外。但無法攻進,因為旅順“老鐵山”的岸炮,阻擋了它們的靠近。因此白玉山下的戰鬥,便成為了關鍵中的關鍵了。

  乃木希典,發動了無數輪的進攻,但都歸於失敗。它黔驢技窮,便又故伎重施了。他又從軍中調來了他的第一個兒子。組織了三千五百個人的敢死隊,就在這三千五百個人武裝齊備,整裝待發的時候。他又在敢死隊的軍前,親自揮刀,劈死了他的第一個兒子,然後發狂地喊叫“桃子給給”!敢死隊員們又朝白玉山瘋狂地衝去。但這一次他沒有那麽幸運了,旅順港內的軍艦,萬炮齊發,不停地轟擊在他的陣地上,他的敢死隊還沒有衝上山頭,就已死傷大半,終於又敗退了下來。他又親手劈死了二名敢死隊員,但絲毫也無法挽回敗退的趨勢,隻得插刀回鞘,收兵回營。

  攻擊已近二月,毫無進展,因為俄軍沒有退路了。港外被東鄉平八郎的聯合艦隊封死了。波羅的海艦隊又被東鄉平八郎打回去了,既無出路,又無後援,更無退路,只能拚死據險而守了。

  乃木希典大將招數用盡,但寸功未建,被侵華總司令大山岩撤職。讓總參謀長兒玉源太郎掌握了帶兵權,因為兒玉源太郎善於用炮,這是乃木希典所萬般也無能及的。他把大炮集中在一個薄弱點,萬炮齊發,轟平了一個山頭。於是日軍便魚貫而入,最終攻佔了白玉山。俄軍被迫舉白旗投降,並簽署了投降協議,太平洋艦隊的所有艦隻盡落敵手。

  為什麽日俄戰爭在中國爆發,並在中國收場,是因為中國太弱了,弱得讓別人在自己家中打架,搶東西,而無力自顧。那今天呢,蘇聯社會帝國主義,又企圖重新踏入我們的河山,我們能容忍嗎?

  “不能!絕不能!”全體拉練的空軍戰士,齊聲地高喊著。

  愛國主義教育,激勵了大家的鬥志,一種誓死捍衛祖國的重任,儼然在肩了。大家又開始了長途的拉練行軍。

  “四六九”出動了一輛解放大卡車,一輛救護車,跟在隊伍的後面,緩緩地開著。三十個拉練的人員,全部都是醫務人員,體質相對都比較弱,誰走不動了,便可以上救護車乘一程。

  姬季遠的腳上,已有十多個泡了,他一瘸一拐地往前走著。

  “肖姬,你不行,就上救護車坐一會兒吧?”李春暖說。

  “能讓人取笑嗎?這樣的姬季遠還沒有生出來呢?”姬季遠笑著回答著。隊伍走到了普蘭店的地界,終於到站了,姬季遠撫摸著腳,大家都在等著晚飯送來。

  炊事班是坐車的,因此一到站,他們就埋鍋造飯,今天吃的還是紅燒豆腐和炒大白菜,這是家常菜了。

  陳醫生伸過碗來。

  “我知道,豆腐是你們四川人的命,一定要多吃,不多吃會沒命的。”李春暖諷刺著說。

  “哎!你知道,要得!”陳醫生伸過碗來。

  這時,來了二班的二個護士,是外科的,一個姓吳,一個姓鄭。她們沒找到二班的駐地,卻找到了三班來了。

  “來!來!來!吃飯。”李春暖熱情地招呼著,那兩個護士也知道,等找到二班的駐地後,飯肯定沒有了,因此便坐了下來。李春暖讓范醫生去炊事班再打點飯,要點菜。

  王班長跟了過來,他不明白,為什麽三班今天這麽能吃。

  “是這樣地,飯原來是夠吃的。”陳醫生對王班長解釋著說,“後來來了兩個女同志,飯就叫母狗(沒夠)吃了。”

  那兩個護士憤怒地指著他:“什麽?你說我們是母狗?”

  “我莫說你們是母狗,但你們來了,飯就叫母狗吃了嘛!”

  兩個護士衝上去揪他,陳醫生轉身就逃,一面嘴裡還在叫著:“你們不來,飯原來是狗吃的,你們來了,那飯就叫母狗吃了嘛!”

  “什麽?我們也變成狗了?”李春暖幾個人也跳了起來,大家圍住了陳醫生,一下一下地打著,陳醫生兩隻手護住腦門,嘴裡還在解釋:“我莫說你們是狗,我是說,飯狗吃的,她們兩個一來,飯就叫母狗吃了。”

  他越說越說不清,大家都嘻嘻哈哈地打個不停,一場鬧劇便這樣地延續著。

  拉練的隊伍快要走出普蘭店了,姬季遠腳上的泡已經有十幾個了,每走一步,腳上便傳來鑽心的痛。

  “你換一雙布鞋吧?肖姬!”李春暖關心地建議。

  “不用!有的泡已經硬了,就幾個新的泡有些痛。”姬季遠回答。

  “你這是何苦啊?”李春暖又關心地開導著他。

  “……”姬季遠無語回答,他總不能回答:“我想加強訓練難度,磨煉自己的意志。”他這話是心裡話,但說出去了,別人會認為他是,故意豪言壯語,邀寵大家了。“這鞋穿著暖和,沒什麽!”姬季遠違心地回答著。

  “唉!你真是!……”李春暖也無語可說了。

  明天是最後一天的行軍了,今天到了駐地,炊事班格外地開恩,知道大家累了,竟然開了葷。晚上兩個菜,紅燒豆腐加紅燒肉,大家格外的高興。

  李春暖盛了滿滿的一盤,紅燒豆腐遞給了陳從寬醫生。

  “這是你的命,你多吃一點吧!”李春暖說。

  “你這就不對了。”陳醫生說。

  “什麽不對?你不是一直說,豆腐是你們四川人的命嗎?命來了,你還不趕快吃啊?”李春暖笑著說。

  我們肆川人,豆腐是我們的命,但是,如果我們看到了肉,那我們就命也不要了,因此我今天要吃肉,而且要多吃。

  “什麽?你見了肉就不要命了,那你要什麽?”李春暖隻得笑著說。

  “是的,我今天要吃肉,多吃肉,要得”!他沒有接收那碗豆腐,並把它又推了回來。

  大家都笑起來了,這人真行,豆腐要多吃,因為豆腐是命,現在肉來了,就不要命了,要吃肉了,他不就是,什麽都要多吃嗎?“要得,我就是要多吃肉。”張從寬醫生又補了一句。

  大家也只能聽任他,吃了雙份的肉,晚飯很快就結束了。

  姬季遠了解,他是在耍花招。其實,姬季遠在醫院裡,凡是吃肉,都是吃三盤、四盤的。但他可不是這麽硬要著吃的,這不給人笑也笑死了嗎?

  他每次食堂吃肉,就會找一張一個人的桌子,他打了菜、飯坐下,立即就會有一個炊事員,陳斤善或是大劃拉什麽的,也端著一盤肉,一碗飯來坐在他的旁邊一起吃,他們往往看了看周圍,趁人不注意時,把他們的那盤肉,扣在了姬季遠的盤子裡。因此,盡管吃肉的次數不多,但他總是能吃個夠的。他的弟兄們有好幾個在炊事班做飯,總能讓他補充足夠營養的。哪像這樣強索強要的,丟也丟死人了。

  第二天下午,他們就來到了,瓦房店的最西南部。這裡非常荒涼,是在群山夾峙下的一塊小平原。他們要挖的電纜溝,就在這裡。

  因為電纜溝要走最近的距離,因此,早就避開了鐵路和公路,這裡是一處很閉塞的大屯子,大家在這個大屯子裡,找到了自己的駐地。

  屯子裡的每間房子,前前後後的雪地上,都布滿了一排排、一行行的狼足痕。看來這裡的狼是不計其數了。老百姓家裡,很少有養狗的。即使養狗,晚上都牽進房間裡去,如果放在外面,明天就只剩下一堆骨頭了。

  同“二一七”部隊的來人,接上了頭了。因為光憑四六九這三十個人,這電纜溝是一米難成的。“二一七”部隊來十個人,領頭的是一個排長,姓唐,他向大家介紹著。

  這電纜溝幾乎是貼著渤海灣行走的,因為這樣到北京的距離最近了。他們要挖的十公裡的電纜溝,全部都在這個小平原上了。整個挖的過程是這樣的,因為現在是三九嚴寒,凍土層都有一米多厚了。因此,首先是打炮眼,裝上炸藥,然後放炮,炸開凍土層。再由“四六九”醫院的同志,負責清理碎渣,並挖成一米寬,一米五深的溝。為什麽選在這個時候,當然是為了老百姓的利益。如果不在冬季挖,這一路要損壞多少莊稼啊?現在挖完了,鋪設了電纜,馬上埋上了。明年開春,照樣耕田,一點也不影響老百姓的春種。

  但“二一七”十個人,人手不夠,他們要求“四六九”支援五個人,因此,姬季遠、陳從寬、范傳正等五個人,便被派到了“二一七”幫忙了。

  “你們‘二一七’有個張營長,你們認識嗎?”姬季遠問著。

  “張營長就是我們的營長啊!你認識?”‘二一七’的排長奇怪地問。

  “認識,何止是認識,很熟悉的,只是多年未見了,他好嗎?”姬季遠留戀地問著。

  “他挺好,過幾天,他還要來的,你們會見面的。”唐排長說。

  “那好!他來的時候,可一定要叫我一聲啊!”姬季遠聽到了這個消息,心中的喜悅頓時湧了上來。

  “一定叫你!”唐排長保證著。

  第二天,工地正式開工了,“四六九”的二十五個人,一開始是作壁上觀的,但是,“四六九”借去的五個人,卻只有姬季遠一個人,乾得得心應手,其它的人都在不停地出事。

  范傳正醫生錘子砸偏了,把“二一七”的一名戰士的手砸壞了,不一會兒,陳從寬醫生的錘子沒抓住,一下子飛了出去,貼著撐釺戰士的臉頰,飛了過去。把那個戰士嚇得,無論如何不要陳從寬醫生,給他掄錘了。“二一七”的唐排長,隻得把那四個醫生退了回去。

  “他們都是醫生,治病是他們的本行,但這輪鐵錘的活,他們不內行啊!”姬季遠解釋著。

  “那你不也是護士嗎?那你怎麽同他們不一樣呢?”唐排長問。

  “我……?我乾過這活。”姬季遠回答。

  “你乾過?你什麽時候乾過?”唐排長又問。

  “在挖防空洞的時候,我這些都乾過。”姬季遠回答。

  “噢!那你“爆破”乾沒乾過?”唐排長又問,因為這次任務,他們“二一七”部隊,分布很廣,因此他隻帶了一名爆破手。

  “乾過,沒問題,你需要爆破手嗎?我行的!”姬季遠請戰著。

  “好吧!你就參加我們爆破組吧?我們本來只有兩個人,有你參加了,我們的速度就可以加快了。”唐排長高興地說。因為他看到姬季遠,熟練地掄著大鐵錘,撐著、擰著鋼釺,因此他完全相信,他能夠勝任爆破工作。

  第一次爆破是三十炮,每隔一米打一個炮眼,三十個炮眼,長達三十米,也就是說,一次爆破,可以炸成三十米長的電纜溝。

  三個人,一人點十炮,他們三個人,叼著煙,吸一口,點一炮,吸一口,點一炮。點完了,大家一起快步跑到,十五米外的窪地裡。過了一會兒,炮聲一聲聲地響了起來,他們數著“一、二、三……”三十炮都響了。唐排長帶著大家,撤去了警戒線,“四六九”的二十九個人,揮舞著鐵鍬,衝了上去,開始挖了起來,而唐排長則帶著他麾下的十個人,又去了第二個三十米,打起炮眼來了。

  凍土層的炮眼,比在花崗岩上打的炮眼,可是好打得多了,幾乎只需要三分之一的時間,就可以打好一個,凍土比花崗岩軟嘛!不一會兒,三十個炮眼又打好了。

  裝完炸藥、雷管、引線後,唐排長疏散了,四六九的二十九個人。他反覆地確認,沒有一個人留下,也沒有一個老百姓在附近,便又拉起了警戒線。

  三個人,又點燃了這三十炮,還是每人點十炮。點完了,他們趕快跑回掩蔽處,數著,“一、二、三……”三十炮都全了,於是又開始下一輪的清渣和後三十米的炮眼了。

  每天晚上,大家都必須輪流站崗,男同志,每兩個人一班,每班一個小時,從頭往下排著。這一天,陳從寬同王醫生驚慌失措地跑了進來,大叫著:“狼!狼!我們碰到狼了。”把大家都叫醒了。

  原來站崗的地點,是在一條橫穿過屯子的土路上,土路上停著“四六九”的,一輛解放牌卡車和一輛救護車,崗位就在車前。

  就在十二點半的時候,站在救護車前的陳醫生和王醫生,突然發現有兩條狼,一條體型非常高大,一條體型略小一些,順著土路朝他們走來。在離開他們約五十米遠近的地方,蹲了下來,久久地看著他們,他們汗流浹背地握著,五六式半自動步槍,硬咬著牙齒挺著,終於挺到了一點鍾了,他們趕緊逃了進來。

  “你們為什麽不開槍?”姬季遠問。

  “開槍?能隨便開槍嗎?”陳從寬驚愕得,腮幫子鼓得更大了。

  “狼來了,要吃你,你開槍,誰找你?你不是有十發子彈嗎?打兩頭狼總沒問題吧?”姬季遠激動地說。

  “開槍,我們也不會開槍呀,萬一打不到,咬死了算誰的?要不得,要不得!”陳從寬搖著頭、搖著手說。

  “……”姬季遠無話可說了,狼是害人的東西,已經走到離他們五十米了,還如此患得患失,還同他說什麽呢?他爬下炕,背起半自動步槍,同范傳正醫生一起朝外走去。

  等姬季遠他們出去,狼早已跑了,但在土路的,距離崗哨五十米的地方,確實有兩行新的狼的足跡走來,又往旁散入了屯子裡。

  范傳正醫生也是個主戰派,因此,每天夜裡他都同姬季遠一起,等待著狼的到來,但狼再也沒有來過,他們每逢站下半夜崗時,站滿了一個小時,往往再站一個小時,還沒有狼來,他們會再站一個小時,一直站到早晨六點鍾撤崗,說也奇怪,那狼,就像知道有人守著它似的,再也沒有來過。

  張營長來了,他看到了姬季遠。

  “你也來啦?”張營長親熱地問。

  “是啊!在這兒等著您呢!”姬季遠調侃著說。

  “等著我?你小子怎麽知道我會來?”張營長驚奇地問。

  “他說的,你會來,我就等著你,知道你一定會來的。”姬季遠坦然地說。

  “是嗎?”張營長感歎著,“我們又有四年多沒見了吧?這時間真是不等人啊!”他看了看姬季遠的衣服,“你應當當了六年兵了吧?怎麽還沒有提乾啊?”

  “提了!七零年提的,但沒有評級,還拿二百大毛。”姬季遠笑著說。

  “七零年提的乾,現在都七四年年底了,還沒有評級,沒這個道理啊?”張營長疑惑地說。

  “宣布命令了,但我父親被關進了牛棚,說他是軍統特務。其實我父親是被誣陷的,但是我們找誰去說呢?”姬季遠無限悲憤地說。

  “這年頭,打倒一大批,誰也看不懂,總有清白的一天哪!”張營長憤憤地說。

  “是啊!視河清而未及啊!”姬季遠回應著。

  “算了!不說那些了,難得又相逢一次,去找一些酒來喝吧!你去搞一點酒、菜來。”張營長交代著唐排長,唐排長出去了一會兒,拿來了酒和花生米、豆腐乾等一些菜。張營長留下了唐排長和姬季遠,三個人一起喝著。

  “上次在你們醫院裡,喝得真是爽啊!”張營長說。

  唐排長看看張營長,又看看姬季遠,他沒想通這兩個人,差了近十多歲,怎麽會是莫逆之交的啊?

  “你不知道,我是張營長接的兵,我們同行了幾千公裡的路,不比你同營長的感情淺啊!”姬季遠解釋著說。

  張營長悶頭喝著酒,他心中也不痛快,他的父親最近也被批鬥了。他不能說,也不想說,說了解決什麽問題呢?“喝!”他吼著。

  “喝!”“喝!”唐姬兩個人,回應著。張營長心事重重,一會兒就喝醉了,倒頭便呼呼大睡。但姬季遠知道自己,晚上還要站崗,他沒敢多喝。

  第二天,張營長一早就開車走了,姬季遠沒能見到他的面,誰知就此一別,竟成了終生的永別了,姬季遠一直到很老很老的時候,還想念著張營長他們這些,終生的朋友。但可歎的卻是,再也沒有見面的機會了。

  這天又點了三十炮,這已經是第三百次點炮了,誰知大家都數,卻數了二十九響。

  “二十九響?”唐排長問。

  “是!”大家回答。

  唐排長躍身而起,但被姬季遠一手擋住了:“等等!”唐排長又蹲了下來。

  過了一分鍾,還沒有什麽動靜。姬季遠說:“我去吧!排除啞炮,我有經驗。”

  “不對!你怎麽也不會,比我們工程兵有經驗吧?”唐排長反對說。

  “不要說了,我去!”姬季遠果斷地說,並揚了揚早已準備好了的,鐵絲挖杓,然後一躍身,竄了出去。

  就在姬季遠走向爆破地點,還差十米的地方,“嘭”!啞炮響了。凍土從姬季遠的頭上飛了過去,把他的帽子也打下來了。姬季遠撲身向地,但最後的那個啞炮也已經響過了。

  唐排長衝了上來,拉起了姬季遠,見他的臉上,有幾處微微的出血,其它倒沒什麽大礙,終於松了一口氣:“兄弟!你救了我一命啊!剛才如果你不攔我,我現在正在掏坑呢?可是炸個正著啊!”唐排長激動地說。

  “還好!總算沒傷人,不幸中的大幸啊?”姬季遠站起身來,拍了拍身上的塵土,“放開警戒線,讓大家過來乾吧!”

  “好!好!”唐排長指揮著大家,撤掉了警戒線,工作又繼續開始了。

  其實,唐排長根本就不知道,姬季遠是個不怕死的人,死了又怎麽了,他有極強的自尊心,當了六年兵,還穿著兩個兜的軍裝,他本來就感到奇恥大辱,死了又怎樣呢?不就解脫了嗎?

  但唐排長卻是,非常地感恩戴德,他晚上買了酒菜,非要拉著姬季遠一起喝酒,姬季遠也就去了。

  今天,十公裡的電纜溝工程已經完成了,明天將從瓦房店車站,坐車回大連了。但姬季遠今天晚上,是站最後一班崗,他應當站的是,一點至二點的崗。

  陳醫生叫醒了他,他同范醫生一起,接過了半自動槍,走上了崗位,很快二點到了,但沒有看到狼,他倆的共同心願,是要見到狼,於是他們就又站了下去。

  二點到三點仍然沒有狼,他們商量了一下,再站下去,大不了明天,在火車上睡覺吧!

  三點到四點,還是沒有狼,他們又商議了一下,反正等下去了,今天再碰不到狼,就再也不用想了,就再也沒有這個機會了。

  四點半的時候,他們明確地看到了那兩隻狼,順著土路走了過來。

  他們的神經已經崩到了極點了。

  狼在離他們約五十米左右的地方,站住了腳,並蹲了下來。

  姬季遠把半自動槍,架在救護車的車頭上,瞄了有半分鍾,“呯!”他擊發了第一槍。

  他對準了那頭大狼,但子彈卻擊中了,那頭小一點的狼,那頭小一點的狼,一頭栽了下去。

  那頭大一點的狼,嗅了嗅那頭小一點的狼,突然昂起頭來,“嗚……”地,嚎叫了起來,這時突然見到整個屯子裡,都在往外竄出著狼,不下數十個,原來那個大一點的狼,是一個狼王。

  已經來不及了,姬季遠當機立斷,拉著范醫生,爬進了救護車。當他剛剛關上救護車門的時候,已有兩隻狼撲到了門上。

  他們打開了救護車的窗,范醫生已經連說話,都已在瑟瑟地抖了。

  “別怕!我們在車裡,它們進不來。”姬季遠鎮靜地說。

  狼在車外嚎叫著,估計有三四十隻,但姬季遠只有九發子彈了。他不管,他瞄著一頭狼,擊出了他的子彈,那頭狼應聲而倒。

  不一會兒,那頭狼已被吃得乾乾淨淨了。 狼又圍了上來,姬季遠又打了一槍,又一頭狼倒下了,群狼一擁而上,又吃得乾乾淨淨了。

  姬季遠想,今天如果沒有救護車,豈不是已成了,狼的腹中之物了嗎?他又打了一槍,又打死了一頭狼,但那頭狼很快又被吃光了,對於一群餓狼來說,無任是什麽吃的,都可以瞬間吃個精光的。

  姬季遠打光了十發子彈,他打死了十隻狼,但他們只是看見了十付骨架,他沒有子彈了。

  瘋狂的狼群,一次又一次地,撲向了救護車的窗戶,竟然把玻璃的推拉窗,也抓出了一道道的印痕,但姬季遠用,上了刺刀的,五六式半自動槍守著,只要有狼頭,探進了車內,他便用刺刀向它扎去。

  天大亮了,狼群在狼王的指揮下,漸漸地散去了。但姬季遠同范醫生,根本就不敢出來。半夜的槍聲,早就驚動了所有的“四六九”的軍人,但他們也不敢輕易走出。因為“四六九”的唯一的一支槍,在姬季遠手上嗎?在天更亮了的時候,屯子裡的“四六九”的軍人們。試探著走出了屯子,來到了車前,接下了姬季遠同范醫生。當他們看到,那十具鮮紅的骨架時,都驚詫得目瞪口呆。

  “都是你們打死的嗎?”李春暖問范醫生。

  “不,都是小姬打死的。”范醫生糾正著說。

  “沒有,沒有,我只是報了北大荒那一箭之仇嘛!”姬季遠回答。

  “什麽一箭之仇?”李春暖問。

  “那就不說了吧!”姬季遠回答。

  當天,他們就來到了瓦房店火車站,登上了南下的列車。
鍵盤左右鍵 ← → 可以切換章節
章節問題回報:
翻譯有問題
章節內容不符
章節內容空白
章節內容殘缺
上下章節連動錯誤
小說很久沒更新了
章節顯示『本章節內容更新中』
其他訊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