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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黯夜行》三十八、葬禮
  李奶奶是南桐當地人,偶爾講話D開頭B結尾那種,但也只有在熟人面前才會這樣。

  對外,尤其是對那些在她這兒聲望低於中立的人來說,她不光剽悍,而且毒舌。

  糜陸還記得一年前那場聽證會上,殺人誅心的證詞和宛若死刑的宣判如潮水般擠壓過來時,是這具瘦弱的軀體擋在了自己面前。

  “一個個不考慮給自己下輩子積點德嗎?”老人如是說道。

  出人意料的,在場的專家學者,甚至躲藏在觀眾席的逐日高層竟沒一個人敢還嘴,即便他們被人指著鼻子罵,也一個個噤若寒蟬。

  後來糜陸也沒被送到矯正院——所謂矯正院,和幾十年前的青少年陽光康復中心是一個尿性,用最原始的條件反射實驗將“劣跡斑斑”的“孩子”打造成規規矩矩、對社會無法造成危害的公民,由此來組成最堅實的“棋盤”。

  唯一不同在於“罪名”中缺少了網癮,換成了其他東西。

  老人當時力排眾議的理由是:

  “如果一個有犯罪潛能和暴力傾向的成年人和我們這把老骨頭住一年都沒鬧出人命的話,應該可以充分證明你們的話都是狗屁了吧?”

  這句漏洞百出的話同樣無人敢反駁。

  後來糜陸問李奶奶為什麽那麽相信自己時,老人告訴他每個人心中都有一頭野獸,那是對秩序生活的拮抗,但被理智和人性囚禁在內心深處。她活了這麽久,看這一點看得比誰都清楚,糜陸心中那頭野獸得到了很好的控制,相反,坐在發言席上那群堂而皇之抹黑無辜者的所謂專家教授們,他們的心已經徹底被野獸吃了,只不過披著張人皮而已。

  這段話也驅走了糜陸心頭最後一絲陰霾,他也因此沒患上PTSD這種普遍存在於戰後的心理疾病。

  這一點也和療養院獨特的氛圍有關。

  這是個很有趣的地方,人數不多,大概三十位左右,平均年齡高於70。

  這群人大都自稱80後、90後、00後之類,其良好的心態在中立者看來或許叫“老年中二病”,稍偏頗一些即“人來瘋”或“神經病”一類,但糜陸覺得他們只是抱有一顆追逐樂趣的童心。

  他們有一個共同的特點,即沒有兄弟姐妹,而且都是資深遊戲愛好者,單拎出去都能做遊戲歷史講師的存在。

  每年年中和年末,療養院都會舉行盛大的活動,屆時老人們會分成紅方與黑方兩個團體,在老年活動中心(說白了就是網咖)來一場橫跨多個領域的遊戲比賽。

  李奶奶將這場戰鬥命名為“大聖杯之戰”,自恃個人實力足以打破平衡,因此並未加入任何一方,反而與另外兩個老頭子充當裁定者,玩得不亦樂乎。

  糜陸能在這一年裡從撲克臉變成如今性格稍微冷淡的正常人,“大聖杯之戰”功不可沒,雖然他在第一個月之後就被以太過逆天為理由聯名禁賽了,但這不影響他加入裁定者陣容負責調停……

  說是調停,實際上叫做“救護”更貼切一些。

  畢竟在場的都是爺爺奶奶輩,遊戲途中急加氧氣瓶都是常有的事,偶爾病情嚴重的還要送到最近的醫療室去,說他們是真正的用“生命”在玩遊戲也不為過。

  ……

  寒暄完畢後,李奶奶突然來了句:“去看看小高吧,他昨晚上走了。”

  糜陸心裡咯噔一下。

  這意思再明顯不過,必然是永久的走了。

  那位姓高的老人他還有印象,

對方自稱“魚子街第一劍聖”,在一款名為BEAT SABER X的遊戲中表現極佳,糜陸記得他在去年年底的比賽中還拿到了冠軍……  只是沒想到這才幾天就……

  “別往心裡去,小高也老大不小了,他走得很安詳。”李奶奶笑笑:“以前說這句話都是段子,現在總算有機會正經用了,感覺卻有些奇妙。到了我們這個年紀,對這一天多少都有些預感,他昨晚上睡覺前還找我聊來著。”

  “聊什麽?”

  “問我他死了以後該去松加德還是阿瓦隆,怪難選的。要是萬一穿越了那會多糟糕,他這種殺伐不果斷的,智珠不在握的普通人就是給別人送經驗的雜魚,寫成小說都要撲街……”

  糜陸扯了扯嘴角,這位老人還是這麽老不正經……

  “走吧,送小高最後一程。”李奶奶站起身,糜陸趕忙上前攙扶。

  “他前兩天還惦記你,說萬一你出去後被人欺負了,又心存芥蒂不敢還手怎麽辦……我說不會的,我們調教出來的好小夥子從來都只有欺負別人的份兒,絕對不會吃虧。”她淡淡道,聲音溫和。

  糜陸輕輕呼了口氣,他莫名覺得嗓子有些堵。

  ……

  兩人來到人工湖旁的花園裡,糜陸驚訝地發現這兒他竟沒來過。

  一來療養院面積太大,這裡又不起眼,二來之前時常有工作人員封閉這裡,所以反而對這裡沒什麽印象。

  花園裡有一片連綿青翠的山坡,即使冬天也綠意盎然。半山腰嵌著半圓形的霍比特人小屋,門口正對一片空地,上面稀稀拉拉插著二十幾塊牌子,文字和塗鴉皆是手繪,外麵包裹著防風化層。

  離他最近的這一塊上寫著:

  「味噌味的味噌,84級資深戰士」

  「2074年4月15日」

  「‘衝鋒,釋放靈魂。’」

  “這是小魏,走的時候84歲,最下面那一行是墓志銘。”李奶奶摩挲著牌子上有些滑稽的地精戰士塗鴉解釋道:“在公共墓園裡這麽做會被人指摘,所以我們一群老家夥乾脆自娛自樂建了個墓園,隨便胡鬧也不會有人說什麽。名字也都是昵稱,反正大家都知道誰是誰。喏,那邊的也是。”

  聞言糜陸看向左邊。

  「飛翔的湖蘭人,81級老刺客。」

  「2073年8月8日」

  「‘連接檢測中……失去同步’」

  再旁邊。

  「魂之挽鴿,25又672/12級影魔。」

  「2073年12月1日」

  「‘Good Game’」

  ……

  糜陸環視一圈,問道:“這兒的都是嗎?”

  老人點點頭,白了他一眼道:“又不是戰死的烈士,你這麽肅穆幹什麽,本來就是圖個熱鬧,娛樂至死的行為藝術。”

  她雖然這樣說,笑容卻有些悲傷,糜陸也沒接茬。

  墓園裡的人越來越多,但始終很安靜。

  老人們安靜地到來,安靜地站立著,安靜地微笑。

  以往吵吵鬧鬧的他們即使看到糜陸也只不過用眼神打了個招呼。

  那位高姓老人的遺體並不在這裡,他的子女昨晚連夜趕到將其帶走了,剩下的只有一些遺物和他為自己準備的牌子。

  新牌子就插在入口不遠處。

  「高路劫,79級劍士」

  「2077年2月3日」

  「‘瓦拉蘑菇立死’」

  人似乎到齊了,牌子落下後,每個人都閉起了雙眼。

  然而一分鍾後,不知哪兒突然響起了音樂聲。

  一股歡快到熟悉的音樂,如果糜陸沒聽錯的話,應該是超級馬裡奧那首最經典的配樂……

  沒有人阻止,也沒有人出聲,糜陸在其他人臉上也未發現任何驚訝和疑惑。

  似乎他們早已預料到這一切,耐心地等待著。

  音樂並不長,大概一分鍾不到,就逐漸走向了尾聲,最後逐漸低沉、安靜,就像唱歌跳舞的小人兒累了之後躺在鮮花盛開的綠草地上睡著了一樣。

  然後,葬禮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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