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時辰很快就到了。
在眾人的等待中,這時間的流速也就顯得非常之快。
“有人!”
花衝站在高坡,有些驚喜地喊道。
不過,話音落下之後,這喜色也就從臉上消失了,從對面山坡轉過來的是一群人,而非一個人的身影,一行人騎著龍馬從山坡那邊疾馳過來,其中,少量內侍,其余的皆是侍衛。
杜睿失蹤之後,伴隨杜睿一行進入秘境的禦前侍衛立刻利用通訊符陣向上面傳遞了訊息,之後,大夥兒就停留在原地,在這個小山崗上,發射焰火,等待杜睿前來匯合,發射三隻焰火,等候幾個時辰之後,仍然沒能等來杜睿,等來的卻是秘境內的皇朝衛隊。
這秋獵雖然是考驗眾皇子,順便收割秘境中的資源,皇帝也不可能聽之任之,放任不管,在皇子們進入前,秘境中便有著一大批人存在,由少量內侍,一部分大內侍衛,一部分羽林衛組成,他們才是收割資源的主力,順便先一步將厲害一些的凶獸清除。
當皇子們進入秘境後,這些武裝力量也就組成許多皇朝衛隊,在秘境中巡回,為皇子們保駕護航。
每一隻皇子的隊伍中都有著一個禦前侍衛,這些禦前侍衛攜帶著簡易的通信符陣,有著定位功能,一旦啟動,就代表那隻皇子的隊伍有意外發生,如此,附近的巡遊小分隊便會收到警報,以最快的速度趕來。杜睿失蹤之後,隨行的禦前侍衛第一時間便發出了警報,然而,那些家夥卻姍姍來遲。
按照常理,一刻鍾不到的時間,附近的皇朝衛隊便能趕到,現在,卻花了幾個時辰的時間,也就是說,杜睿被傳送到未知地點之後,嶽衝等人的傳送位置也發生了偏移,來到了第一環的邊緣處。
“終於來了!”
那個隨行的禦前侍衛嘴裡喃喃說道,臉上卻沒有多少喜色。
就算這些皇朝衛隊出現,能否將杜睿尋回,那也是未知數,如果杜睿出了事,失蹤或者失去,哪怕其實他沒有半點錯誤,也要被連帶問責,丟掉腦袋也並非不可能的事情,只是,希望這件事到他為止,不要牽連到家裡人,那樣,也就沒有什麽遺憾了。
這時候,戴著面紗的侍女突然丟下一句話。
“我去第二環看看……”
什麽?
聽到這說話,禦前侍衛吃了一驚,回頭望向那個侍女。
在他看來,之所以帶著這個侍女,無非是皇子需要女性服侍,畢竟,那些進入秘境的皇子也都帶著侍女,天潢貴胄,需要貼身侍女服侍,豈不是應有之義。
去第二環?
“不!你不能走!”
突然間,他面色大變,驚聲尖叫。
杜睿為什麽失蹤?原因未知,隨行的所有人都有著嫌疑,故而,大夥兒必須待在一起不能分開,何況,皇朝衛隊已經得到消息趕到,這時候,竟然想離開,說是去第二環……怎知不是放的煙霧彈,有極大的可能是做賊心虛,這才找了個借口想要脫身。
那個侍女沒有理會侍衛,就當他不存在一般,她對著嶽衝和聶遠說道。
“我這裡有隻焰火,你們也還有焰火,若是找到了殿下,就放焰火吧,大家到放焰火處匯合!”
那兩人點了點頭。
於是,侍女轉身便要離開。
“我說了的,不許走!”
禦前侍衛惱羞成怒,真氣運轉,腳尖一點,整個人便向背對著他的侍女竄了過去,猿臂一伸,張開五指,向著那侍女的肩膀抓去。這家夥快要大周天圓滿的程度,再加上穿著符甲,自帶輕身功能,所以速度非常的快,
數丈遠的距離,眼睛一眨便跨了過去。“聒噪!”
侍女並未回頭,仍然向前走著,行進間,反手向後一甩水袖。
並沒有什麽氣勁交纏的異象,侍衛的真氣根本就遞不出去,在經脈內運行至手指,卻像被雷擊一般被轟散,那一刻,全身經脈的真氣都被震散,丹田氣海內的真氣就像是被凝固了一般,掀不起半點風浪,根本無法動用,那一刻,侍衛雙眼圓睜,莫名驚詫。
隨後,整個人像斷線的風箏高高飛起。
比來時更快的速度向後飛去,瞬息間,便被彈出了十多丈,身體堪堪落地之際,體內的真氣這才像被解除了封印一般再次流動起來。
他這才穩住了身形,在地上踉蹌了幾步,勉強站住,不至於屁股向後平沙落雁。
定睛看去,侍女的身影已然消失在了視線之中。
侍衛心中大駭,不敢妄動。
怪不得這侍女敢說前往第二環,這樣的功力,最差也是準先天啊!
“就這樣讓她離開?”
花衝在聶遠耳邊輕聲說道,待聶遠回頭,他看著幾丈開外肅然立著的嶽衝努了努嘴,意思是如果要讓那侍女留下,可以讓嶽衝出手。
聶遠沒有說話,面沉如水。
這時候,嶽衝望向聶遠,低聲說道。
“我這裡也有焰火,到時候若是發現殿下,便點燃焰火!”
不待聶遠回應,嶽衝大鳥一般飛騰而起,和侍女前去的反方向離去,幾個起落,也就消失在了山坡後,那個禦前侍衛吃一塹長一智,沉默著啥都沒有說。
“大人……”
花衝瞧了聶遠一眼,欲言又止。
聶遠苦笑了一聲,歎了口長氣,說道。
“大人們來了,隨我前去迎接吧……”
…………
杜睿停下了疾奔的腳步,耳邊聽到了潺潺的溪流聲,他嘴角掛起了一絲苦笑。
一切看來並沒有變化!
雖然這樣想著,杜睿還是向前走著,穿過低矮的灌木林,繞過一塊巨大的黑色石頭,躍入眼簾的正是一條小溪,小溪的對面有山坡、有竹林、也有追逐嬉鬧的一群野雞。
就好像是重播的影視畫面。
一切和先前沒有變化。
自從發現小溪對面有著怪異,直覺上結界又在小溪對面,杜睿選擇了繞路,在他想來,哪怕是多走數十裡路,只要能繞過這怪異的場景,跨過溪流,便能趕到結界所在。
事實證明,他想得太好了。
艱難地爬山涉水繞了幾十裡路,中間,躲過了幾次危險,最可怕的一次,被一條亢金龍盯上了,所謂亢金龍並非真是一條龍,而是一條怪蛇,頭生雙角,全身金黃,故而,被稱之為亢金龍。
這亢金龍比起妖獸嘯天狼還要強大。杜睿運氣不好,被那家夥盯上。
還好,他輕身功夫了得,打通大周天之後,真氣循環往複,消耗得不是很多,所以,在一開始的追逃中並沒有落在下風,當然,時間一長,他也是逃脫不了追擊,真氣始終是在消耗的狀態,不像先天高手那樣,能夠溝通外天地,真氣往複,連綿不絕。
不過,杜睿的運氣不錯。
途中,有隻銀蟾跳了出來。
對銀蟾來說,亢金龍是天敵一樣的存在,對亢金龍來說,銀蟾是魚翅熊掌一般的美味,杜睿與之相比不過是一坨鹹菜,所以,它自然舍棄了杜睿而是撲向了銀蟾。
顧不得身後的勝負,杜睿一路逃竄,好不容易來到了小溪旁,然而,溪流對面仍然是那片長著竹林和草地的山坡,仍然有著一些野雞在嬉鬧追逐。
現在這次,是他的第四次嘗試。
他終於可以確定,無法繞過去。
自己身處陣中,在對這陣法一無所知的情況下,根本就沒辦法繞過這陣眼。
杜睿笑了笑。
看來,只能迎難而上了!
…………
這時候,黃龍秘境之外,皇帝行營。
杜臻立在台階上, 面色鐵青。
台階下,令狐行之跪伏在地,腦袋挨著漢白玉地面,不停地說著,死罪,死罪……
“住口!”
杜臻低喝一聲,堂前垂柳搖動,有殘葉翩飛下墜。
令狐行之也就閉嘴收聲,依舊趴伏在地,腦袋死死地挨著地面,不曾稍有離開。
在台階下的庭院內,分左右站立著一群大臣,有隨著杜臻前來黃龍的外朝的三省六部官員;有內朝的首領太監、總管太監;也有禦前侍衛總管、羽林衛指揮使、神策軍衛指揮使等一乾武將,所有人都低著頭,弓著腰,一個個噤若寒蟬,連呼吸聲也悄無聲息。
杜睿失蹤,杜臻暴怒!
“給朕起身!”
杜臻再次低吼。
令狐行之戰戰兢兢地站起身,低著頭。
“給朕抬起頭來,給朕說說,究竟是怎麽回事?”
令狐行之將頭抬起,卻不敢直視台階上的皇帝,他雙眼平視,落在杜臻腳下的那塊漢白玉地面上,用一種非常痛惜的語氣輕聲說道。
“有人在分發給邯鄲君的那件符衣上做了手腳,符陣看似正常,實際上失去了定位功能,傳送入秘境之中,邯鄲君也就脫離了隊伍,不知被傳送去了何方?”
這個鍋只能由他來背。
正是怕被有心人動手腳,分發符衣這件事,皇帝杜臻交給了令狐行之辦理,由他監督,凡是皇子身上披掛的符衣,必須由三個乾兒子各自檢查一遍,最後,方才交給那些皇子。
這三個乾兒子,都是他的心腹,彼此也能互相監視,很難動手腳。
然而,最後,卻是這一環出了問題。
令狐行之無話可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