叛亂發生得很快,被清除得也很快,一夜之間,仿佛什麽都沒有發生過一樣,除了留在不少人記憶之中昨晚上很久才清淨的打鬥聲,慘叫聲,以及起來之後,街道之上滲入了泥土之中暗紅色的血跡。
天亮之後,整個自在城看上去滿眼的瘡痍,大火雖說已經撲滅,可很多地方還冒著青煙,有些已經燒成了一片廢墟。
大街上隱隱約約還能聽到哭聲,昨晚上的叛亂那些梵天教徒除了想辦法拿下上城,下城也沒忘記燒殺搶掠,有些商人因此丟了性命。哭聲也就來自他們的家眷。
大風襲來,帶來一絲寒意。
就連趙遠此刻也不由的微微裹緊了身上的衣衫,在他旁邊,夏自在正沉著臉看著下城。
自在城建立雖說還不足十年時間,經歷過強盜打劫,賊寇來犯,就連朝廷的軍隊也來討伐了幾次,然而這次卻是損失最為嚴重一次,兵力瞬間驟減了五成以上,城內房屋損失無數,不少商人更是丟了小命,自在城保護了他們免受外敵肆擾,卻沒能保護他們免受城內之禍。
夏自在拳頭不由的捏緊,狠狠的在城牆上錘了一拳。
“王上,屍體已經清理出來了。”
秦語走過來低聲的說道,夏自在的心情現在他非常了解,沉默片刻,道:“如何處置?還有那些投降的梵天教徒?”
夏自在臉上帶著一絲陰冷,道:“我方厚葬!梵天教徒,棄之荒野!至於那些投降的……”
“殺!”
話中沒絲毫商量的語調。
所謂入土為安,然後惱怒之極的夏自在根本就沒給他們任何入土為安的機會,打算直接把屍體扔在荒郊野嶺,任其被野狗豺狼禿鷲吞食,可見他恨透了梵天教徒。
而另外一方面,自在城對於來犯之敵一直以來講究的繳械不殺,然而梵天教此刻真是惹惱了他,凡是投降的也一概不放過。
站在夏自在旁邊的趙遠心裡一寒,這時也感受到秦語帶著幾分求救一般的眼神看來,心裡想了想,微微避開,權當沒看見。
這些人生也好,死也好,與自己何乾?再說了,若他們昨晚上反叛成功,那麽等死的也就是夏自在等人,這本來就是一個不是你死就是我死的死亡遊戲,既然輸了憑什麽需要別人網開一面?而若自己贏了,要殺別人卻是理直氣壯?
秦語見趙遠把自己目光視而不見,心裡歎息了一聲,垂下眼簾,道:“是!”
夏自在的命令很快就被執行下去,那些為了保護自在城為戰死的士兵們被厚葬,夏自在更是親自前往主持葬禮,而凡是有家屬的,全部都給了很大一筆撫恤金!而那些反叛的,所有家眷全部被毫不留情的趕出了自在城,沒收了他們的所有的財務,不給一粒糧食一滴水,任其自生自滅,而那些反叛者的屍體,則被運往了荒郊野外。
那些投降的梵天教眾也沒什麽好果子,那些因為保護自在城而犧牲戰士的葬禮最後一個環節,就是血祭!以這些反叛者的血來祭奠勇士們的英靈,於是很多人的面,這些梵天教徒一一被斬首,旋即屍體和那些反叛者一樣,最終成為豺狼虎豹的食物。
經此一役,自在城元氣大傷,可城中的氣氛卻並沒有因此而低落,城中很多人實際上已經把這裡當成了他們的家園,而有人要來破壞他們的家園那自然就是敵人,於是很快他們就知道他們的敵人到底是誰,那就是梵天教,不少人青壯年更是紛紛要求加入守衛,
原本銳減的守衛很快就補充起來,開始訓練。 另外,有了前車之鑒,夏自在對於城中的管理也開始轉變,正如趙遠先前對秦語所言,無論什麽自由都必須在法律法規之下的自由,而不是恣意妄為。
於是對於入城的之人的管控也更加嚴格,除了對於他們的身份、貨物嚴加盤查之外,整個下城也重新進行了規劃,居住三年以上,算得上老居民的被集中在了一起,而那些臨時的商人則安排住在了另外一塊,這塊地方裡面有酒樓,客棧,甚至青樓茶館,同樣在四周也還有一道高高的城牆把他們隔絕起來,就好像唐朝的坊間一樣,進出只有一道城門,每日三更時候關閉。
更多人對於這多少有些不滿,可不滿又能奈何?除非你不想在這裡休息、在這裡交易,喝上一口美酒、品上一壺好茶,摟上異族美女享受一夜溫柔。
若你想,那麽你就得遵守,哪怕此處看上去就好像一座監獄。
對於遠住居民也加強了控制,每家每戶會被定是核查人數,凡是有新增加的人無論是親戚還是朋友,都必須去報導,然後登記在冊,若來了未登記在冊的,均會被扣押,等核查完身份在釋放,除此之外,街道之中的巡邏的守衛也明顯增多。
所謂吃一塹長一智,對於夏自在而言,這也是沒辦法的辦法,自在城生在邊陲,僅僅有險可依,卻無盟友,而且梵天教無孔不入,有了上次的教訓,夏自在只有把內部管控嚴格,才能確保一旦有敵來襲,自在城沒有後顧之憂。
實際上,趙遠此行的目的已經達到,如此一亂之後,夏自在完全沒有可能和梵天教講和的道理,更加不可能加入梵天教,成為他們賺錢的工具,可就要離開的時候,秦語卻悄悄的找了過來。
秦語作為軍師,這些天也夠忙的,趙遠別說夏自在難以見到,就連他也很難見到,見他自己親自前來連忙請進屋內,笑道:“秦先生今日有空?”
秦語擺擺手,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直接拿起桌上的茶壺就朝自己嘴裡灌了兩口,略微喘息一番才道:“別說了,我都快累死了!”
趙遠笑道:“秦先生是自在城的頂梁柱,自在王的得力助手,忙是應該的,那麽先生百忙過來難道有事?該不是就為了來喝一口熱茶?”
秦語喘了幾口氣,讓自己略微平息了片刻,道:“不是,而是我王最近派出了好幾支探馬出城,卻不知道所謂何事,按照我猜想,我王可能要對梵天教下手了。”
說道這裡,秦語微微一歎,道:“對於他我還是了解,說不上宅心仁厚,卻也不是凶惡殘暴之徒,可現在……”
現在的夏自在在秦語的眼中已經和以前的有些不同。
趙遠沉默片刻,道:“那是理所當然的事情,經前幾日一戰,或許自在王深知了一點, 對敵人的仁慈就是對自己的殘忍,以保護自在城為己任的他有時候必須的殘忍起來,另外他派出探馬,難道是為了找梵天教在這附近的老巢?”
秦語微微點頭,道:“的確有可能,只不過少俠也知道,即便找到了,以自在城現在的勢力則有些捉襟見肘,因此我才有不情之請。”
趙遠道:“先生請說?”
秦語道:“能否幫忙去一趟嘉峪關搬救兵!”
趙遠驚訝道:“嘉峪關搬救兵?”
要知道當初胡總兵不願意出兵的理由就是沒有朝廷的首肯,私自出兵又是重罪,現在自己又如何能把嘉峪關的救兵搬來?
秦語點點頭,道:“我也身在軍中很多年,也知道軍中的那些規矩,若無朝廷首肯,嘉峪關可一個兵都不敢出,因此我有一計,或許能讓朝廷答應!”
…………
在秦語離開不足半個時辰,趙遠就帶足了糧食和水離開了自在城,開始朝嘉峪關奔去,路已經走過一回,自然也就記得,僅僅用了三天的時候也就趕回了嘉峪關,不過進出的憑證已經被大火燒毀,也只有給了銀子,讓關內的王林前來帶自己進去。
有了銀子打點,王林來得也快,趙遠也很容易就進了嘉峪關。
一進關,就看到柳芷青也站在關口,便笑道:“沒想到二小姐還親自來接我?榮幸之至啊!”
柳芷青一扭頭,道:“誰來接你了,哼!”
趙遠見此,也就一笑而已。
晚上,待其他人都休息了之後,趙遠再次溜出了房間,直奔胡總兵府邸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