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很多人的眼裡,朝廷就是朝廷,江湖就是江湖,兩者並沒有什麽關系。
可在朝廷眼裡,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有人的地方就是江湖,有江湖地方就有朝廷。
最早太祖皇帝能打敗無數強敵,他的身邊就有不少江湖的英雄豪傑,成祖皇帝能取得天下,同樣也少不了江湖人物的力量,而接下來的歷朝歷代的皇帝也深知這些江湖人物若能被所用,則是一股龐大的力量,可若不被所用,便是扎進肉裡面的刺,刺雖小,卻能讓人痛入心脾,徹夜難眠。
於是,朝廷表面上看上去對於江湖不理不問,實際上時時刻刻都盯著江湖上一舉一動,也會插手江湖事務。
錦衣衛插手江湖事務最簡單而又粗暴,若這些人在朝廷眼中認為還有一定的價值,那麽就會抓住關起來,若絕得對朝廷已經任何的價值,那麽從此以後江湖之中便再無此人。
被抓起來的會被悄悄的運抵北鎮撫司,被關入鎮撫司衙門地下的大牢之中,知道這個大牢的人非常之少,僅限於守衛和部分錦衣衛官員,而私下他們都稱呼這裡叫黑獄。
既然被關押在這裡的人都是江湖之中一些窮凶極惡之徒,平日他們都逍遙自在,無法無天,突然被抓住關了起來,脾氣自然好不了多少,因此這裡獄卒死亡率非常之高,一個不留神就會丟掉性命。
趙遠對於自己所面對的渾然不知,在外面等待了一段時間之後先前進去的百戶長才走了出來,把手裡的調令遞給了過來,道:“你以後就是我的手下了,跟我來。”
跟著此人趙遠領領了衣衫和佩刀,穿戴好了之後頓時有些失望,他腦袋裡面所構築的錦衣衛形象那可是飛魚服,繡春刀,但是現在才發現根本就不是那一回事,那種看起來帥得掉渣的飛魚服那可是高級幹部才能穿的,自己一個小旗,充其量也就是一個班長,穿的衣服和普通的錦衣衛沒什麽區別,也就是頭戴烏紗帽,身穿圓領深藍色長衫,上面繡著自己都搞不懂到底是什麽圖案,下擺是馬面褶,腳蹬白底皂靴,除此之外腰帶上面還掛著一個小銅牌,代表自己錦衣衛的身份,武器也並非什麽繡春刀,也就是一把看上去極其普通長刀。
最主要的一點,現在趙遠精神是不錯,可是身子卻很瘦,錦衣衛的衣服穿在他身上就算把腰帶勒得再緊,整個看上去還是松松垮垮,錦衣衛的那種讓人感覺恐懼和威武的氣質在他身上一點都體現不出來,反而就像一個唱醜旦的戲服一樣。
“沒事,多打怪,多升級,裝備自然就好了!憑自己的本事,說不定將來自己也可以位極人臣,權傾朝野,所謂一人之下,萬人之上,而按照慣例,當領導之前,都要下鄉鍛煉鍛煉的。再說,自己原來祖上八倍都沒出個吃皇糧的,自己現在也算光宗耀祖了不是?”
趙遠心裡如此一安慰自己,頓時好了多了,心情不錯的跟在帶路人的後面,步入了北鎮撫司衙門,在裡面沿著走廊繞了兩圈之後已經深入了北鎮撫司衙門之內。
北鎮撫司作為錦衣衛兩個重要分支部門,這裡是戒備森嚴,守衛也是精挑細選,錦衣衛精銳中的精銳,從這些守衛前面走過,他們也仿佛入定的老僧一樣,依舊緊緊的握著刀柄,一雙如鷹眼般銳利眼睛卻死死的盯在了自己身上,仿佛自己稍微有點異動,他們手裡的刀就會毫不猶豫的劈過來。
不一會,趙遠跟著他來到了一扇門前,這扇門看上去異常的普通,
和普通門並沒有兩樣,如果說非有什麽區別的話,那就是在門口站著兩個守衛。 抵達門口,百戶長停了下來,緩緩的推開了門,道:“有一點你必須得牢記,進了這扇門之後,你所看到的,聽到的,知道的均不能給任何人提及,甚至你父親、母親,一旦被人所知,不僅僅你性命堪憂,還會禍及他們。”
因為是部下的兒子,百戶長也就多關照了幾分,更何況這千戶還有吩咐。
趙遠立刻道:“是!”
心裡卻好奇,這下面是什麽地方?接著,朝屋內看去。
在門口的背後,並沒有想象中的那些桌椅板凳的擺設,而且一條朝延伸至地下的通道。
“這裡居然有地下室?”
趙遠心裡驚訝道。
百戶率先邁步朝下面走去,趙遠連忙跟上,背後門此刻也輕輕的被關上。
作為一名建築專業畢業的高材生,一下台階趙遠就特別留意這個地下室的構造,要知道因為中國古建築大多數都是木質結構,保存下來的很少,很多現在都僅僅只剩下一個地基或者土墩,比如說大明宮,要知道大明宮即便放在現在也是全球第一大的單體木製建築,而當唐朝建造完大明宮的時候,西方的那群半文盲還在為了吃飽打得你死我活。
下台階至於趙遠心裡也默默的記了一下梯步的數,當抵達最後一梯的時候,心裡默算了一下,自己已經深入地下一丈半左右。
在自己眼前也突然開朗起來,台階下面赫然有點類似一個大廳地方,大廳四周的牆壁上有幾個一米見方大笑的空洞,光線便是從這些空洞投射下來,在白天起道了照明的效果。
整個大廳就好像是個中轉站一樣,從大廳延伸出去了四條通道,每條通道僅僅隻有半丈來寬,通道之中並無光線,因此每個幾丈遠就點著一個火盆,借著火光一眼就能看出牆壁都是石頭砌築而成,。
趙遠此刻不得不感慨一下老祖宗智慧,整個大牢深藏於北鎮撫司衙門之下,全是石頭砌築而成,屋頂均做成了拱形,這樣即便沒一丁點水泥和鋼筋,卻能建造如此規模的地下室。
而且眼前牢房和想象中好像有些不一樣,按照描述,錦衣衛大牢同樣也應該是行刑的地方,整個大牢已經是充滿了腐臭和焦臭之味,充斥著犯人的慘叫和呻吟之聲才對。
然而,這裡實在太安靜了,安靜得就如墳墓一樣。
“難道這裡關押都是一些重要人物,什麽內閣大學士、王公貴族、之類?”
趙遠心裡猜想道。
正在此時,百戶遞上一把鑰匙,道:“這是打開門的鑰匙,你現在負責看管地字十三號牢房,就是這條通道最裡面的牢房,大牢內關押著兩個犯人,你現在負責他們的飲食起居,切記,注意言辭,不可激怒他們!”
趙遠回過神來,接過了鑰匙,點點頭,道:“屬下遵命。”
說完,便按照他所指的方向走去。
待趙遠走出了幾丈遠之後,百戶朝旁邊站崗的錦衣衛招招手,這錦衣衛立刻識趣的走了過來,拱手道:“大人!”
百戶朝趙遠的方向努努嘴,道:“此人和張千戶大人有些淵源,他若有什麽不懂的地方多多指點他一下,凡事也多提醒提醒!”
“屬下遵命!”
錦衣衛點點頭,迅速站回了自己位置。
百戶朝著趙遠的方向又看了看,微微搖搖頭,歎口氣,這才沿著樓梯朝上面走去,錦衣衛等級制度森嚴,千戶大人都無可奈何,自己又能如何?隻能盡人事聽天命,看他造化了。
此處看上去有些陰森,雖說周圍也有看守的錦衣衛,可是錦衣衛一個個就仿佛是木雕一樣,秉著應該和同僚搞好關系的原則每路過一個人,也一笑算是打招呼,不過那些人完全就當沒看見,鳥都不鳥,趙遠頓覺異常的尷尬,心裡不由的道:“都一個個木頭人?動都不動?”
就在此事,前面牢房之中突然傳來了一聲慘叫。
頃刻間,通道內的那些就如木雕一般的錦衣衛動了起來,嗆嗆嗆拔出了刀,立刻衝向傳出慘叫的牢房,打開門闖了進去。
趙遠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嚇了一跳,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麽,連忙貼牆站著,很快那些進去的錦衣衛又湧了出來,不過其中兩人卻一前一後抬著一個人出來。
當他們路過的時候趙遠也看了一眼,在旁邊火盆的火光之下發現他們抬著的人同樣也是一個錦衣衛,不過這錦衣衛胸口衣服已經是一片狼藉,被血水染紅,而原本應該心髒的位置卻已經凹了下去,看上去有些空洞洞的。
他們一路抬過去,地上便留下了一串串血跡,空氣中也隱隱約約有了一股刺鼻的血腥味。
“嘔……嘔……”
趙遠頓時覺得胃中一片翻江倒海,就有種想吐的感覺,連忙轉過身去,趴在牆壁上,死死的憋住。
終於,趙遠感覺自己都快被自己憋死了,那種想吐的感覺才減輕了一些,可嘴裡卻是一股濃濃的酸味,胃因為剛才一陣陣的痙攣卻隱隱約約有些疼痛起來。
“喝口水!”
旁邊有人遞過來一杯茶水。
趙遠抬頭看了看,遞水的同樣是一錦衣衛,於是也沒客氣,連忙接過了茶杯,一口氣把水喝得乾乾淨淨。
一杯熱茶下肚,那種難受的感覺頓時消失了不少,人也感覺好了一些,便把茶杯遞了過去,謝道:“謝謝。”
這錦衣衛接過了茶杯,笑道:“不用謝,你是新來的吧。”
趙遠點點頭,道:“今天是第一天。”
錦衣衛一副原來如此的樣子,道:“沒什麽大不了的,這已經這牢房這月第五起了,對了,你看守的是那間牢房?”
趙遠道:“地字十三號。”
錦衣衛微微點頭,道:“哦,休息好了就進去吧,自己小心。”
說完端著茶杯便朝外面大廳走去。
“錦衣衛之人還是有好人啊。”
趙遠心裡不由的感慨道,轉身看向自己即將要看守的牢房,一咬牙,邁步朝前走去,所謂既來之則安之,這天下還有什麽過不去的坎?
可剛剛走了兩步,趙遠身子不由的一僵,頓時一股涼意從腳心直奔牢門:先前他說剛才是本月第五起,可今天才初三啊。
先前那個錦衣衛走出通道之後,又朝趙遠看了一眼,然後旋即朝旁邊一閃,招招手,道:“問清楚了,地字十三號,來……來……下注,看他能活幾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