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方之前的對峙反而成就了出兵勤王的效率。第二天潼關兵起六千先行,第三天,西安兵起一萬五出發。
斥候看的真切,對方沒有作假,兩巡撫洪承疇和張夢鯨,延綏總兵吳自勉,寧夏總兵尤世祿,固原總兵楊麟、榆林總兵王承恩、甘肅總兵楊嘉謨親自帶兵勤王,陝邊方面可以說是精銳盡出。
何顧旋即令蔡奉先率野戰軍兩個迅騎團,一個射手營,一個火炮營共三千人先行;陸鳳翔率新焰軍三個步兵營,兩個射手營,一個火炮營共三千人護送輜重部隊隨行。
鐵焰鎮現在的軍隊編制是百人為隊,五隊為一營,兩營為一團,五團為一軍。各軍無後勤部隊,由內城軍部根據不同戰鬥任務配給後勤部隊及物資。
薑河西負責率領高達六千輛馬車,一萬二千五百匹牲口,和一萬五千人的後勤及輜重部隊。
何顧自領一百鐵虎特戰隊及二百迅騎作為先鋒斥候,緊緊跟在西安勤王軍的後面。人馬眾多,當然只能走陸路,過潼關以後首先路過的就是函谷商鎮。
函谷商鎮的城池是雙子星的布局,靠近黃河的北側為內城,靠近深壑的南側為外城,兩城中間空出了五十米寬的一條道路用來通行。雙方軍隊都未停留,徑直穿城而過,但何顧卻在這裡盤桓了一天,隨後才去追趕大軍,沒人知道他這一天做了些什麽。
當兵及洛陽,何顧留下一百斥候監視西安軍動向,鐵焰軍團進入了急行軍的狀態——因為西安軍已經走散了……速度最快的洪承疇率領本部三千一路急行,此時已經到了開封。而張夢鯨和吳自勉則忙著對沿途鄉紳地主勒索錢糧,才磨磨唧唧走到洛陽。
何顧不知道是不是這五部兵馬各有分工,有負責速進勤王的,有負責殿後籌措軍餉的,他只知道再這麽走下去,等到了北直隸恐怕黃花菜都涼了,還談什麽勤王立功。更主要的是,鐵焰鎮可是自帶糧草,走的越慢就消耗越大
所以,當張夢鯨忽然在缺門山下病死,吳自勉開始為其大辦喪事,並勒令當地鄉紳前來進獻帛金的時候,何顧再也跟不下去了……就這種兵,即使回頭去打鐵焰鎮也是送死的,根本不足為慮。
放下思想包袱的何顧提兵急進,在大名府附近把一直領先的洪承疇甩在身後,十五天之後便到了霸州,楊嗣昌率領三千鄉勇已經在這裡等候多時。
這一天,正是十二月初一,袁崇煥被捕下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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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太極很意外,即使他早已收到過無數份明國關內兵備頹敗的情報,卻從未料想到竟然腐朽如斯……關內縱橫往來,直抵京師城下,竟如入無人之境。
這次繞道破關,孤軍深入,原本只是他的一次政治賭博。皇太極並沒有完全站穩汗位,還有三個兄弟和他並排向南而坐,臥榻之側尚且不能容他人酣睡,何況汗位之畔!
皇太極繼承了汗位的同時,也等同繼承了努爾哈赤的遺志——南征大明國。
死磕大明國是所有大金貴族的統一認知,南方漢人幾千年的歷史告訴他們,漢人與北族絕對沒有什麽和平可言,他們弱時蟄伏,一旦強盛便會傾廣袤中國之全力揮師北上,即使再強大的北族也無法抵擋全盛時期的漢人。
漢人幾千年的歷史長河,溺亡無數異族。此時大明弱,可總有一日他們會再次彪悍如漢,強盛如唐,剛如初明,至那時,大金上下唯有引頸受戮而已!
必須趁這個龐然大物虛弱之時殺了它,我不殺它,它必噬我!
皇太極需要獲取對大明的勝利來鞏固自己的汗位,為此他平蒙古,征朝鮮,可寧錦之敗卻始終令他如芒在背。此時的皇太極急需一場對明朝的大勝來證明自己的戰略是絕對正確的。
青城大會,皇太極定策繞關入明,代善和莽古爾泰以‘孤軍深入,置大軍於四面環攻之地’而出言攔阻,雖然在他的堅持下此議得以通過,可兩位貝勒的話不是全無道理,這也是他最擔憂顧慮的地方。只是皇太極此時太需要一場對明的勝利了,三國志裡行險滅蜀的鄧艾給了他靈感,皇太極相信,自己也可以!
這不是憑空產生的盲目自信,他有數百份來自關內的兵備情報,他有數十份關內的詳細地圖,關內沒有關寧防線,一片沃野正等著女真健兒前往馳騁——出發!目標,燕京!
皇太極不是一個莽夫,即使有情報和地圖在手,即使關口守軍猶如虛設,可入關之後他依然極為謹慎的停了下來,派出數百路斥候四下偵查。
這是一場豪賭,賭桌上的籌碼是大明與大金的國運,輸家將被套上絞索,在痛苦的掙扎中走向死亡。皇太極不得不格外謹慎,自己的親衛帶來的偵查情報都不能令他輕信,從山海關方向馳來的援軍更是令他高度緊張。
直至名將趙率教協四千精兵一役而沒,遵化、三屯一日便克,皇太極依然高度緊張,因為他已經出招,他在等著大明做出的應對,這將直接決定他下一步的走向。
後金軍隊小心翼翼的向薊州推進,皇太極連下數道禁令:不準吃明人的熟食,以防下毒,不準酗酒,采取柴草時必須眾人同行,不可落單……其小心謹慎程度可見一斑。
當抵達薊州附近, 皇太極看到了自己的老對手袁崇煥……袁崇煥的到來並沒有讓皇太極緊張,他反而有所放松——如果這就是明朝對自己做出的應對,那這次入關便已經立於不敗之地——袁崇煥所擅長者,不外乎憑借堅城利炮死守一地而已。
關寧軍守城的能力皇太極是清楚的,可關寧軍野戰的能力他更清楚。在關外,皇太極對陣數萬關寧軍尚且不懼。如今更敢攜重兵入關,將削弱的遼東前線直接暴露給關寧大軍。此時面對袁崇煥和他的區區九千援軍,皇太極更無所畏懼。
而且對方還出了昏招……袁崇煥將雲集在薊州的各路援兵散守各處,而試圖以激將法讓皇太極全軍圍攻薊州堅城……幼稚……我以大金命脈做此一搏,豈能兒戲?
既如此,你且守,我且過,燕京城下見。
守在城頭上的袁崇煥剛剛向崇禎發出了一道震耳發聵的奏折:力為奮截,必不令越薊西一步!
然而,皇太極已經繞城而過了……
袁崇煥做錯了嗎?客觀來說,他沒有做錯任何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