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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歷外史》第53章 2哥之策
  楊錚見姚二刀臉上神色變幻,心道:“你總算識得這裡面的利害了,那麽顧老三陷入大牢以至於沒辦法給你們辦落籍之事的帳也就不會往我頭上算了吧。細究起來,我還算是救了你們呢。”

  他近來與幾位秀才相公敘談了兩次,可謂受益匪淺。若不是從趙澍坪那裡聽了許多公門內的勾當,今日姚二刀的這檔子事還真不太好應付。

  姚二刀想明白裡面的關鍵,輕輕籲了口氣,說道:“多謝小兄弟為我分說清楚。”

  楊錚道:“老兄不必客氣。”

  姚二刀道:“按你的意思,這落籍之事是不能辦了?”

  楊錚道:“也未必不能辦,你容我想想。”他一邊思索,一邊沿河邊走了兩步,然後在一塊大石頭上坐了下來,順手拾起個石子丟入河中。

  因牽涉到衙門中的某些隱秘,以及一些他個人的猜測,有些事情楊錚不方便說與姚二刀聽。其實他們謀劃的改冊落籍之事,從根本上就行不通。

  除了朝廷的賦役黃冊之外,在地方官手中還有一套白冊,又名“實征黃冊”。不管是排布徭役,還是征收錢糧,都依據白冊而定。

  黃冊制度雖看上去很嚴密,但總要依賴人來執行,因而總會有空子可鑽。可以說自打這個制度開始施行,便存在通過修改冊籍謀求利益之事。一兩百年下來,你也改他也改,錯訛不實之處逐漸累積,與地方實際情況差異越來越大。加上世易時移,人丁不斷滋生遷徙,舊有黃冊之法也根本無法有效管理人丁賦稅。

  簡而言之,到了這個時候,黃冊基本上已經失效了。

  太祖固然英明神武,但想建萬世不移之法的行為卻極其荒謬,大明許多始於國初的弊政多是因此。

  因而地方官另編了一套白冊,用以管理治下賦役地丁。白冊編修並不定時,決定權在地方官手中,或新官上任會修,或災祥兵禍會修,大體視需要而定,比黃冊要靈活得多。

  姚二刀等人想要落籍,這白冊是個極為關鍵之處。他們那幾個已經辦過落籍之人,登的肯定也不是十年一修的黃冊。

  就某些跡象來看,吳知州對戶房的人並不怎麽信任,定然會將秦州白冊操於己手。要想在他眼皮子底下為一百多人修改冊籍,並且都是全無跟腳憑空冒出來的,幾無可能不被察覺。

  或許原本那個吳知州對此並不會特別在意。只要姚二刀托對了門路,又花足了銀子,落籍之事也就辦下來了。再小心一點撐上數年,黑戶也就漸漸成了良民。

  可現在卻不行了。自打楊錚鼓搗出了“楊古井”,吳知州的為官準則就變了,秦州這個不起眼的邊陲小城也隨之發生了一些改變。

  若被吳知州發現有一百多黑戶偷偷落籍,後果如何實難預料,就是把這些人全部充軍流放也不是沒有可能。和官老爺的前程相比,一百多人的性命也根本算不了什麽。

  姚二刀這件事最大的麻煩便是他們人太多了,不論用何種辦法都難以保證不被察覺。

  但人多有時也未必是壞事。有道是法不擇眾,倘若是一百多難民請求在秦州落籍,知州老爺該不會隨便將人充軍了事吧?若那些人能屯墾出一片田地就此安居,安分地交糧納稅服役,這也算是一樁政績了吧。

  想到這楊錚轉過頭說道:“老兄,我這裡有個主意,咱們一同參詳一下。”

  姚二刀上前兩步,蹲下說道:“小兄弟請說。”

  楊錚道:“暗中修改冊籍之事已不可為,

倒不如你們以流民的身份請求落籍秦州,如此倒還更易成事。”  姚二刀思忖片刻後搖了搖頭,道:“我們的人當中有許多軍戶,一旦被識破,即便死罪能免,也仍是要遣回原地的。”

  底層軍戶的日子比民戶要苦得多,許多軍戶最大的願望便是將戶籍改成民戶。朝廷則對此嚴防死守,不僅軍戶不得轉籍,軍戶之子過繼、入贅之事也一概不許。新帝登基大赦天下,所有逃軍一概免死,既便這樣他們也寧可當流民黑戶,其往日境況之慘可見一斑。

  當然,軍戶中的官員、富戶日子還是過得相當很不錯的,並且還能供養子弟讀書。當朝首輔張居正,前首輔高拱,俱為軍籍出身。秦州成化年間共出了七名進士,其中五人為軍戶子弟,比例極高。但相對於龐大的軍戶群體,這只是極少數。

  楊錚道:“都是哪裡的軍戶,可有本地的?”

  姚二刀道:“多是岷州、洮州兩地之人。”

  楊錚點了點頭,道:“只要不被認出來,倒是問題不大。除此之外還有些什麽人?”

  姚二刀輕歎一聲,說道:“有匠戶,有民戶,都是日子過不下去的苦命人。”

  楊錚道:“有多少是本地人?”

  姚二刀道:“那倒不是很多,連秦州屬縣算上,不過二十來人。但其余人等原籍離秦州也並不太遠,有階州的,有華亭(指平涼府華亭縣)的,還有平涼府的。”

  楊錚心念一動,問道:“那平涼府和華亭縣的,都是些什麽人?”

  姚二刀道:“原本只是普通民戶,因不堪徭役做了逃戶。”

  楊錚道:“你回去找那平涼、華亭的仔細問問,他們對韓王侵佔民田之事知道多少。如能說得清楚,你們不妨稱是平涼府人,因韓藩宗室侵佔田土,無奈之下做了流民,由此請求落籍。”

  姚二刀遲疑道:“這……行麽?”

  楊錚道:“據我所知,平涼之民因不堪韓藩宗室侵佔田地、雜役過泛,成為流民者不在少數。你們只要將口徑一致,再找機靈點的人應付官府的盤問,注意口音要對得上,那就不會有什麽問題。平涼府的事情,知州根本也無法查證。就算移文谘詢,最後也會落到韓藩頭上。韓王一家名聲早就壞了,侵佔之事不知做過多少,他們自己恐怕也搞不清楚。”

  姚二刀尋思一番,說道:“這……當真能行?”

  楊錚道:“如何不行?”隨即又與姚二刀說了些關鍵之處,比如哪些細節必須要注意,應付官府該用哪種說辭。不過總體上仍屬大略,具體的做法還要他們自己變通。

  兩人計議半晌,最終姚二刀覺得成事的可能還是很大的,比起改黃冊成事的可能要大得多,不由喜道:“多謝小兄弟。這點心意先請收下,姚某日後必有厚謝。”說著拿出一個小布袋,放在楊錚坐著的石頭上。

  楊錚道:“老兄,那姚某人即將伏法,你這大號可得改改了。”

  姚二刀笑道:“正是,正是!某家這名號其實早就不用了,也該就此別過。”朝楊錚拱了拱手,轉身朝南而去。

  楊錚起身還了一禮,看著姚二刀走遠,心想:“這家夥居然收攏了那麽一大幫人,也不知在山中潛了多少年,本事倒也不小。幫了他這個忙,讓一百多婦孺老弱過上安穩日子,也算是行善積德了吧。”

  俯身撿起大石頭上的那個布袋,袋中傳出嘩啦啦的金屬撞擊聲,聽上去像是銀子。入手頗為沉重,估摸著有五十兩以上。

  那姚二刀出手倒挺大方,想必身上還有不少銀子。算上給顧老三的那六七百兩,這家夥倒是發財得緊呢。秦州一帶近年來未聞有什麽劫盜大案,南邊群山之間也沒有商旅要道,便是要搶也無處可搶,也不知這些銀子是怎麽來的。難道在山裡面東躲西藏,還能賺到銀子?那可真是稀罕了。

  楊錚一邊琢磨著一邊往回走。候在路邊的月盈見他過來便站了起來, 叫了聲:“二哥。”楊錚道:“走吧,回家了。”月盈嗯了一聲,跟在他後面。

  回到家中,楊錚將布袋打開,見裡面果然裝的是銀子,捏著袋底倒將出來,散漫了一桌子。月盈乍一見這許多銀子,很有些吃驚,卻沒有多問,只是將散到桌邊的朝中間歸攏了一下。

  楊錚細看桌上的這堆銀子,見一塊塊形狀並不規整,小一些的有一兩左右,大一點的重二兩上下,成色倒很不錯。這些銀塊雖看著像散碎銀子,上面卻沒有剪過的痕跡,只能看到一些氣孔,倒像是隨意融鑄出來的。

  大戶人家融鑄銀子,要麽是條塊狀,要麽是船形元寶狀,若銀子特別多,還會鑄成銀冬瓜,總之形狀都比較規整。普通人家則根本不做融鑄銀子這種事,因為融鑄時會有損耗,那可是白扔錢。

  由此參照便會發現,姚二刀給的這些銀子樣式著實有些古怪。難道是為了花用方便,才融成一至二兩的小塊?

  楊錚尋思了一會不得要領,對月盈道:“收起來吧。”月盈將銀子又裝入袋中,問道:“要埋起來嗎?”楊錚笑道:“不用那麽麻煩,先放箱子裡吧。”月盈便將那袋子放進裝衣裳的箱子底下。

  ※※※※※※

  PS:明代軍籍黃冊由兵部統管,總冊也收於南京後湖黃冊庫。地方軍籍黃冊分為兩種,一種登記在役軍戶,包括正軍、軍餘及他們的家屬,由所、衛、都司各掌一冊。另一種登記居住在原籍的軍戶,由縣、府、布政司各掌一冊,與民籍類似,同樣要納糧交稅服徭役,隻戶內一丁可免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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