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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言蜀道難》一十三 君臣父子
  正道是有錢能使鬼推磨,為了胡嶽承諾的巨款,李治廷表現得相當積極。

  胡嶽本想著與李治廷談完,便去拜訪胡老爺那些做禦史的朋友。不料這王室貴胄竟然過於熱情,在王府中設宴款待之後,甚至又強留胡嶽在府中道:“胡賢弟,為兄即可前去宮中拜見父王,想必很快便能夠請命徹查雷孚。還請賢弟你稍安勿躁,就在我這王府中隨便走走,帶我回來便能夠及時告知。”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胡嶽一時間也不好拒絕,便請求到王府的書房借書一觀,李治廷自然是滿口答應。他急著去王宮,便派了一名侍女領著胡嶽去書房。

  揮揮手讓侍女退出去,胡嶽才從書架上找來幾本史書看了起來。他本想看看這皇家的史籍與民間的有何不同,卻是失望了,這王府中的書籍和市面上的書都差不多,仿佛隻是李治廷買來裝點門面的。

  但很快,胡嶽就驚喜了起來。這個世界沒有一統天下的秦始皇,也沒有罷黜百家,獨尊儒術的漢武帝。世道雖亂,中華大地上的八個國家相互攻伐,但各自的國內形勢卻是穩定。百家爭鳴的時代遠遠沒有過去,各類學說反而是更加昌盛。胡嶽便一眼就在這李治廷的書架上看到了儒家,法家,名家,墨家乃至陰陽家的著作。

  這些學派往往都帶著比較強烈的政治傾向,當下也沒有成為科舉考試的教科書。它們往往都是各學派的弟子手抄之後獻給一國的君主或者重臣,以求自己學說被采納,自然很少在書肆中所看到。

  胡嶽在書房中所看到的便是各個學派進獻給蜀王的書籍,這幾代蜀王倒是比較開明,並不囿於門戶之見,取儒家施仁政,取法家立法度,取墨家精工藝,讓各家都為國家效力。這也是蜀國立國最晚,如今卻能夠安然立於西南的重要原因。

  胡嶽在書房看書的同時,四王子李治廷已經到了王宮。

  蜀王臥病已久,連朝會都由五天一朝改為了半月一朝。但李治廷作為最受寵的王子,自然是有資格常常進王宮探望的。他這人雖然有些敗家子的作風,但是不可否認,作為蜀王最小的兒子,他從小承歡膝下,對蜀王的感情也是幾個兄弟中最為深厚的。

  李治廷進入寢宮拜見,見到蜀王一副形銷骨立的樣子,心裡也是不好受。蜀王看到他的模樣,心中也有些欣慰,便說道:“看你的這個樣子,讓外人見到了豈不是要笑話。”

  “孩兒見到父王瘦了不少,一時憂心,還請父王見諒。”

  “你們四兄弟,寡人最放不下的便是你了。如今你大哥治民在巴郡鎮守,領兵掃滅蠻夷做的是穩穩當當。你二哥治誠雖無領軍之能,卻將敘州江陽一帶治理得井井有條。老三治業在CD,向來與各家大臣親善。可是你治廷啊,我聽人說你近年來視財如命,還收了許多地方官的賄賂?”

  李治廷沒聽一句,臉上的血色就少一分,等蜀王說完,他已經汗如雨下。他連忙跪下,聲音中帶著顫抖道:“兒臣知罪了,兒臣也知道很多地方比不過幾位哥哥,可如今已是難以收手了。兒臣畢竟也是父王您的骨肉,也不想就此放棄呀!”

  蜀王自然也知道自己的四個兒子早已經針鋒相對,彼此的仇怨已經難以消解了,此刻隻能搖頭歎道:“都怪寡人沒有早早定下儲君之位,如今你們四兄弟才會反目成仇。也許生在帝王家,就注定不能和和睦睦吧。”

  有些話是隻有君王才能說的,李治廷聽了蜀王的自語也不敢答話,

隻是垂頭跪在地上。  蜀王見他長跪不敢起身,心中也是一軟道:“你是寡人最小的兒子,本可以在寡人和你哥哥的庇護下過完此生,又何苦非要卷入這漩渦之中。說吧,此次來見寡人,是有何事相求,”

  李治廷原本是信心滿滿,此刻卻是不敢再說了,他站起身子,隻是低聲道此次進宮隻為探望父王而來。

  蜀王雖是染病,可對國家的掌控卻是絲毫沒有減弱,國都裡的事情又如何逃得出他的耳目。他也知道小兒子被他打擊得有些怕了,便又柔聲說道:”我聽說有從雅州來的人今日進了你的府上,是他們求你辦什麽事吧?“

  李治廷大驚,原來自己的一舉一動全都沒有逃出過父王的眼睛,他一時也是羞愧害怕,再也不敢隱瞞,便將自己收受賄賂調雷孚升任雅州,而雷孚又在雅州謀取胡氏錢財未果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對蜀王說了。

  蜀王聽了也不生氣,畢竟這種事情也不值得讓一國之君掛在心上。他又問道:”可是那雷孚奸計敗露了,怕胡家的人找上門去,就派人來找你去擺平?“

  ”父王這倒是猜錯了,來找兒臣的卻是胡氏的那個死裡逃生的少爺胡嶽。“李治廷見蜀王臉色好了不少,又壯著膽子將在王府中與胡嶽的謀劃一一道來。

  ”想不到連那雅州的窮鄉僻壤,都已經有了這等豪強了。不過這胡家人既然願意從此為朝廷效力,留下他們也沒有什麽不可以。“蜀王沉吟道。

  李治廷聽了卻是大大的舒了一口氣,自己本是為胡嶽來求官的,可千萬別事情沒辦成,卻惹了父王動怒滅了這胡家。到時候丟了臉面倒是小事情,那一年十萬貫的收入卻是沒了著落。他連忙接話道:”那父王是讚同兒臣為那胡嶽求官了?“

  橫了他一眼,蜀王道:”那胡家小子短短三天便查清了整件事情,又想出了破局之策,倒也有些急智。治廷,你明日便帶他來面見寡人。哼,寡人倒是要看看,這人配不配得起我大蜀的官印。”

  李治廷喜滋滋的回到王府,到書房將還在看書的胡嶽拉了起來,迫不及待地便向他宣布了這個“喜訊”。將事情講完之後,還告訴胡嶽蜀王說他是個人才。見他意氣風發的樣子,無不是在向所有人宣告:這局穩了。

  然而胡嶽卻是苦了臉,這蜀王除了讚他機智之外,滿滿的都是對他的惡意啊。而且這當爹的可不像李治廷這種沒見過錢的王子那樣好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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