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銅門之後是一片巨大的空間,我們打著手電看見光線泯滅在黑暗之中。
北面是一尊巨大的槃瓠靜靜的立在當中,沒有以往的凶惡表情它雙手交叉在胸前,右胸的鐮刀足足高出他一個頭,就像是小孩子拿著巨大的斬馬刀,顯得格格不入,地上的板磚被大量的雨花石給覆蓋,走起路來都不習慣,這麽放眼過去宛如是一個天上宮闕,槃瓠的身後是一道三面立體的屏風巨畫,畫中,皆為雲霞,樓台,仙人無一不是惟妙惟肖,而那與其說是屏風到不如說是一處獨特的牆壁。一面佔據了這個宮闕一半大小的獨特牆壁。
我們坐在這片幾近於虛無的空間裡,陳夢一臉呆滯。
氣氛闃寂,無一個人說話,我打著手電帶著由依往前走去。
“去哪兒?”由依問我。
我說:“死人的氣氛不太好!”
“你不安慰安慰他們嗎?”
“安慰不了,其實有的時候我覺得自己特別沒用,總是害別人替我死。”
由依拍了拍我的背:“他不是替你死。”
“這個地方他們本可以不用進來。”我說:“這裡是我要來的,其實從林子裡往外走,他們可以找到出去的路。”
由依沉默了。
我說:“對不起,其實我也有私心,其實是我想要進來,我想要知道這裡的人究竟信仰什麽,發現了什麽,我想知道這裡是不是和鬼國相通的,我想要去找我爸爸。”
由依拉著我的手往前走,她什麽都不說。屏風後是另外一篇黑暗,黑暗的盡頭有一處高台,高台是灰色的石頭建築而成,嵌在背後的石壁之中,石壁同樣也是灰色的石頭,這種灰灰的石頭在手電的照耀下就猶如天上的雲,灰白,灰白,暗黑之中特別的真實。
“是墨玉材質的。”由依說。
我們這一腳踏前好像是踩入了天際一般,高台的周邊的被大量的墨玉包裹著,我們的光源掃過去一時間這裡猶如雲中古都。
高台上空空如也,倒是它四周的牆壁上繪滿了圖案。
牆壁多為花樹植物的描繪,這些花草以流暢的線描畫成,輕施淡彩細看上去如同是平行視角觀看,千紫萬紅中只見一點一線。那花草之中有些多小人,他們棲息於花叢之間做各種姿態仰望著遠處的天宮。花叢的上方是大量的仙女飛天,她們的周圍散花縈繞,衣裙飄曳,橫空飛翔。這個花仙不同於花中的小人,壁畫中我可以清楚的看見畫工對她們的描繪臉型豐滿,鼻豐嘴小,五官勻稱,身材修長。飛舞與天上體態輕盈。而這大量的仙女花草圖的後面被用細小的線條繪以大量的建築,壁畫用紅、黑兩種礦物質顏料繪成,線條簡潔流暢,一氣呵成。彎鉤倒簷的精致樓閣,器宇軒昂的天宮大門,高聳入雲的塔頂,無一不是在我們的眼前,卻又遠在天邊,給人一種站在眼前卻又遠在天邊的強烈即視感。天宮之上一尊高大的槃瓠站立在最高處,槃瓠身邊飛天浮空的仙人有的腳踏彩雲,徐徐降落;有的昂首揮臂,騰空而上;有的手捧鮮花,直衝雲霄;有的手托花盤,橫空飄遊。這整出壁畫足有十米之長完全的佔據了這個墓室的一角,我們揣著步子漫步在浮雲花草之間仿佛一個閉眼睜眼之間就到了極樂世界。
這個龐大的壁畫分為3面它的右面和左面分別都是仙人天女,他們恭敬的站在兩旁服飾不同,有上身的,有穿大袖長袍的,有穿短襯長袍的。但每一個都是雙手抱胸如同那尊巨大的槃瓠,
低頭像是迎著什麽。仙人站在地上,天空之上龍騰虎躍,右面的壁畫中天上的青龍龍尾龍鱗表現清晰,龍身上坐一羽化仙人,左面的壁畫亦是百獸之王,這位百獸之王把頭壓的極低,雖然是浮於天空,可是他的頭卻低到了腳下。我們站在這麽一處地方猛然間就好像是上朝的皇帝,百官恭迎,千音齊鳴。由依突然拍了拍我我回過頭看去,那尊巨大的槃瓠背身刻畫了一個人的形象,他踏著極多的墨玉一腳在前一腳在後,左腳稍稍高起,右腳偏是低落,我這才明白這整個3體一圖的空間壁畫原來就是為了這個人的登天之舉。 “這是夜郎的王嗎?”由依問我。
我搖了搖頭。
此時身後傳來了腳步聲,我回過頭,看見戴健,林翔與陳夢,空曠的大廳中有人點上了一支蠟燭,我看見石銘的屍體躺在地上。
“動態畫?”林翔看了一眼我們眼前的壁畫說道。
我咦了一聲回過頭,突然發現那出天宮竟然在壁畫中飄搖飛舞。
“活的?”我心中一個念頭閃過。
只見這時陳夢走了過來,戴上手套輕輕的把手放在那處漂浮的地方,當他的手一觸摸到這處壁畫的時候,壁畫就像是撫過的灰塵,瞬間破開一個口子,一道冷冽的風迎面而來,我明白了壁畫並不是畫在岩石上的,而是帆布上,布的背後才是岩壁,而岩壁中有裂縫,裂縫裡有風拂過,吹動帆布造成了動態的假象,冷風凌冽我不禁的打了一個戰栗,手電的光線很是直接的穿透了這面區域,壁畫的後面是另一處的空間,我看見一尊棺槨靜靜的躺在那裡。
“我先進去看看!”不等我們攔下,陳夢第一個鑽了進去。
“喂!”
我想要伸手卻被林翔打了下來。
“他瘋了還是你瘋了?”我說:“你讓她進去送死?”
“她現在還沒瘋,你別去打壓她的情緒,由她來吧!”林翔說。
我問:“出事以來她一直都是這樣?”
戴健點點頭:“情緒平穩,神情麻木。”
當風把壁畫吹成了碎片一點點的剝落的,那處牆壁之中一個黑色影子直透而來,一個石雕的龍頭,從墓室的牆壁的夾縫中探了出來,它怒目而睜,張牙舞爪,風吹來的入口是龍的嘴吧陰寒的空氣一下子席卷而來。
“我沒事,我會帶你們出去的。”陳夢居然沒走遠,她看著那個龍頭對我們說道。
我抓了抓耳朵,尷尬的笑著。
“這個龍頭是天井。”陳夢說。
“天井?走煤氣管道的地方?”我問。
由依噗呲一下笑了出來她說:“在墓葬中,天井指的是位於墓道頂部呈方形或長方形的土洞,天井使地面與墓道底部上下相通。而風水中大意就是指天井是引氣通風之用。”
我詫異的看著由依:“這你都懂?”
由依翹著脖子一臉高傲。
“一個陵墓中,天井於風水脈三寸之處,意味引龍氣入墓護棺之說。”陳夢說。
聽他們一說,我大概明白陳夢的意思了,中國“風水”學中,天井是氣口,作用在於聚財、養氣。《八宅明鏡》說:“天井乃一宅之要,財祿攸關,須端方平道,不可深陷落槽,不可潮濕汙穢,大廳兩邊有弄二,牆門常閉,以養氣也。......大門在生氣,天井在旺方,自然陰陽湊節,不必一直貫進。”墓穴作為一處陰宅,依山為陰濕之地,所以如同民宅一樣,大門在陰氣,天井在旺方,而這個龍頭天井意味龍氣引,那麽這樣一來這個墓就變成了一個雙龍引的極品寶穴。
“此處就是一個登仙台,裡面的墓室就相當於天宮。”戴健指著我們站的地方說道。
“古人真是懂得享受生活。”我撇了撇嘴。
林翔說:“誰不是呢,這時候我情願自己坐在家裡陪著朋友打麻將。”
我們隨著陳夢一點一點的爬進去墓室,避開龍頭,我們四下用手電掃去,原來這個龍頭只是一個墓室的分界線,大概處於這個天宮中心的位置,他的後面是一道長長得溝渠,溝渠的盡頭則是那個棺槨,棺槨的四周是四盞銅鼎,更為遠處的就完全隱沒在黑暗之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