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聲流淌,小君合著旋律慢慢走到舞台正中央,然後向夜嵐微微點頭示意,夜嵐放緩了音樂的節奏,只見小君端端正正的向台下鞠了一躬,然後直起身子,用她那詠歎調一樣好聽的嗓音緩緩說道“羅密歐與朱麗葉,莎士比亞筆下的愛情之所以珍貴,在於他們不介意世俗的眼光,門第的糾葛,珍貴於愛情的力量終究化解了世代的仇恨”小君嘴角微翹“明年我們就要畢業了,也許不會再有機會一起同台表演,我珍惜也希望大家一起珍惜。”說完又深深的鞠了一躬。 一時沉默,突然人們似乎反應過來,洶湧的掌聲充斥整個禮堂。
夜嵐望著舞台中心光芒萬丈的女孩,張揚而又明麗。不由得有些著迷。
小君就是這樣,性格是傲了一些,像個小辣椒一樣,但是她真的是足夠出眾。
夜幕降臨,月光慘淡。偌大的禮堂,隻有一個人,他站在鋼琴前,沒有離開。
白色的鋼琴蓋上,印出不知是哪兒投來的影子,模模糊糊的。月光照耀著陰暗的光芒,男子把手中的毛瑟手槍退掉子彈,袖子裡流下鮮血,一滴滴地落在潔白的鋼琴上。
花開兩生面,人生佛魔間。
月光溶溶,透過窗子灑在書桌上,分外柔和。窗外幾叢竹子隨風輕輕搖晃,竹影婆娑,合著閣樓昏暗的燈光。像是瞌睡了的孩子。
“吃兩粒就可以了。”夜嵐交代著,把手裡的藥和水杯放在了他面前的桌子上。
“謝謝。”男人輕聲道謝,便不再說話,臉上的血跡被擦淨,露出一張年輕英俊的臉,下巴上冒出了一些胡茬,他的眼窩很深,鼻梁很高,帶著一些混血兒特有的標識。
夜嵐也不打擾他,隨意從閣樓的舊報紙上翻一翻,抽出一張來,竟然發現的抗日文章連載,便津津有味的看起來。手中用杓子輕輕攪拌著咖啡,一圈圈的白煙氤氳,香甜的氣味在鼻尖蕩著。
而男人靠在枕頭上,望著窗外漆黑的月色發呆,神色似是迷離卻又看不真切。
夜嵐看到文章中描寫日本人暴行的場景,一甩報紙坐在椅子上生悶氣。
“你怎麽了?”男人微微轉頭看她,有些詫異她的變化。
“我有些事不明白。”夜嵐有些不好意思撓著頭嘟囔著。
“什麽?”似乎悶了,聽了夜嵐的話男人倒是有了興趣。“不妨說來聽聽。”
“日本和中國在19世紀同時被西方打開國門,我國有屈辱的鴉片戰爭,可日本也有黑船事件啊!”夜嵐困惑的說著“中國有戊戌六君子的百日維新,日本有個明治維新,可為什麽區區彈丸之地的小東洋一打來,我軍竟然毫無招架之力,武力差距這麽大嗎?”夜嵐如鯁在喉不吐不快。
一直到南宋,中國的科技都領先與世界,卻從文藝複興到工業革命中國卻再沒有參加。
“……”
“報紙上說是因為封建愚昧,可是中國的問題,西洋也有,中世紀宗教黑暗殺戮布魯諾被活活燒死,因為封建,十字軍東征是因為愚昧。不是嗎?”
那男人似乎被問住了,有些發怔,半晌才道“……為什麽呢?”
兩人互相對望了一眼,也陷入沉默。
1930年三大軍閥與中央軍大戰中原在隴海前線一天發射4萬發炮彈的時候。淞滬會戰我軍一天發射兩萬發炮彈,同為進口,我軍火力並不比日軍差,這麽多年軍閥混戰,身經百戰一時名將也不在少數,到底是什麽,讓這個時代,
這個中國,陷入如斯境地。 國難當頭。
那男人在天蒙蒙亮的時候走了,臨走的時候就說了一句話,日本人已經混進了松陽,離這裡最近的三十七師正與芒北的日軍苦戰,無暇東顧。
他在告訴她松陽怕是保不住了。
月亮彎彎照九州,幾家歡樂幾家愁。
夏老爺吩咐好馮叔把東西都裝好車,就來看夜嵐,進了屋便看到她穿一身月白細紗短衫長褲。領口、袖口和褲邊滾了素花的邊子,此時正趴在桌上,口角邊沾著點類似口水的不明物,長長的睫毛耷拉下來,在她雪白的面頰上投下濃濃的陰影。
“這麽大了,還跟小時候一樣睡覺流口水,這個傻丫頭。”
似乎聽見動靜,夜嵐一下子醒了,擦了擦嘴角,迷迷糊糊道“爹,東西收拾好了。”
“那就早點睡,明天你參加完校慶,咱們就走。”夜嵐這人小事雖然迷糊,但大事不糊塗,聽到日軍已經逼近的消息,便馬上告訴夏老爺子。
父女商量一下,與其當淪陷區的順民,他們寧願搬家,馮叔已經去通知夜卿了, 再去的偏遠一些,也好過在日本人手下苟且偷生。
安土重遷,人越老越念舊,夏老爺微微歎了口氣,這裡家裡每一樣東西,都是他精心布置的,如今全要舍了。
夜嵐看出父親的不舍便道“爹,您放心等到新家,我一定也布置的和這裡一樣,您別擔心,您還有我。”
夏老爺聞言低頭看著夜嵐小小的臉,卷卷的睫毛閃閃爍爍地看他,烏黑的雙眸熠熠生光,突然覺得很欣慰。
自己這個寶貝女兒呵護了十二年,卻覺得隻是一瞬間。日子真跟流水一樣快,那個小小,總是在纏著他要他抱的奶娃娃一轉眼竟長成了少女。
“了兒再大些也該嫁人了,爹隻要求你的將來夫婿正直,對你好就可以了。”夏老爺撫著她的發絲慈愛的道。
女孩忽然忸怩起來,好像十分不樂意聽到這個建議,挽著夏老爺胳膊,把頭靠在他的肩膀上,小貓撒嬌一樣蹭了蹭“我才不嫁,了兒一輩子守著爹爹,和哥哥一起給您和馮叔養老。”
“傻孩子,說什麽傻話。”夏老爺知道兒孫自有兒孫福,也沒再說什麽,隻是盼著她幸福快樂就好。
夜嵐乖乖的躺在枕頭上,夏老爺拉過薄被給她蓋嚴了,複又坐在她枕邊,輕輕拍她的肩臂,助她入睡。
生死於他本不是過於執著,隻是稚兒尚年幼,總要為她而活,護她無憂。
親情二字,本是如此,人生中很多東西,不可能永遠地存在,但是您給我的愛卻是永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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