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王?” 陸爍一愣。
他倒是聽過晉王的名號的。
晉王的外家正是魏氏。
他的外公魏叔同乃是先帝爺時的一甲進士出身,官至文華殿大學士,曾與現如今炙手可熱的高閣老同處為官。
大齊的內閣雖然也設置了中極殿、建極殿、文華殿、武英殿、文淵閣大學士這五名官職,但它與明朝的內閣卻並不一樣。
明朝內閣只是顧問機構,大齊的內閣卻是行政中樞,對皇帝的決策具有很大的影響作用,地位超然於六部。
因而,眾閣老雖然官職僅為從一品,比不上正一品的三師、三公,卻是許多實權派官員最終極的追求。
有如此強悍的外家,晉王倒是有資格與太子一決雌雄的。
只是在元封十五年秋,淑妃魏氏卻巫蠱事發,因為恰好涉及三皇子的夭折之事,惠崇帝大怒,淑妃被褫奪了封號,貶為貴人,隔了一夜就投繯自盡了。
而魏家三族,因為大齊“刑不上大夫”的規定,不殺文人,惠崇帝就頒了懿旨,全部擼了功名,流放嶺南,無詔永不得離開。只是在流放途中,染了瘴氣,竟全都病死了。
也因此,原本頗受寵愛的五皇子也就被惠崇帝所厭棄。
陸爍當時聽陸昀如此說時,卻覺得有點詭異。
根據他看宮鬥劇的經驗來看,此中必有貓膩。
這三皇子只是個宮女出身的選侍所生,據說並不得惠崇帝喜愛,淑妃是有多腦殘,不去殺名正言順的太子,也不去害母妃身份尊貴的四皇子吧,反而要去殺一個毫不起眼的小皇子呢?
再者,魏家三族的死,恐怕也是另有隱情。瘴氣再厲害,也不可能要了全部人的性命吧!
當陸爍將疑問說與陸昀聽時,陸昀卻隻意味深長的看了他一眼,告誡他道:“看破不說破。事涉皇家,哪怕再不對,既已定案,你也只能把這猜測爛到肚子裡。”
陸爍就知道,這其中必是有一番故事的。
“不錯。”
秦師傅卻不知道陸爍心中的這一番官司,見陸爍疑惑,就又強調了一遍。
“可是晉王去剿匪,又跟藤泉山匪患猖獗有什麽關系?”
陸爍顧不得想這晉王處境如何了,一聽秦師傅這話頭,不禁感到奇怪。
這兩者之間好像沒什麽必然的聯系吧!
“莫非,”陸爍想著心中的猜測,壓低聲音道:“莫非這晉王是個草包,或者壓根不想剿匪?”
陸爍雖這樣說出來了,卻自己都覺得這話很荒唐。
果然,秦師傅輕輕笑了笑。
“這晉王不僅不草包,還是個胸有韜略的。晉州離河道較遠,交通不便,財力在北方兩路之中算得上是下乘的。可聽我那老兄弟說,自去年大婚後去了封地以來,晉王可謂是勵精圖治,為人又很有手段,這晉州發展的可不止是一星半點啊。”
陸爍聽了這話,思想卻被帶跑偏了。
他看著秦師傅,終於問出了這些年來心中的疑問。
“先生,學生真是好奇,您到底有多少個“老兄弟”?怎麽學生覺得,這普天之下,處處都有您的老兄弟呢?”
秦師傅這人,可真的不能只看外表。
他是長得像個書生,舞起劍來是個大俠,但陸爍跟他相處了這四年,卻深切的認識到,秦師傅有顆熊熊燃燒的八卦之心。
陸爍聽到的關於外界的傳聞和消息,大都是秦師傅帶來的,並且每次秦師傅在說這些事情時,
總會以一句話開頭: 聽我那老兄弟說……
陸爍就炯炯有神的看著秦師傅。
秦師傅被看的訕訕的。
這個問題本沒什麽,但配上陸爍的語氣,再加上他的表情,就顯得有些尷尬了。
秦師傅斟酌了一下詞語,這才說道:“你也知道的,為師在武館那幾年,也是走過幾次鏢的,所以去的地方就多些,再加上我去了兵營,那裡面魚龍混雜的,山南海北的都有,認識的人面廣一些自然正常。”
陸爍卻堅信不是這麽回事。
只是此時糾結這些卻是沒有意義的,陸爍索性放開了,他繼續問道:“既然晉王頗有手段,又愛民如子,師傅您怎麽還說剿匪不成與他有關系呢?”
秦師傅暗地裡松了口氣。
他才不想讓徒弟知道自己的八卦來源呢。
“這晉王雖有能耐,只是他就藩之時,聖上卻不許他帶一兵一卒,又奪了他的製兵權,晉王能耐再大,也只能是力不從心啊!”
藩王都有轄禦一千兵丁的權力。
這惠崇帝不許他製兵就算了,派晉王去剿匪,卻連一兵一卒都不給他。
那晉王去剿匪,豈不是只有以德感化這一條道了?
惠崇帝對這個兒子得有多不放心啊!才會這樣防備他。
生活如此艱難……
陸爍默默給晉王點了個蠟!
秦師傅說完,見陸爍低頭沉思的樣子,就補充道:“這句不是從外頭聽來的,是衛夫子親口說的。”
陸爍本還沉思著呢,聞言先是一愣, 接著被秦師傅的可愛弄得有些想笑。
只是秦師傅到底是自己的先生,只能忍住。
“想不到您跟衛夫子私下還討論這個!”
陸爍真是有些意外。
秦師傅笑了笑,說道:“衛先生學識淵博,眼光長遠,能有幸和這樣的智者交談,為師覺得自己的見識都增加了不少!”
秦師傅對衛夫子倒是極為推崇。
兩人就此談了一下心得,秦師傅這才轉回正題。
“這第三嘛,據說這藤泉山有個不成文的規定,山上的賊匪需劫富濟貧、抑強扶弱、打抱不平,不可隨意殺人,因為這個,晉州人士提到這些匪賊,卻並不懼怕,甚至有人暗地裡稱他們作義賊。”
秦師傅雖這樣說,但陸爍仔細觀察他的表情,卻從中看出一絲不以為然來。
是了!
再義氣的匪賊,終究還是匪賊,那也是作了惡的,即便是給自己冠上個義薄雲天、為民著想的賢名,也扭轉不了他們打家劫舍、不勞而獲、作惡多端的事實。
並且說是劫富濟貧,但真正能“濟”到貧民手中的,又有幾個呢?
畢竟人做事情,向來是有目的的。
這些匪賊冒著大不韙的名頭,又時時都要提防性命被敵方奪了去。這條道兒這樣有風險,陸爍可不相信,這些人會沒有自己的私心,心甘情願將成果讓人。
跟在陸昀身邊這麽多年,陸爍深切的明白了一個道理:切不可忽視了小人物的私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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