魚又不冬眠,可近日老是不吃餌,釣不上來。
張獻的膽大,有一半是裝出來的,就像這水裡的魚群一樣,看似遊得悠閑,扔下顆小石子,立馬會一哄而散。
從老管家出了意外,死在塘裡開始,他就總覺得會從淤泥裡拉出不乾不淨的東西來,連帶著平日裡也杯弓蛇影。
比如下人們老愛閑聊些反啊、殺頭啊之類的話,都會讓張獻覺得意有所指……所以府上最近無端少了不少人,讓人莫名其妙。
這還不算,那個去監斬的書吏,許是聽到點點風聲,然後把自己給嚇死了。
謀逆造反,會被誅滅九族。
張獻不怕,自己若是都不在了,哪還管他九不九族的!只不過可惜了,唯一舍不得的,是膝下還有個蹣跚學步的娃娃,加之,要過年了,張獻一心垂釣,沒有再為了錢糧去逼迫誰,菜市場近日生意紅火。
開了春再說吧。
可偏偏這時候,沒也沒想到憨厚老實的劉玄德,長能耐了,既然敢鞭打督郵……
張縣令換好了官服,舉步走到臥房門口,見天井裡,天上月光不亮,想了想又停了下來,算了!那廝仗著自己妹妹是堂兄張純的小妾,整天耀武揚威,活該倒霉,他問:“緝拿的人去了多少?”
把門那兵卒把長槍一挺,答話道:“回大人,去了一屯!”
近百十來人,安熹一共才兩百左右郡兵,不少了!要是還拿不住劉備,那是人家福大命大。
“嗯!留一半守好府上!余下的加強巡防,莫要安息城裡出了亂子!”
張獻說完,轉身回屋,褪下皮襖,鑽進被窩裡,突然覺得鬧騰點反而更好,夜裡燈不亮,太安靜,什麽細小的、亂七八糟的聲音,都耳鳴一樣聽得到。
今夜難得睡個好覺。
……
五更天,夜闌人靜,迷霧正濃。
劉誠蹲在縣令府外的狗洞旁,緊皺的滿臉折子裡,全都是殷切的希望。這蹲坑的姿勢,就像莊稼地裡的老農,在等待一場喜悅的豐收。
張獻必須死,就在今晚。
其實要他死容易,即便安熹總共兩百來號兵卒,平時大半都守著張大人府上,也只要高長恭一人,單槍匹馬就能殺個七進七出,取他項上人頭,猶如探囊取物。
然後呢?
高長恭會成為大漢的通緝犯,滿世界東躲西藏……
所以王維才要委屈玄德公轟轟烈烈逃一次命,這樣,守著縣令府這個烏龜殼的兵卒,至少能少了一半,再加上有天下第一刺客荊軻,以及眼前這這個洞,就是大大的有希望。
比起白天,荊軻更喜歡夜晚,很靜謐,沒有那種喧囂,刀刃尖端那點幽光,輕而易舉地就能劃破夜幕。
自己是個刺客,雖然表面上當了半輩子獵人,說出來可能沒人信,荊軻從小的夢想就不是當科學家,而是當一名令人聞風喪膽的刺客,唯一讓人欣慰的是,公子對自己,仿佛寄予了厚望。
怪事!
荊軻自己都不知道怎麽當刺客!只能把敵人都當成或狡猾或凶殘的獵物,去捕獲和刺殺。荊軻表情很肅穆,實則內心狂喜,總算有機會一展身手,試試鋒利的刀刃刺割破人的喉嚨和殺隻野獸有什麽區別。
面對兩丈來高的圍牆,荊軻忍住沒喊號子,點點頭,活動活動手腳,還輕輕縱了幾下,都以為他要飛簷走壁之時,他卻脫去外褂扔進牆裡,神秘一笑,俯身鑽進了狗洞。
就那樣腦袋往裡頭一擠,屁股在外扭了幾扭……奇跡般進去了。
難道是傳說中的縮骨功?
荊二愣子還有這手?
劉誠上前比劃了兩下,光自己的一條細腿就能卡住五百年,他個矮窮挫,居然進去了……
不遠處隱藏的高長恭,一不留神,手上的瀝泉槍沒拿穩,“哐當”掉在了地上,暗自感歎,少爺說的頂級殺手,果然與眾不同……
……
(此章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