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旭乃是一代宗師,又與李慧英同輩,本不願偷襲白軒亭,但他實在著急陸君青,純屬不得已為之,因而出手時留有不少余地,不願傷到白軒亭,隻想奪下陸君青即可。
白軒亭突遭到陸旭襲擊,依然不慌不忙,先是左肩收縮,接著腳下移走,如白鶴輕舞,飄然回身,巧妙避開了陸旭鐵掌。隻是白軒亭沒想到,陸旭目標並非在他,趁著他挪身之機,左手凝抓,如電而出,抓向自己手中的陸君青。
陸旭篤定白軒亭定然避不開自己這一抓,怎知眼看著快要得手了,白軒亭竟將陸君青拋出,直往他掌中扔去,陸旭大驚失色,急忙收力去接。
對方主動送還陸君青,令陸旭疑竇頓生。他沒來得及細想,便見白軒亭扇動如風,倏然點向他太淵穴。
陸旭暗罵:“果然不簡單!”他舊力方收,新力難接,手上還抓著陸君青這個累贅,無力避閃,隻得強運真氣,封閉手臂上的穴道。
陸旭心有顧忌,甫一出手便落了下乘,勉力提起的微薄真氣,如何擋得住白軒亭有心算計,閉穴真氣幾乎毫無作用,輕易被白軒亭扇上氣勁戳破,擊入穴道內。
太淵穴雖在手腕處,卻屬人體要穴,稍受重擊,便會傷及氣機。此穴被擊中,白軒亭即便留有余地,陸旭依然感覺真氣凝滯,半身麻軟,陸君青也脫手落下。
白軒亭輕輕一笑,在陸旭恨惱的眼神中,抓住陸君青後背,又將他奪了回來。
陸旭修為精湛,真元雄厚,瞬息之間便收攏潰散真氣,舉起雙掌,一攻白軒亭面門,一切手臂,欲出手再奪。
白軒亭一派悠然,待陸旭雙掌襲至,竟將陸君青當做兵器,抖起他雙腳上撩。陸旭怕傷著陸君青,不敢運功抵擋,可要是放任不管,萬一白軒亭借助陸君青身體傳導力道,自己全無防護,定然要受傷,無奈之下,隻能後退,折向側方。
陸旭身走影移,千變萬化,無蹤無跡,欲讓白軒亭應接不暇,顯出疏漏。白軒亭如遭千百人合圍,毫不客氣的舞起陸君青防身。
雖然陸旭總是及時收手,沒有傷到陸君青,但這種虐待,陸君青又怎能受得住。沒過一會兒功夫,他就開始口吐白沫,幾欲昏死。
陸旭心中擔憂,不敢再動,抽身退開,疾言怒色道:“李慧英怎會教出你這種無恥之徒,有膽將我徒兒放下,痛痛快快跟我打!”
白軒亭不管陸旭指責,恬然淡笑道:“我對打架沒興趣。”說完攜著陸君青,騰飛於半空中,說道:“老賊頭,你徒弟借我玩兒一晚!”
經方才那陣交鋒,陸旭以知白軒亭功力深不可測。他們二人交手,稍有差池,力道控制不住,散出一絲半點來,都能要了陸君青性命。有了這樣的顧慮,陸旭豈敢再去搶人,隻能怒視白軒亭飛走。
沈婧怡見陸旭臉色漲紅,知道他氣的不輕,上前勸道:“陸叔叔,我去找我爹,看他能不能讓白師兄放了陸哥哥。”
沈欣妍一聽,哼了一聲,扭過頭去,不滿道:“真愛管閑事!”沈婧怡瞥了她一眼,眼中滿含無奈,輕歎一聲。
陸旭佇立許久,悵然搖頭,道:“不用了,你那白師兄性情古怪,他要想做的事,估計沒人勸得住。”
沈婧怡沒聽明白,陸旭解釋道:“你是不知道李慧英有多凶,以她嚴苛古板的性子,能容下這種弟子嗎?”說完搖起頭,長聲歎息。
陸旭的意思是說,即便你師父那種人,八成都管不住白軒亭,更何況別人。
沈婧怡還是沒能領會陸旭的意思,也無心去想,她現在隻擔心自己未來的師傅,
究竟有多凶,自己與她能不能相處的好。陸君青並不知曉陸旭的憂慮,他被白軒亭帶走後,一路上都在謾罵,引來不少人觀望。而白軒亭對他的罵聲,卻如春風過耳,不留於心。
陸君青被白軒亭揪住後背,橫提在手上招搖過市,深感丟盡了臉面,怕引來更多人圍觀,隻好安靜下來,埋頭於胸,生怕讓人看見自己長相。
白軒亭回到居地,神色陡然急變,不再是那副淺笑淡淡、風度翩翩的模樣,而是一臉寒色,將陸君青扔到了地上。
陸君青摔得全身疼痛,罵道:“瘋狗,你有病啊!”白軒亭冷聲道:“剛才人多,我忍著你,你還真當我是泥捏的,沒有脾氣!”陸君青心生懼意,嘴上卻不饒人,道:“你確實不是泥捏的,糞土還差不多!”說完哈哈大笑,用以掩飾自己的心虛。
白軒亭臉色冷若臘月寒霜,深深看了陸君青幾眼,一言不發,轉身離開。
陸君青先是疑惑,隨即雀躍而起,逃往院外,結果剛出院門,又一步一步退了回來,顫聲問道:“你怎麽在這兒?”
白軒亭手上握著細棍,緩緩逼近,笑道:“找到趁手家夥,當然要回來招待你了。”
陸君青倏然打起冷顫,返身欲逃,還沒來得及邁步,耳邊便聽見啪啪兩聲脆響,跟著屁股傳來劇疼,腳步一亂,撲倒在地。白軒亭跟著上來,尤然不肯停手,揮起竹棍繼續抽打。陸君青捂緊屁股,痛呼翻身,吼叫道:“瘋狗,你再打試試!”白軒亭啪的一棍,打在胳他膊上,笑道:“試試就試試,你能怎樣?”陸君青怒不可歇,又無可奈合,氣道:“我能怎麽樣?你祖宗十八代都是我養的畜生,現在反咬爺爺我了,真他娘的好本事!”
他滿口汙言穢語,滔滔不絕,聽的白軒亭喟然長歎,道:“罵吧,狠狠地罵,越難聽越好。”
陸君青心中奇怪,怔怔看著白軒亭,見他忽然笑了起來,撫摸著手中棍子,怪聲怪氣道:“本來打你一個小娃娃,我心裡還挺愧疚的,現在好了,可以痛痛快快下手了。”
陸君青頓時傻眼,暗呼:“不妙!”腦中隻余一個“慘”字。
激怒白軒亭的陸君青,免不了一頓好打,在那短暫而又漫長的地獄生涯中,他深深明白一個道理,那就是嘴巴在硬,也硬不過拳頭,下定決心,此劫過後定要勤學苦練,望來日能報得此仇。
白軒亭打了一會兒,見陸君青抱頭不動,也停手了,笑道:“還挺硬氣。”陸君青恨道:“你最好打死我!”白軒亭道:“小孩子不聽話,管教管教就是,我可沒那麽狠心,要打死你。”話音方落,手腕一抖,細棍無聲飛出,插入牆壁一尺有余,然後抓起陸君青,往棍上拋了過去。
陸君青輕飄飄的落在細棍上,感覺棍子一軟,難以站立,想順勢跳下去,白軒亭卻突然笑呵呵地說道:“不準下來,要不我還打。”
陸君青心頭悸顫,提氣穩住身形,不敢再動,悻悻然道:“上面涼快的很,我才不下去。”
白軒亭輕點輕笑,道:“涼快好,那你就在上面涼著吧!不過記住了,不想挨揍,就乖乖在上面站好!”威脅一番後,白軒亭負手挺胸,神清氣爽的走進屋子裡,留下陸君青獨自受苦。
陸君青在棍上站了會兒,實在難受的要命,像是被放在火上烤著一樣,想跳下去逃走,又怕讓白軒亭抓住痛揍,左右為難之下,在細棍上一站不知多少時辰。
直到月懸碧空,天宇無塵, 陸君青見白軒亭屋裡,依然沒有動靜,心想:“他大概睡著了,不如趁著現在溜走。”
凡事關乎自身時,最是難下決定,陸君青亦是同樣,不得不謹慎起來。他又等了將近一炷香的時間,感覺自身體力已近極限,心知再等下去,結果還是一樣,不如趁著現在尚有余力,早些逃走,還能有機會免於白軒亭虐待。
陸君青做下決定,回頭看了眼白軒亭的住房,見裡面漆黑安靜,估計他確是睡著了,深吸幾口氣,縱身跳了下去。
從前,陸君青的輕功根底薄弱,用的很不流暢,不僅動靜大,而且時常不靈光。可這回不知是何原因,落地竟然沒有發出一點響聲,連他都深感意外。
陸君青卻不知,由於那棍子並不結實,縱然他身子輕,也絕對承受不了多久,為了不摔下去,本能趨使陸旭傳他的運氣法決,以減輕體重,好撐得久一些。他天資本就極高,往日裡由於玩心太重,無心練功,陸旭又嬌慣於他,以至於天賦光陰多有荒廢,如今在棍子上站了幾個時辰,算是經過了一番苦練,輕功水平自然大漲。
白軒亭早就探得他的根底,知道他武功欠缺在哪兒,故意將他仍在棍子上,為的就是鍛煉他對自身輕功的掌控。
時間緊迫,陸君青縱有疑問,也沒去細想其中原因,拔腿就往院外跑去,也不知道跑了多遠,才停下來癱倒在地上大聲喘息。
逃離險境後,歇了好一會兒,待心中恐懼散去,陸君青先前被壓下的怒火燎然而起,越燒越烈,坐起身來,暗恨不已,道:“不行,那瘋狗將我當鸚鵡耍弄,絕不能讓他好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