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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隴》第三十五章 齊王黨
  【PS,周五凌晨突發心肌梗塞,在醫院裡待了兩天多,差點就見不到大家了。O(╥﹏╥)o】

  聽到二哥提到“寒食散”,他不由想起當初在外甥卞壼的滿月宴上,見到的阮鹹的一些表現。

  因為作為“竹林七賢”之一,阮鹹也是服食“寒食散”的。

  “寒食散”又叫“五石散”,乃是由石鍾乳、白石英、石硫磺、赤石脂等五種石頭研磨成粉末,添加各種藥材製成藥丸。

  一個人吃了“五石散”後,身體開始產生燥熱,同時皮膚會變得特別敏銳,且會刺激大腦讓人有欲仙欲死的感覺。

  也由此,會產生種種異於常人的行為。

  由於體內開始燥熱,所以吃了“五石散”後,必須不停地散步,謂之“行散”。這個過程是把體內的熱量散發出去,等全身出了一身汗,整個人會感覺分外清爽。

  也由於體內熱量太高,所以要“寒衣、寒食、寒飲、寒臥”,比如說他見到阮鹹時,明明還是春寒料峭,阮鹹已經身著單衣,吃的冷食,睡得床榻上也是一張涼席不鋪被褥,如此才會被大兄張禕目為“飄飄衣帶,似神仙中人”。

  由此,“五石散”又得名“寒食散”。

  但是可以吃冷食喝冷水,萬不可喝冷酒,而是需要飲熱酒。聽二哥所說,巨鹿公裴秀便是吃了“五石散”後誤飲了冷酒,導致猝死。

  那麽裴秀為何分不清酒的冷熱?這便不得不提他對大腦的刺激作用。

  當“寒食散”開始發揮作用,整個人的皮膚都會變得特別敏銳。與此同時,整個人會變得醉醺醺的,分不清是現實還是夢境。

  因為皮膚敏銳,所以不能穿太厚、太緊、太硬的衣服。畢竟想象一下,若是一個男人的*總是不斷被刺激,磨破是早晚的事。為了保護皮膚,這就形成了名士風度的“寬衣大袖”。

  與此同時,由於皮膚敏銳,大腦也興奮,稍微刺激一下就會達到高潮,“寒食散”成為不可多得的春藥,受歡迎程度可想而知。

  再加上政治高壓下,服用“寒食散”而產生的那種如夢似幻、如醉如生的感覺會忘記現實的煩惱,從而成為玄學名士的標配。

  在玄學名士的帶動下,短期內便風靡各界。

  更何況,在這個缺醫少藥的時代,遇到很多疑難雜症,都不得死馬當活馬醫,吃“寒食散”純粹是去碰碰運氣。而確實又有原本面臨死亡,吃了散後好起來的案例,這便讓“寒食散”在士人中的地位很高。

  想到前世年輕的時候,每到冬季,他都是身著單衣,即便父母的催促,他也憑著血氣的旺盛無動於衷。畢竟別人裹著一層厚厚的大棉襖的時候,他穿著單衣實在是帥啊!哪怕被譏諷為“要風度不要溫度”,他也管不了了。

  服用“寒食散”後,輕裘、緩帶、寬衣完全不會覺得冷。可以想象,這種裝逼大法在三九寒冬會是多麽好用。

  張韙說完了裴秀的死因,不由看向幼弟,鄭重道:“阿韜,寒食散雖有特效,然而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切記不可服用。”

  “多謝二哥教誨,小弟省的。”張韜收起心神,對著張韙拱手道。

  他在心中暗想,可惜二哥不知道後世為了提神醒腦發明了香煙,即便社會有提倡吸煙有害健康,也是無數人抱著“飯後一支煙,賽過老神仙”的態度繼續保持著。甚者還有很多人去嗑藥,在西洋某國更是提倡某精神藥物合法化。

  這種有益處也有害處的東西,

最是難以論處。他記得歷史上到了初唐的時候,“寒食散”才退出主流,只在一些偏方上存在,那已經是三百多年後的事情了。  整個社會無法達成共識,他很難去提倡什麽,能做的也只是獨善其身罷了。

  張韙見到幼弟嘴角似有似無地掛著一絲嘲諷,當下皺著眉頭道:“你莫不是以為為兄在說笑?你可知道玄晏玄生的事跡?”

  “玄晏先生?”

  “玄晏先生出身涼州安定皇甫氏,名謐,字士安。其人學富五車,著作等身,乃是我朝有名的大儒。其人終身不仕,中年時得風痹疾,下身癱瘓。由於飽受折磨,他為了解除自身痛苦,久病成良醫,寫成《黃帝針灸甲乙經》,乃是自張仲景與華佗之後醫術集大成者。”

  “原來是皇甫謐啊,他的《帝王世紀》我看過。好像還是中醫針灸鼻祖,沒想到此人生活在這個時代。”

  張韜聽到二哥的介紹,不由在心中暗想。

  隨著入世的加深,前世的一連串記憶脫離了碎片化,逐漸被他貫穿了起來。他看向張韙道:“莫不是這位玄晏先生也服用寒食散不成?”

  “不錯。風痹疾發作起來痛不欲生,玄晏先生便服用寒食散以期減緩效果。不成想卻在一年後發作,冬日裡亦裸袒食冰,嚴重處泣涕並下,每欲拔刀自刺,均被家人阻止。事後總結,方知寒食散一方,總體弊大於利。寫成《寒食散論》以警世人。”

  張韙繼續道:“玄晏先生有個族弟皇甫長互,服了寒食散,舌縮入喉;東海郡有個良夫,癰瘡陷背;隴西郡辛長緒,脊肉爛潰;蜀郡趙公烈,全家死絕。當初為兄從摯長洽手中借得《寒食散論》一觀,發現玄晏先生在其中記載發作症狀達五十一種。可以說寒食散是毒藥也不過分。裴司空死於寒食散,照理說裴浚有了前車之鑒,即便無法杜絕寒食散,也該分外小心才對,所以為兄說這裴浚死的蹊蹺。”

  張韜皺著眉頭:“那日裴浚在二樓包廂宴客,來的七八個人小弟看著都面生。二哥難道認為這裴浚之死與齊王有關?”

  張韙憂色忡忡道:“阿韜,接下來你這鵲橋仙若是出了任何意外,莫要強自出頭,須要及時稟告父親大人與為兄知曉。廟堂險惡,以父親之能尚且如履薄冰,你如今年方六歲,又能做的了甚事?”

  張韜沉思良久,方才道:“小弟心中有些疑惑,不知二哥能否代為解答?”

  “你問吧?”

  “如今齊王與太子叔侄爭嫡,卻不知這裴浚是齊王一黨,還是站在太子一邊?”

  張韙輕聲道:“阿韜你可知齊王優勢在哪裡?劣勢又在何處?支持齊王的是什麽人?支持太子的又是什麽人?”

  “還請二哥垂教。”

  “自桓靈失道、諸侯混戰,至於今百有余年。如今人心思定,對於大多數人來說,管你是齊王也好,太子也罷,只要能夠讓朝政穩定,都沒有什麽區別。然而太子愚弱,這就導致朝政出現了變數。”

  “第一點,齊王虛心下士,清和平允,愛經籍,好尺牘,在天下士子心中地位極高。不要說與太子相比,就是與當今陛下相比,也在其之上。”

  “第二點,有一個穩定的中樞,對於各大世家來說樂見其成。中原安定已久,這數十年來動亂的不過是江左、雍涼、梁益。各大世家的公子們早已經銳氣盡失,在九品法之下,世家豪門已經升無可升,如同太原王氏、琅琊王氏、河東裴氏、泰山羊氏,潁川荀氏等,哪個不是良田千頃,僮仆成群?戰爭若是繼續,只會讓鄧艾、石苞以及我范陽張氏這般寒門躍升。鄧艾被冤殺,石苞差點被滅滿門、導致石喬被廢棄在家,你以為寒門想要站穩朝堂是那般容易的麽?所以對於這些豪門大族來說,支持齊王也對他們有利。”

  “這麽說,這裴浚是支持齊王的嘍?”

  “不錯,不但裴浚支持齊王,王渾、羊琇、甄德甚至曹氏一族也均支持齊王。但凡一個正常的人,都知道這大晉的江山交給齊王才能安穩。至不濟,也要將齊王留在朝中輔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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