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搬進宅邸的快兩個月後,藍田縣子府終於出了第一件大事。
“酒精中毒。”俯身探了探林三的鼻息,在確定對方還活著後、老頭兒才翻看仆役的眼瞼以做檢查。
“呼吸粗重但有力。”摸了摸面朝下躺在地上的林三的臉頰,張本義直起身、並舒爽的長歎了一口氣。
畢竟受限於身體,現在彎腰這樣的動作對於老頭兒來說都屬於高難度。
對因為聽到林墨呼叫而全部圍攏過來、面帶憂色的下人們擺了擺手,張本義給他們吃下了定心丸。
“喂點水、再讓他好好休息休息,應該很快就能緩過來。”明明可以直接讓人把這倒霉催的家夥抬到更加舒適的地方,但老頭兒卻似乎是忘了這茬兒一般。
並且,好像還有繼續遺忘下去的打算。
“你是怎麽想的?”將頭轉向因為聽說林三沒事而表現出如釋重負的林墨,張本義有時候是真的有切開他腦袋、然後好研究一下內裡構造的衝動。
“直接給人喝剛出鍋、沒兌水的酒頭?”
“我這不是怕浪費嘛......”難得沒有回嘴,少年剛剛真的是被嚇壞了:接過自己遞去瓷盆並喝了一口的仆役,幾乎是與從手中滑落的器皿一同著地的。
“雖然聞著嗆人,但應該也不過只是有點兒難喝罷了。”聲音越來越小,看著老頭兒冷到掛霜的面龐,林墨到底還是放棄了自我辯解。
“好吧,我的錯。我不該這麽輕率魯莽的。”
“你懂什麽?”空氣中依舊彌漫著酒精的味道,張本義讓劉二虎將原本被用來裝載酒頭的瓷盆拾起。
雖然已經被撒了大半,但在低頭深深的嗅了一口以後,老頭兒還是做出了判斷。
少年郎的初次嘗試,居然就成功了。
“真正的好酒,本就該是這種味道的。”前世也曾見過一位因為酒癮太大而選擇直接飲用酒頭的猛人,但那只能算是個例、不能用來衡量大眾水準。
雖然據史料記載:古時,無論文人墨客、還是名帥悍將,大多愛飲酒,且量都不小。但就以自己的理解來說,張本義覺得誇張吹噓的成分相當之大。
都傳說青龍偃月刀重達八十二斤,但武聖關羽尚能揮舞的虎虎生風、並在萬軍之中取敵將首級。
也許光看數字可能沒有辦法實際體會,並覺得這沒有多可怕。但各位不妨在現實生活中試上一試:別說八十二斤,就是減半的重量、都鮮少有人能玩具般耍弄,更別提當做慣用兵刃與敵對戰了。
起碼,老頭兒覺得相當扯淡。
而酒也是一樣。
技術是在不斷進步的:就科技受限的現在,怎麽可能與後世就連調配時間都需要精確到毫秒的酒坊相提並論?
廣告所宣傳的古法釀造,都是為了哄騙那些覺得“久遠就是好”的無腦遠古吹的。
“呼。”長長的出了一口氣,張本義努力克制住了想要嘗嘗味道的衝動。雖然這好像跨越了千年的熟悉味道無比誘人,到老頭兒自問現在的身體應該是經不起酒頭的折騰了。
老命要緊。
“雖然很不想承認。”即使精密的儀器和保密的配方張本義全都沒有,但調配出自己曾經那個年代的一般品,老頭兒自信還是問題不大的。
畢竟,自己想要取代的東西是如此劣質。
“但你已經成功了。”完全依賴於信息爆炸所帶來的便利:現代人只要有心,基本上都能釀造出可以飲用的白酒。
但這在遙遠的千年後不值一文的秘密,在這就連皇帝都只有三勒漿可供飲用的大唐,卻價抵萬金。
“你們都忙自己的去,熙春和念夏把林三好生安頓一下。”揮手示意仆役們退散,老頭兒還沒有完全信任他們:“二虎,你留下。”
一眾下人們紛紛應是,並按分工不同各自離去。
“這就行了?”原本以為青稞酒和三勒漿就夠難喝的了,所以林墨在內心深處本能的認為張本義要求自己新釀的酒味道會好上許多。
卻不曾想,出鍋的會是這麽一種更加刺鼻的液體。
“這玩意兒,你確定能喝?”狐疑的盯著老頭兒看了許久,少年總覺得對方在誑自己。
“剛剛林三不過抿了一口,可就睡的跟死豬一樣了。”
“好好聽人說話,行不行?”被濃烈的氣味嗆到頭疼,張本義在開始感到昏沉後到底還是放棄了繼續在小作坊內交談的打算。
示意劉二虎將自己推出屋外,冷冽清爽的涼風瞬間讓老頭兒感覺好了許多。
“你剛剛釀出鍋的,叫做酒頭。”要求林墨將門鎖死,身為現代人的張本義實在太了解技術保密的重要性了。
在非必要的情況下,他不希望釀酒的完整工序有第三個人知曉。
劉二虎也不行。
“要按照一定比例摻兌水後,才能正常飲用。”在慶賀林墨獲封藍田縣子的時候就已經品嘗過現如今最常見的兩種酒水,三勒漿和青稞酒。
老頭兒注意到:拋開讓自己難以下咽的味道不說,現如今的酒漿似乎度數都不太高。
把同一件產品分級、便能賣出不同的價格,在被千年後各種傾銷手段所鍛煉到百毒不侵的張本義自然駕輕就熟。
“這幾天你辛苦一些,多釀一些酒頭出來。”如果真想擴大生產、那麽隻依靠少年一個人肯定是不行的,所以老頭兒在考慮是否要把“流水作業”這項黑科技提前上線。
這樣既能起到保密的效果,也能保證供貨充足。
“然後兌水後,給翼國公府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