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墨今天實在是太累了:輸血便也就罷了，而直到他此刻把屁股捱上了屬於自己的床榻才想起......

　　秦山這次居然連飯都沒留自己吃。

　　“唉。”歎氣倒不是為了那點兒吃食，畢竟少年的志向遠大的很。

　　只是經過這段路上的短暫休憩之後，林墨終於想起自己究竟遺忘了什麽。

　　“錢啊！”狠狠的一巴掌拍在端坐於輪椅的張本義腿上，少年此刻面前寫滿了懊惱:“老家夥，你說，我救了他爹，這麽大的功勞他就不該隨便給我兩、三萬貫的銅錢意思意思麽?”

　　“拍你自己的去！”一把將林墨的爪子掀開，張本義捋了捋被對方弄皺的衣擺:“別跟老子這兒動手動腳的！”

　　“唉，以前怎就沒看出秦山這娃兒這麽不地道呢?”沒理老頭兒的茬，少年還在為自己本該得到的酬勞傷神:“就是不給銅錢，金銀翡翠之類的給我拉個幾箱子也成啊。這什麽都沒有就過分了吧?不是這麽個道理呀！”再次猛的一掌拍向老頭兒，林墨已經習慣了這個用以發泄情緒的動作:“你說是吧?”

　　“都說了，別跟老子動手動腳的！”很明顯，張本義還沒習慣。作勢就要給少年一個大耳刮子，老頭兒眼中滿是威脅:“給我老實坐那！我有話問你。”

　　“啥?”沒有在老家夥那裡獲得共鳴，林墨再次無精打采的癱坐了回去。有氣無力的應付著對方，沒有見到真金白銀的少年覺得整個人生都失去了色彩。

　　“你說，我聽著呢。”

　　“準確的講，應該是你說。”張本義目前的身體狀況很明顯是不適合下廚做飯的，而原本留下照顧自己的二虎也很早便與前來求救的秦府部曲一起進了長安，所以老頭兒自己現在也餓著呢。

　　要說二虎那孩子也確實勤快:明明自個兒也累了一天，但在把四仰八叉橫躺在牛車上的林墨拉回來後，二話不說就直接鑽進廚房生火去了。

　　“把從你進秦府後發生的所有事情，一字不落的跟我講一遍。”從鼻子嗅到的香氣判斷，張本義估摸著還有一刻鍾左右就可以開飯了。覺得這段時間裡少年所說的內容屬於劉二虎聽到也沒什麽的，老頭兒打算不浪費任何一點功夫

　　“聽清楚我說的。”頓了頓，張本義緊盯著林墨的眼睛:“是一字不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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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除了因為劉二虎叫這一老一小吃飯而被打斷了一會兒，看著樸實的農家孩子把碗筷洗刷完後，張本義叫了叫他。

　　“二虎。”

　　“在呢，阿公。”隨著相處時間的增長，劉二虎與這倆老少爺們兒間相處的越來越熟稔，現在他已經不再帶著姓氏稱呼張本義了:“啥事兒?”

　　“忙一天了，趕緊回家歇著吧。”此時的溫和慈祥相較起老頭兒對林墨的態度可說是雲泥之別。就因為這事兒，少年一度懷疑過張本義是否有一腳踹開自己、然後另選代言人的打算。

　　“明早遲些來也沒事兒，別累著了。”

　　“沒事的，阿公，我抗的住。”撓頭憨憨一笑，劉二虎又奔向了臥房:“我先幫你把床鋪了。”

　　“哎，好孩子。”張本義讓二虎早些回去確實有心疼的因素在，但最主要還是為了繼續和林墨繼續飯前的話題，畢竟這事關他們倆所組成的奇怪家庭往後的榮辱。

　　“瞧瞧人家！”待農家娃子的身影徹底消失在臥房門口，再轉過頭看到正一臉心滿意足翹著二郎腿、不斷往外打著味道濃鬱飽嗝的林墨，老頭兒的表情仿佛在面對一坨屎:“再瞅瞅你！”

　　“呸！”

　　無所謂的翻了個白眼，少年若是面皮這麽薄嫩的話壓根就活不到今天。哼哼唧唧的為自己找了個更加舒坦的姿勢，林墨今天的胃口奇好。

　　很快，手腳麻利的劉二虎便乾完了眼前所有能乾的活計，並在老頭兒一再的催促中出門回家去了。

　　“好了，我們接著開始。”控制輪椅的方向、將自己轉到林墨的位置，張本義居高臨下俯視著好像灘爛泥般bia在地上的林墨。

　　“請繼續你的表演。”

　　“唔......”一口氣吃了三大碗辣子面，林墨此刻感覺自己的肚皮都快要被由內而外的破開了。覺得此刻最該乾的事情就是睡覺，少年的眼瞼有閉闔的趨勢:“嗯......”

　　“這會兒秦瓊應該已經醒了。”也不提高聲線，張本義只是冷冷拋出一句硬邦邦的話:“留給你的時間並不多。你那故事連我都騙不了，難不成你指望堂堂翼國公會信?”

　　仿佛原本重傷垂死、卻又突然被注入了一劑強心針般，林墨一個鯉魚打挺就從地上彈了起來，完全不管他那現在看著仿佛懷孕三個月的肚子做出這樣的動作有多違和。

　　“那怎麽辦?”

　　“不怎麽辦。”要的不過也就是這個效果，因為據少年自己所說來看，他在面對秦瓊時的臨場反應簡直已經可以稱得上是教科書級別了。

　　反正自問在同等狀況下，張本義覺得自己應該是做不到他那樣的。

　　光說這份急智，確實可以算得上世間少有。

　　“雖然有些漏洞，但也得仔細琢磨才能發現，而且圓起來也容易。”難得用帶有讚許的目光看著林墨，張本義面色隨即又再次陰鬱了起來:“但瀑布這個坑，真的很難填啊。哎，這個錯誤委實不該犯的。”

　　“當時的情況很急，我根本就沒有多余用來思考的機會。”重新盤腿坐了下去，少年再次呻吟了一聲:“說謊就是這樣的。只要稍有遲疑，就什麽都完蛋了。”

　　“嗯，我並不是在怪你。”知道林墨所說屬實，張本義也確實不是在指責他。

　　他發愁的是究竟該如何為少年圓上這個謊。

　　“歇著去吧。”看著少年哈欠連天的模樣，張本義知他是真的累了。畢竟這一天無論精神上還是身體上的壓力都極大，也是難為這小半年前見過最大官兒就是劉家村村長的鄉野孩子了。

　　“有句話叫做大恩不言謝，明早你所心心念念的黃白事物應該就會被送來家門口了。”到底是閱歷和年紀所限，林墨目前的眼光還有些短淺。

　　不過念在他今天表現確實出彩的份上，老頭兒還是給他吃了一顆定心丸。

　　“而且絕不是如你所想的兩、三萬貫銅錢就把你打發了。”

　　不過，隨著厚禮一同上門的應該還有秦家的下一波試探吧?

　　抬頭望了望天上的明月，老頭兒苦笑。

　　看來今晚，自己的任務很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