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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霹靂之儒門春秋》二百一十二 運勢和名聲
  再加上之前針對凌摩穹空令神宵沒有結果,某日率領部眾埋伏襲殺卻被事備無患斌長也手持長弓在外圍反過來乾掉的那一名紅繡級別的殺手,幽燕征夫基本沒人。

  定幽巢完了。

  刀瘟闖入勢如破竹,一刀便送賈命公魂下九泉。

  消息馬上便會傳開,散離在外的其余殺手頓時成為喪家之犬,此前接下的生意自然也就不再作數。

  那些被殺手針對的人,也是“安全”的。

  幽暗的樹林。

  神識團成的小球從中悠然飛出,來到附近山坡,嗖地沒入化體眉心,“杜芳霖”睜開雙眼。

  確認化體體態穩定之後,留下一道回歸執令,神魂離體重回識界,再以那白得七彩斑斕的空間為跳板,沿著與本體之間的聯系,重新回到冷峰殘月。

  ……

  於是冷峰殘月之上,杜芳霖同樣也睜開了雙眼。

  不知不覺,木屑已在石桌上堆砌成堆,寂寞侯刻刀下的木塊,已呈現出人形。

  “你回來了。”寂寞侯暫停動作,“如何?”

  同盟臨時中斷談話,遠處必有要事發生,觀其神色一派輕松,應該結果不差。

  幽暗樹林另一邊所發生的事,“化體”並沒有看到最後,然而局勢已定,所有結果早已存在腦海之中。

  杜芳霖用指尖點一點膝蓋,選擇最重要的消息先說出來:

  “中原諸多派門,十七處已入吾手。”

  正是他借著這次算計定幽巢的機會,所造成的十七處派門權利更替,上位者當然全是“傀儡”。

  話一出口,天外雲中有悶雷震動,寂寞侯臉色一動,並指向外化出一道勁風。

  風摧亭外九錫劍,九錫者,篡天之位也。然而風動已遲,一道驚雷落下,刹那劈上草亭。

  喀嚓一聲,小亭四柱齊齊斷裂!

  四野噤聲……

  一陣莫名風來,似有天地而起,呼號之聲為哀,草亭之頂轟然墜落在一旁,而四根柱子砰砰倒地,一根橫在石桌之上,恰似將二人分開,其余三根朝向不一,縱橫交錯,卻剛好將杜芳霖圍在中間。

  寂寞侯手中正持有木人,眉頭一蹙,反應極快,立刻將手中木人震碎成粉!

  此時九錫劍方才應和天地之風而輕微鳴動,一陣回音由懸崖峭壁而來,抵消一部分風中哀鳴。

  塵煙消散,杜芳霖從始至終不曾有動。

  他從踏出槐山墨池,重回這片天地,了解自己之前到底做了些什麽開始,就已經開始著手準備迎來這一日。

  “咳,咳咳。”寂寞侯受塵煙所擾,一時咳嗽不止。他手中仍然殘留之前木人碎裂後所生之木屑,“圍木成囚,‘囚’者,禁也。吾雖及時碎去木人,然此柱為木,木在你吾之間,人在木左,是‘休’……”

  “休囚之兆,你……終是越界了。”

  “不必費力,遲了。”

  十七個派門,不止十七條人命,如一根其實並不算輕的稻草,疊加在雲鼓雷峰一夕血案之上,有再多之功德,也將成滔天因果。

  休囚無氣,命已失時!

  杜芳霖看得清清楚楚,這一次不再是虛無縹緲的感應,而是切切實實的天之征兆,代表避無可避,不容敷衍。

  杜芳霖抬手再以食指點點桌面,足下一道氣流向外擴張,刹那四根亭柱化為灰燼,被風一吹沒入土壤,四周散落的亭頂草葉同樣灰化……而在灰燼之中,漸漸生長起翠綠的草芽。

  這裡只剩矗立在劍台之上的九錫劍,以及一方被砸出裂痕的石桌,和桌面上寂寞侯剛剛放下刻刀與木屑。

  “咳咳!”寂寞侯並未阻止一切的改變,卻咳得讓人想給他遞一杯水。許久之後,他才慢慢緩過一口氣:“九錫之音,外虛中實……回音相疊,又為同卦……你不宜再回北域,卻需提防行至道終,一如水中月影。“

  外虛中實,意味著卦象為“坎”。坎者陷也,逢流則注,遇坎則止。又指代北方,而北域正是杜芳霖再出的第一站,在苦境暫時指代故鄉,所以“千裡辭家,始免屯否”。從此刻起,他不能再回北域。

  “我會留意。”

  還好到這一步,他也無需再往北去……只希望常住北域的那位老朋友驟雨生,莫要再出問題。

  “以這十七個派門,應當能引動公法庭未來第一波攻勢。”

  寂寞侯握拳抵住唇邊,繼續平複氣息,方才引九錫意圖自天命中破局,對心肺之負擔要比出劍打人要重。

  “然後,再留一個人給你。他將負責引動中原其余之派門,直到所有一切盡掌握在你之手中。”

  杜芳霖起身,這個人當然是指學有傀儡之術的八懺。沒有任何一門術法,要比傀儡術更適合暗中操控,挑撥離間,在每一個派門中安插屬於自己的人。

  寂寞侯一定能比他更妥善使用八懺,直到有一天傀儡術的價值,被消耗殆盡……

  八懺站在距離兩人約一丈的地方,剛剛也目睹了那道天雷筆直劈下,此時仍然還沒有緩過來,總覺得自己像是被卷入了什麽不得了的事件,或者即將要被卷入……

  寂寞侯微微抬頭,看過去一眼。

  “可以。”他道。

  一陣風吹來,八懺突然遍體生寒……

  “還有一事。”杜芳霖起身,“在你看來,在公法庭這件事上,如果要派人前往雲鼓雷峰,誰比較合適?“

  公法庭,儒道釋,儒家已定儒門天下,道門則以即將聲名鵲起的令神宵為代表,唯有佛門牽涉因果,送信的人選一時很難決定。

  很怕會被連信帶人從山峰上丟下來,真的。

  然而……

  “避無可避。”寂寞侯淡然垂目:“自然仍是,春秋麟闕。”

  ……和君曼睩所得出的判斷相同。

  杜芳霖起身準備離開,示意教導了幾日的天涯孤子八懺自行留在了寂寞侯身邊。

  臨走之前,他還誠心誠意地問:“需要給你介紹靠譜的醫生嗎,比如,有苦境營業執照的那一種?”

  ——是劫數。

  但比起掌握了兩三種保命方法的他自己,還是咳啊咳的寂寞侯更有短命的風險?

  杜芳霖真的很關心未來同盟的身體——要努力混成不死族啊……我其實不介意你“仰臥起坐”一下的,猴!

  ……

  與此同時。

  定幽巢中,刀瘟殺死了賈命公,一滴淚珠落在刀鋒之上,丟下人頭一聲悲戚長嘯,轉身向著來時的方向疾行而去。

  她要去的地方,是被人攪亂的記憶中所提示的,恨不逢死前所望的那條河流。

  刀瘟卻並不知道,自己的兒子早已被人帶走埋葬,而埋葬恨不逢的人,正是黑暗中與自己擦肩而過的那名青年弓者。

  陰錯陽差。

  或者一切早已注定。就像是接下來,馬上會有幾名死裡逃生的某門派弟子,闖入定幽巢之深處,親眼見證了武林新秀登道岸道子孤身一人鏟除武林毒瘤幽燕征夫。

  那時令神宵正俯身查看賈命公的屍體,一時百口莫辯。等他想起來可以向同伴求證時,卻發現同伴斌長也不知何時已站在眾人之外,一臉無辜攤開兩手。

  ……

  “號外號外,武林新秀令神宵,孤身一人勇闖幽燕征夫,以道術幻刀斬落賈命公的人頭,可謂是替這些年來無辜慘死的人出了一口惡氣,真可謂是英雄年少,武林棟梁!“

  “我大姨媽家的三叔就是死於幽燕征夫買凶殺人,嗚嗚嗚,報仇雪恨,瞑目了,瞑目了……”

  “忠烈府又有人回來了,忠烈王笏君卿有意要組建武林公法庭,弘揚正道,賞善罰惡,恢復武林之秩序!”

  “真的嗎真的嗎?武林公法庭,名稱一聽就能給人帶來希望……那這樣鄰居家的小兒子經常偷我家的雞,我們普通百姓也能去告嗎?”

  而在另外一些地方,有諸多派門領導者在聚集。

  “聽說忠烈王要邀請儒道釋三教高人一同維護武林秩序,這樣一來,惡人一定能得到懲處,我等各派門不如先擬定一個章程,待公法庭正式成立之後,立刻上呈忠烈府,懲處罪惡者,恢復武林之正義。”

  “附議!”“可以。”“就這樣辦——”

  ……

  一夜之間。

  年輕道子令神宵鏟除武林毒瘤定幽巢,忠烈王笏君卿要出面組建武林公法庭兩件事,在民間與各門派中傳得沸沸揚揚。

  接著馬上有確切消息傳來,忠烈王笏君卿有意邀請令神宵成為公法庭三教組織中的道門代表。

  三教之中,在明面上的玄宗非苦境之人,自然不能參與公法庭建立。其余出世之派門,無人能比出自登道岸,實際更是正一天道天外天一脈之嫡傳的令神宵更有資格代表道門。

  而在民間,大部分武林人雖然還是第一次聽聞凌摩穹空這個名號,但是令神宵鏟除幽燕征夫之事猶然在耳邊,對忠烈府邀請這位道子做三教之代表,更是覺得名之所至,理所當然。

  消息不出一夜,怕是就能傳回登道岸,讓一直以來暗中關注自家弟子的道耆不上道立刻跳腳。

  為幫助天外天重立傳承,一向認為修道人應不涉塵世的登道岸也不得不開始考慮是否要派出人手前往支援,生怕難得尋到的天外天傳承道子被卷入武林事就此夭折,這樣就真的要對不起天外天、登道岸、雲中海,三元道脈共同的那位祖師爺。

  走到這一步,公法庭中,儒門道門之人選已基本可以確定,雖然還需要一段時間來讓事態發酵。

  然而,前路已明。

  ……

  “咳咳。”

  少了一間亭子的冷峰殘月。

  寂寞侯坐在石桌旁,慢慢取出新的木塊,重新開始雕刻起永遠也雕刻不完的木頭人。

  他在內心揣摩著記憶中恩人越發模糊的面容,同樣也在揣摩已經離開的合作者某種態度反饋的信息……擅長利用別人的人,應該同樣也擅長利用自己,結論就是,完全不必擔心合作者會因劫數而死掉。

  能活第一次的人,就能活第二次,哪怕天上再劈下三個雷。

  “你已記下了多少,現今武林中有一定實力的派門?”寂寞侯並未抬頭,慢慢問。

  八懺站在距離石桌約三尺的地方,想起這段時間的痛苦遭遇。

  他道:“……全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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