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嗶嗶嗶，嗶嗶嗶！”剛踏出咖啡廳的瞬間，手機鈴聲如約而至。　　“去南田路的十字路口，有個美食城，你下車以後就會看到白夢和他弟弟。”

　　“他們會發生什麽事?”

　　“我不能告訴你，你隻能自己去阻止，如果沒能阻止，他們就會死去。”

　　“這是賭博，不是救人。”

　　“我從一開始就沒讓你救人，這是代價。我能提前知會你，你應該感謝。”

　　余何“嘖”了一聲，掛掉手機，上了的士，“南田路。師傅，麻煩你開快些。”

　　“我已經很快了。”

　　南田路，他記得幾百米外就是醫院，“師傅，我老婆在醫院生產大出血，她身邊沒有人陪護，我急著趕過去。去晚了連最後一面都見不上了！”

　　出租車司機一聽，“哎喲我去，你老婆生孩子你都不陪著?”但他二話沒說猛踩油門。

　　“多謝。”

　　余何靠著座椅，慢慢緩和下來。

　　上一世他的馬戲團裡有位佔卜師，和騙吃騙喝的江湖神棍不同，曾經也是料事如神，他親眼見過他的佔卜幫助他人規避了本該死亡的命運。

　　曾經親眼見過不可思議的事，才會相信它的真實存在。

　　所以蘇執(秦晨更名為蘇執，不影響閱讀)掛斷電話沒多久，他才會即刻坐上出租車離開。

　　但他仔細尋思:不對，白夢的弟弟不是已經死了嗎?

　　在他認識白夢以前，就已經死了。

　　難道又和溫巧巧的情況一樣?

　　白夢是他馬戲團的催眠師，在上一世大家都知道他家裡複雜的情況，唯一的親人，也是唯一疼愛的弟弟死後他整個人都精神崩潰了，甚至……

　　這一世他的弟弟還活著，白夢應該很開心吧?

　　……

　　咖啡廳裡，水晶吊燈下。

　　“好可愛哦。”溫倩倩抱著懷裡的那坨屎，又蹭又捏，特別在那坨屎的螺旋尖頭那裡懟來懟去，愛不釋手。

　　“真好啊，怎麽我就沒有這樣的福分?”溫巧巧調侃她。

　　“哪有。”溫倩倩有些臉紅。

　　“那個男的就這樣走了?看起來不像害羞的人啊。”

　　“哪有人平白無故對別人好的，肯定有目的。”

　　“得了，省省你的陰謀論吧，倩倩有愛慕對象也不奇怪啊，長得這麽傻白甜。”

　　溫巧巧對那個舍友眯起眼，要誇就誇，要損就損，說的陰陽怪氣算什麽?“你什麽意思嘛?我姐長得就是這麽漂亮，沒辦法。”

　　溫倩倩聽出她的不滿，低聲提醒她。“巧巧。”

　　“幹嘛?”她可不像她姐，好心到不拆穿別人。

　　溫倩倩拿起那張蛋糕卡，心想那位陌生男士怎麽會知道自己的生日。

　　他到底叫什麽名字呢?

　　下次再見他，一定要問個清楚。

　　驚風飄晚月，光景西馳流。

　　余何望著窗外，A市是他生長的地方，隻是後來才離開，如今再回到這裡，整個城市的呼吸他都能細細聽取。

　　原本從那條福桐商業街去往南田路平常只需要20分鍾，快些隻用15分鍾，但是路上遇到了前方車禍堵車，這一耗就折騰了很多時間。

　　余何不停看著表，到達南田路的十字路口，花費了27分鍾，不多不少。

　　“師傅，停車。”

　　“誒?不是說去醫院嗎?”

　　余何支付了兩倍的費用給司機，“抱歉。”

　　不夜城有不夜城的好處，

隻要在繁華地段勢必燈火通明人來人往，車輛，人群，連小狗都在湊人類的熱鬧。　　夜空，今夜尚有月光，但是黑雲壓幕，時時刻刻籠罩著黑色的天空，令人透不過氣。

　　像一隻暗處的手，逐漸扼緊咽喉……

　　余何下車，望著人來人往，一層人堆著一層人的十字路口，他愣在原地。

　　怎麽找?

　　因為附近有商業街，又有美食城，十字路口每邊準備過馬路的至少30人，還剩2分鍾。

　　打電話給白夢。

　　余何找了半天才發現自己的手機落在馬戲團那邊了，隨身攜帶的竟然隻有那支莫名其妙帶在身上的粉色翻蓋手機。

　　他想把電話回撥給蘇執，卻發現對方的號碼是“無法顯示”，無從回撥。

　　余何看表，還差1分鍾就到蘇執的預測時間了。

　　站在人來人往的街道上，一個個似是而非的身影，哪個才是白夢和他的弟弟?

　　蘇執提過“美食城”，余何乾脆先穿過湧動的人潮去到對面的美食城，不然無從下手。

　　就在余何匆匆走到對面的街道時，一個男人牽著小孩穿過人流，和余何隔著兩個人擦肩而過。

　　白夢低頭拉著自己的弟弟，寵溺的輕笑，“小空還想吃什麽?”

　　“棒棒糖！”

　　“你不是剛才就吃過橙子口味了嗎?”

　　“我最喜歡的是蘋果味，哥哥！”

　　“好好，哥哥給你買，但你晚上不能偷懶，一定要刷牙哦！”

　　“好！”

　　余何回頭，他聽見了白夢的聲音，因為弟弟一蹦一跳，白夢牽著他的手走的快，他們的背影已經走出很遠了，隔著人流和車流，余何根本來不及扯住他們。

　　站在瞬息萬變的馬路中央，余何呆呆望著白夢兄弟二人的背影，才想起他和白夢在一次酩酊大醉中，白夢略微提過他弟弟的死因――

　　當時他握著酒瓶，雙眼通紅，卻流不下一滴眼淚。

　　“我的弟弟，死於車禍。”

　　“原本我該和他一起死。”

　　“但是，他卻在車禍到來之前，用盡全身的力氣推開了我。”

　　“他自己一個小小的身影，滾落在車輪底下……”

　　剛回想起來，余何的目光就瞥到不遠處，一輛刹車失靈的白色麵包車奪路而出！像開弓的箭疾速向前俯衝！無法回收，無法回頭！

　　駕駛司機在車內驚恐的一邊大喊大叫，一邊狂踩刹車！

　　白色麵包車車燈的正前方就是白夢兄弟兩人，迎著刺眼的車燈，兩人的身影處於逆光。

　　危險近在眼前，大失方寸的司機，失靈的刹車，那種速度的車，死亡太過容易。

　　余何用盡最大的力氣，隔著人流和車流，向尚未察覺的兩人喊道:“白夢！車！”

　　白夢猛地抬頭，刺眼的燈光已經近距離射到他的左面，近在咫尺！

　　白夢的反應很快，右手扯過弟弟，準備往前跑，企圖帶著弟弟趕在死神的腳步之前逃脫！

　　但是就在余何喊出警告的那一瞬間，駕駛司機不知哪根弦崩斷了，他一刻不停踩下的刹車，竟然萬分緊張的錯踩成油門！

　　呼啦一聲，白色的麵包車更如脫離槍膛的子彈，加快了死亡的進程！

　　白夢的雙腿還沒來得及發力，他就已經近距離看到駕駛司機如臨死亡、萬分驚恐的神情。

　　他一個人可以逃脫，但是這樣弟弟就會被撞！

　　晚了！白夢哀歎一聲，他隻來得及將左手擋在自己臉前，右手把弟弟護在自己身後。

　　無論如何，都要保護弟弟！

　　“哥……”耳邊傳來囈語般的響動，弟弟稚嫩的聲音，在生死的夾縫間給了白夢撼動靈魂的震蕩。

　　“啪！”腰間猛然傳來一陣大力，將白夢整個人猛地向前撲倒，他隻感到自己天旋地轉，像爛泥被拍在了地上！

　　“轟！哢嚓！吱――”

　　身後傳出骨頭碎裂的聲音！令人膽寒。

　　一個瘦小的身影被撞飛出去，飛出幾米才跌落在地。

　　白夢雙手撐地跪起，他猛地向後方望去，腦子一片空白，耳邊響起嗡嗡的鳴聲……

　　此時此刻望見的血色景象成了未來日夜裡永遠讓他備受折磨的噩夢。

　　一輩子的冰涼夢魘。

　　時間，仿佛靜止一般死寂。

　　余何站在正後方，和四周所有人目睹了一切的過程。

　　心中如同12級台風下狂暴卷起的大海浪潮，而他就如同12級台風的海浪上的一塊浮木，每一次翻湧、席卷而來都能帶著他墮入迷幻的大海深處。

　　他站在原地，無法動彈。

　　“啊――！！！”有女人捂著嘴尖叫。

　　人群騷動，驚恐的神情，震驚到失去理智的慘叫聲此起彼伏。

　　空中，彌漫著無法挽回的鐵鏽腥味。

　　沒有人能在那種衝撞下活著。

　　白夢的弟弟必死無疑。

　　白夢踉踉蹌蹌站起來，向倒在地上的瘦小身影跑去。

　　帶著九分死心和一分期待，他在弟弟身旁跪了下來，血肉模糊的人在遭受衝撞的那一刻，就停止了呼吸。

　　他端詳著弟弟的面容，血流了一地，已經分不清他曾經可愛的樣子。

　　弟弟的眼睛閉的緊緊的，嘴角旁似乎還帶著一絲絲笑意，救了哥哥，他肯定很得意。

　　那副神情，就像昔日的他捧著90分考卷跑回家向自己炫耀的那般得意。

　　“小空……?”

　　白夢跪在地上，聲音輕的像喚醒沉睡的人，“弟弟……?”

　　不會再有回音了。

　　弟弟那雙閃著明亮光芒的眼睛，不會再睜開了。

　　“不、不會的……不會的……”

　　白夢伸出雙手輕輕環住弟弟瘦小的身軀，從地上抱起了他，動作輕柔，遭受車禍已經很痛，他不願再弄疼了弟弟。

　　濃濃的鹹腥味。

　　“不會的……哥哥還沒給你買最喜歡的蘋果味棒棒糖……哥哥給你買，你起來，好不好……”

　　血，順流而下，滲透了他白色的毛衣，一大朵一大朵紅色，燃燒成鮮紅色的彼岸花。

　　“求你了……”

　　弟弟的身體還是溫熱的，他不願意弟弟躺在冰冷的地上，慢慢冷透。

　　他寧願弟弟在自己的懷裡抽離最後一絲體溫。

　　白夢顫抖著，從頭到尾，靈魂內外，冰涼的發抖。

　　好冷，好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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