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當將軍的士兵不是好士兵;不想當劉瑾魏忠賢的太監不是好太監,曹化淳想當一個好太監。
作為從小陪朱由檢長大的玩伴太監,他原本是大有機會成為第二個魏忠賢的。可惜眼前的大環境擋住了他奮發向上的路。
魏忠賢剛剛倒台,正是大家對痛打閹黨落水狗的時候,曹化淳雖然不是閹黨,但卻很不幸的和閹字有緊密相連的關系——是個閹人……
天下群臣此時無不聞閹色變躲之不迭,平時連多看他一眼都不會,更別提結交了。於是曹化淳隻好收起自己效仿前輩的心思,踏踏實實做好自己太監的本職工作。
誰知道,命中有時終須有,皇太極入關以後,崇禎對太監們態度來了一個一百八十度太轉彎,曹化淳又看到了進步的希望。
但這種事情,一個人求上進是很困難的,拉上幾個小夥伴共同進步才是上策。很快,他又失望了,滿朝文武竟然找不到一個可以結交的。
東林黨?那是太監們的死敵;閹黨幸存者聯盟?他們自顧尚且不暇;新晉外臣?他們一無勢二無權,巴結這些癟三做什麽!
不斷交替的失望和希望快要消磨完曹化淳耐心的這一刻,何顧仿佛是帶著BGM出現在了他的面前——這是進步太監引路人的天選之子啊!
首先此人在朝中幾乎處於孤立狀態,只有一個人信任他,但這個人卻是最重要的人——崇禎。
其次,此人出身低下是個文盲,久居山野少教養,不讀經書鮮廉恥,為達目的不擇手段,這種人入朝為官要不和太監們發生點什麽,那絕對是劇情嚴重跑偏了。
但是怎麽和這個何顧搭上線呢?
正打瞌睡便有人送枕頭來,李康妃出場了,這也是一個正想辦法和何顧建立通訊渠道的人。李康妃的入股投資就是何顧那塊腰牌,移宮案已經過去了九年,這個女人還是蠢蠢的,給曹化淳出的主意是以腰牌威脅何顧乖乖聽話……
還好曹化淳飽讀詩書,是個有腦子的太監,當場便駁回了李康妃的餿主意——同志之間要團結,要友愛,怎麽能拿黑材料對付自己人呢。然後,他把眼神放在了半老徐娘李康妃身上,光滑的臉上露出了曖昧的笑容……
這才有了孫印在馬車中對何顧說的這番話。
何顧聽說這裡面還有曹化淳,便問道:“不知曹公公想要本官做些什麽?”
孫印一臉媚笑:“面聖過後,曹公公自會安排與侍郎相見,灑家只是個傳話的,別的一概不知。”
何顧點頭道:“那就有勞公公引薦了。”
倆人不再說話,何顧閉眼假寐,心中卻忍不住暗自嘀咕……媚笑是不是太監們的基本技能?
何顧很快便把曹化淳的事情丟到了角落裡,眼前還是要先過了崇禎這一關。
一路疾馳,馬車停在東華門外,兩名鐵虎將何顧小心抱起放在輪椅上,他們不能進宮,只能在此等候。
進東華門便是文華殿,這已經是何顧二進宮了。
在偏廂房等候片刻,即有太監前來傳何顧進殿覲見。幾個侍衛和太監累的氣喘籲籲才把何顧抬進了大殿。
崇禎現在看起來比皇太極兵臨城下那會要淡然多了,一件何顧便龍威十足的皺起了眉頭:“你這傷還沒好?”
何顧坐在輪椅上鞠了一個躬:“回陛下,一直站不起來,不知道是不是傷著了筋骨。”
崇禎招手示意兩旁太監把何顧往近前推一點,然後關切道:“等會兒讓禦醫給你診治一下,有病可不能拖著。”
何顧知道,崇禎這絕不是關心自己,而是張溥那句‘偽病不拜君王’戳到了他的肺管子上,這廝心裡生疑了。
“謝陛下。”何顧也不怕禦醫檢查,反正身上大傷沒有小傷的有的是,中醫又是走寫意路線,最多推說一個陰陽不調。謝恩之後從懷裡摸出一本奏折來,“臣有本啟奏。”
崇禎一愣,心想不都說這是個文盲麽,怎麽還學會上本了?等到旁邊太監將奏折遞上來,崇禎展開一看,不由得眉頭一展,仿佛一口蜜糖從頭頂一直浸到腳底,甜透了……
這根本不是什麽奏折,打開第一張折頁就是一張五千兩的銀票,一本奏折裡一共貼著十張五千兩的銀票,就在封底寫著寥寥數字:急君所急,先上年稅白銀五萬,余者盡快補齊。
何愛卿……果然是懂人情明事理,愛君王惜社稷啊。完全不像朝堂上站著的那些屍位素餐之輩,泛泛其談者眾多,務實能乾者一個皆無!
客觀來講,盡管老朱家歷代以來貪財的皇帝和王爺不少,但崇禎不是。雖然他現在對於錢財也很渴望,猶如久旱禾苗盼甘霖,但那是因為大明朝的現金流已近枯竭,資金鏈即將斷裂。
他拚命籌資,所為不過是維持大明朝的運轉而已。雖然大明朝是老朱家的,但融資搞事業和割韭菜包二奶就是完全不同的兩個概念。
不當家不知柴米貴,崇禎這個明朝當家人現在對於銀子實在是太渴望了,尤其是銀票這種東西,都多少年沒見過它了……這真是久別親人格外親……
再抬起頭來,看何顧的眼神明顯和顏悅色了許多:“朕已知曉,今日召愛卿前來,乃為張溥一事。”說著話,手指向龍書案上的厚厚一摞奏折,對身旁太監道,“拿下去,讓他自己看看。”
看看那厚厚一摞奏折,何顧頓時一陣頭疼,最怕的就是讀這種明朝官文。硬著頭皮翻了幾本,內容大同小異,都是一些言官根據張溥的十罪繳文參劾自己的奏折。
對於此事何顧早有預料, 不等看完便滿臉悲憤道:“這都是栽贓陷害,臣赤誠之心日月可鑒!”
崇禎意味深長的看著何顧,徐徐道:“依朕看,倒也未必全是栽贓。至少你揍了張溥一頓,這事不假吧。”
何顧胸脯一挺:“他無端辱罵勤王兵將在前,臣揍他在後,若是這樣也算有罪,那他張溥的罪過不比臣小。”
剛收了銀子的崇禎心情不錯,再加上在挨罵這件事上跟何顧同病相憐,不知不覺換了個角度說話:“讓他罵幾句怎麽了,朕和幾位閣臣整天挨他們罵,不也忍了。你貿貿然揍他一頓,便是與燕京太學,江浙文社公開為敵。現在這幾本奏折朕還壓的住,若是任由這態勢發展下去,天下士子群起攻之,到時又如之奈何。”
何顧道:“陛下放心,這種小事臣自有解決之道,最遲正月十五評花大會的頒獎典禮上,一定給陛下一個穩妥的交代。”
崇禎聽到‘評花大會’四個字,眉頭又皺了起來:“這評花大會一事,你是不是做的有些欠妥?將士屍骨未寒,百姓流離失所,這麽搞豈非正應了驕奢淫逸四個字。”
何顧不聽這句話則已,一聽之下不由得潸然淚下:“陛下……臣心裡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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