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河鎮,十八拐最大的鎮子,日軍守備隊、特務機關還有幾隊偽軍都駐扎在這裡。此時,天已黑盡,距離宵禁還有三四個小時。
福德酒樓。
偽軍隊長肖張和翻譯官韓瑜此時正坐在大廳內,談論著不可明說的生意。
“韓翻譯,隻要你能幫俺將這兩箱貨運進來,好處保證少不了您的。”
“什麽貨?”
“這個……”
肖張說著,將大拇指放到嘴邊做了個抽的動作。
“你這家夥,又乾這禍害人的買賣。”
話雖如此說,但韓瑜的面上卻滿是貪婪的笑意,拿著筷子夾了一塊豬頭肉放到口中,邊咀嚼著邊等著對方的下文。
“別說那麽難聽,這年頭有錢誰不賺?”
肖張如是說著:“俺一親戚從關外弄了兩箱上好的膏子,托俺弄到咱鎮裡來賣。你也知道,現在貨物進出可都需要小田隊長的通行證才行,所以……”
“所以你就想到俺了?”
韓瑜笑了笑,繼續道:“你可以拿錢疏通啊!”
“不好使!那些家夥一根筋兒,隻認通行證,其它啥都不行。”
聽此,韓瑜未再言語,拿著筷子一口一口吃著桌上的菜。
這時,門口傳來一陣喧嘩聲。
“我說黑寡婦,你怎今兒高興到俺這酒樓來了?算俺求你了,趕緊走,別出來禍害人了。”
“怎地?俺想吃飯,不行啊?”
“行……行!你想吃啥,俺讓後廚給你做,都算我的成不?”
“你說的!你就給俺弄一盤肥腸炒辣椒,一個汆白肉,再來一壺酒。”
“你打劫啊!”
“嫌多?成!那俺進去給錢吃!”
“別別別!您還是站在這裡等吧!俺這就去讓後廚給您做!”
看著匆匆離開的老板,韓瑜的視線又不經意的看了下門口向裡張望的黑寡婦,眸光微沉,拿起酒盅喝了口。
“韓翻譯,怎樣?”
看著肖張焦急的神色,韓瑜眉峰微挑:“這事兒要是成了,俺能拿多少?”
肖張伸出三根手指:“三根小黃魚,怎樣?”
韓瑜失笑,隨即伸出手:“七根。”
“你他媽想搶啊!”
韓瑜聽此,連忙站起身準備走人,肖張心中一驚,連忙抬手拉住他:“別!別介兄弟,要不……五根!五根如何?”
“八根。”
“六根!”
“十根,不行,我走了。”
“真比胡子還黑!”
肖張謾罵了一句,隨即拿出一個紅布包遞了過去。
韓瑜接過來打開看了看,合上點頭道:“七根,這是定錢,還差三根。”
“媽的!感情老子這趟白幹了!你先幫俺運進來,事成之後,再付令外三根!”
“好!成交!別忘了,到時候俺要見不到那三根,那……”
“知道!知道!你這韓公雞可真沒白叫,太他媽會算計了!”
肖張憤憤埋冤句,隨即站起身怒氣衝衝離開了酒樓。
韓瑜看著鼓囊囊的包裹,唇角勾出一抹冷笑,隨即站起身抓了把花生米邊吃邊哼著小調走了出去。
悠閑的腳步慢慢行走著,後面一個身影如影隨形。
韓瑜斜睨了眼,唇角輕勾隨即側身走進了一個小胡同裡,沒走幾步,他停了下來,沉聲道:“蘭兒,有事嗎?”
後面的黑寡婦聽到熟悉的聲音也停下了腳步,
審視的看著面前分別多年的男人,心中疑慮,開口問道:“俺就想問問,你進了趟城裡,回來為啥就變成這樣了?” “你不也變了嗎?”
韓瑜轉過身冷聲說:“俺走了幾年,你都已經嫁了四五個男人了。”
“俺那是被嬸子逼的!再說,四五個男人,俺哪個都沒嫁成!”
黑寡婦生氣的辯解著,眼前這男人和她曾是青梅竹馬長大,如果當年韓瑜沒去省城念書,恐怕此時兩人早已結婚生孩兒了。
聽到黑寡婦的話,韓瑜冰冷的面色倒緩和了許多,淡淡的歎息一聲:“你是,俺……又何嘗不是……”
黑寡婦沒有繼續追問,她知道如果韓瑜不想說,自己就算問了恐怕也是白問。她抬手摸了摸胸口,腦中想到那死去的八路。
“俺……俺就想問你一句,你到底還是不是俺認識的韓瑜哥?”
“俺從未變,隻是你不相信了。”
聽此,黑寡婦猶豫良久,終是從胸口的衣服裡撕出一封信遞給他。
“俺今天就相信你,給,這是今天俺救的一個八路讓俺給你的。”
韓瑜眉峰微皺,連忙接過她手中的信,笑著沉聲說:“蘭兒,謝謝你,今天俺還有事,過幾天俺再去找你。”
說完,也不待黑寡婦說話,他轉身匆匆向前走去。
剛到拐彎處,他連忙打開信,然而裡面短短的幾個字卻讓他大吃一驚。
“先生,請問我手裡有一個上等的狐狸皮,你要嗎?”
忽然,一個清朗的聲音從他的身後傳了過來。聽到熟悉的聲音和那句接頭暗語,韓瑜眸色一亮,連忙轉過身。
“我不想要狐狸皮,老板可有山貓皮?”
“有!”
“指導員!你怎麽來了?”
韓瑜激動的握住王濤的手,興奮的笑著,這是他這麽久以來最真摯的笑容,自從他上省城念學的第二年,他就秘密加入了共產黨,後來更是利用家裡漢奸父親的身份和精通日語的便利,回到麻河鎮潛入了守備隊內部做了暗線。
王濤皺眉說:“十八拐的地下交通線被破壞,根據地也已經斷了補給,我這次來就是重建地下交通線,向根據地運送物資。”
聽到這,韓瑜的眉峰一緊,連忙將手中的信遞給了王濤。
“這是小李犧牲前托黑蘭帶來的情報,上面說,叛徒就是二道拐交通員孫進。”
“孫進?孫家溝鐵匠?”
韓瑜點了點頭:“不錯,這家夥雖然其他地方的不知道,可二道拐這帶的聯絡點還有麻河鎮的他幾乎都知道,留著肯定是個禍害!”
王濤隨即讚同道:“的確,一定要趕緊鏟除他,否則組織的損失可就會更大了!”
“好!那我回去想辦法盡快打探出他的下落!”
韓瑜凝重的說著,這時,他的視線落在了一旁不斷打量自己的人身上,疑惑的問:“這位是……”
“哦!忘了介紹了!這是新來的同志,劉二炮。”
聽到王濤的介紹,韓瑜友好的伸出手:“你好,二炮同志,我是韓瑜。”
“哦!你好!”
劉二炮像模像樣的學著伸出手握了握,腦中忽然想到剛剛自己看見的一幕,擔憂的問:“那個……你和黑寡婦是不是認識?”
韓瑜聞言愣了下,隨即點了點頭。
“現在,我,劉二炮正式告訴你,黑寡婦是我看上的女人,誰要想上她必須先問問我同不同意……”
“劉二炮!”
王濤不悅的呵斥:“怎麽說話呢?什麽叫上?還有, 對於革命同志,你怎麽可以用這麽粗俗的話?”
看到他生氣的臉,劉二炮不情願的哦了聲,但視線卻依舊警惕的看著韓瑜。
在他的認知領域裡,一旦是自己看上的,就一定隻能歸自己,要是誰敢動,他不敢保證會不會咬死那人,就像上輩子他保護自己的食物一樣,這是天性,也是習慣。
“不好意思,二炮的頭曾經被炮彈炸傷過,腦袋有點問題,說話就有些不著調,以後你們相處久了,你就會習慣了。”
王濤尷尬的解釋著,隨即忽然想到一件事情,連忙繼續道:“剛剛,我聽見鬼梨木想讓黑蘭去守備隊給小田楓做飯,我覺得這是個很好的時機,可以讓她借此潛入敵人那裡,一來可以協助你盡快找到叛徒的下落,二來也可以做為你的下線,幫你傳送情報。”
“這……行嗎?”
韓瑜猶豫著:“你應該知道她,說話做事不經大腦,脾氣還暴躁,這要是裡面哪個小鬼子惹了她,還不一菜刀飛上來啊!”
王濤卻是不以為然的搖頭:“不!我倒不這麽覺得,她的確脾氣暴躁,做事不經大腦。但,她卻有兩個優點――心細,機智。再加上她和你曾經的關系和今天的表現,我想,她一定會答應這件事的。”
韓瑜沉吟思考半晌,無奈的歎息一聲:“那好吧!俺去試試,看她會不會答應。”
“好。”
然而,兩人的話音還未落下,劉二炮卻忽然說了聲:“我也要當臥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