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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隴》第四章 廣武縣侯
  下了牛車,從小門溜入府中,就好像一切都未發生,接下來的一天也是風平浪靜。

  然而張韜不知道的是,當他溜下牆頭的時候,張孟便讓下人前往稟告了主母劉氏。至於在牆下遇到二哥張韙,在他看來純粹是意外。

  劉氏疼愛幼子,不忍心苛責於他,但張孟看管不嚴的責任卻是跑不掉的。回府之後,被張府大管事張烈抽了三十荊條,關在柴房面壁思過。

  張韜還以為自己悄悄地來,悄悄地走,除了二哥和張孟,沒有人會知道這件事,卻是低估了這個時代家法的嚴苛。

  作為家主母最疼愛的小公子,他所受的任何一點傷害都是張孟所承受不起的,張孟又如何敢自作主張?

  張府之中,大哥張t一家住在東廂,嫂嫂出身清河崔氏旁支,如今有個兒子名叫張輿,卻是比他還要大上兩歲。

  二哥張韙前些年娶了漁陽鮮於氏,這是爺爺張平當年做漁陽太守時結下的善緣。

  鮮於氏乃漁陽當地大姓,二嫂叔祖鮮於嗣,正是當初接替爺爺張平出任漁陽太守的人選。也正因為鮮於嗣與盧欽的鼓吹,父親才能在洛陽聲名鵲起。

  張家與鮮於家算的是通家之好,如今夫妻倆住在西廂,還未有子息。

  鮮於氏出身漁陽,當地與烏桓雜處,胡風漸熾,二嫂身上倒也沒有多少小女兒的嬌羞之態,反而多了幾份彪悍之氣,平日裡弄的二哥也隻能唯唯諾諾。

  張韜前往正堂向母親請安時,每每看到母親喋喋不休地催促二哥多多努力,說什麽別人家已子孫滿堂雲雲,都讓他忍不住發笑。

  家有河東獅,淪為昆侖奴,二哥家中自有國情在此,旁人卻是愛莫能助。

  到了第三天一大早,張韜便被侄兒張輿從被窩裡拉了起來,他走在庭院之中,見到張府上下熱鬧非凡,下人們忙前忙後,開始張燈結彩。不由朝著張輿道:“阿輿,發生什麽事情了嗎?”

  “這是大人吩咐的命令,說是今日有宮中謁者前來傳旨,祖父要封侯了。”【注,大人,魏晉時代對父親的稱呼】

  張韜知道,父親如今是關內侯,所謂關內侯,乃是秦漢二十等爵的第十九等,僅次於列侯。關內侯雖然帶個“侯”字,卻不是侯爵,它沒有食邑,隻是相當於貴族的資格證。

  也就是說,當你是關內侯時,就具備了將爵位傳給子孫的資格,半隻腳踏入了貴族的圈子。而列侯,則是異姓所能達到的最高爵位。

  大晉繼承曹魏政權,為了拉攏各大世家,複辟了西周的五等爵製,也就是公侯伯子男五等。與此同時,二十等爵也並沒有完全廢除。

  這五等爵就相當於將秦漢時代的第二十等爵“列侯”拿出來後再進行細分,都是凌駕於關內侯之上的存在。想要得到列侯的封爵,無一不是建立了莫大的功勳。

  張華此番有參讚機謀,統籌滅吳的大功。按照慣例,至少也會被封為一個縣侯。家主聲望日隆,作為張府下人,自然與有榮焉。大家興致高昂,將張府上下打掃的乾乾淨淨,就等家主回府。到時候他們這些下人,賞賜自然也是免不了的。

  眼看著到了辰時,一輛馬車在張府門前停了下來,大兄張t與二兄張韙均是峨冠博帶,衣衫整齊地站在府門外恭迎來人,張輿亦是拉著張韜走了上去。

  “度支尚書、關內侯張華,前與故太傅羊祜共創大計,遂典掌軍事,部分諸方,算定權略,運籌決勝,有謀謨之勳。

其晉封為廣武縣侯,增邑萬戶。封子一人為亭侯,千五百戶,賜絹萬匹……”  聽到來人宣讀詔書,張輿頓時面帶喜色。張韜見罷,不由搖了搖頭,他這個小侄子如此早慧,怕不見得是好事啊。

  張輿雖然隻有七歲,為人卻是聰明伶俐,極得母親劉氏喜愛。作為家中嫡長孫,父親張華此番被封為廣武縣侯,日後亦會落到他的頭上。更何況以父親如今的的聲望,將來封為公爵亦不是不可能。

  張輿的樣子,過於得意忘形了,這並不是一個理性的人該有的樣子。想到這裡,他不由伸出手敲了敲張輿的腦袋,低聲道:“這麽不穩重,卻要多跟你父親學學。”

  “你比我還小呢!”

  看著叔父教訓自己,張輿不由嘟著嘴,眼中一陣不服,可是在親叔叔面前,他又不敢放肆,隻能在肚子裡暗暗抗議。

  張韜當然聽不到小侄子的腹誹,看著大兄張t舉止投足間流暢自然,不由一陣佩服。此番傳旨,不僅父親成為縣侯,連帶著大哥也成為亭侯,食邑一千五百戶。

  要知道當初關羽為曹操斬顏良誅文醜,解白馬之圍,亦不過被封了個漢壽亭侯而已。雖然時過境遷,爵位早已貶值,也能從側面窺見當今皇帝對父親的見重。

  能在如此驚喜面前泰然自若,便說明大兄是個人物。

  想起前世史書記載,這兩位兄長均是死於父親之難,以至於在歷史上默默無聞,成為無數歷史浪花中毫不起眼的一朵,張韜便不由一陣發冷。

  都說是金子早晚會發光,然而有才華的人卻未必會有施展才華的空間。凡是人,便會衰退、會老化、會腐朽,會化為塵埃,大風一起,便揚塵於世間。

  而黃金,則可以萬世不朽,與天地共存。拿人與黃金類比,豈不荒謬?

  看著轉身離去的謁者,張韜暗暗告訴自己:“是該從前世的夢魘中解脫了……”

  ――――

  洛陽內城,延年裡。

  內城作為最靠近宮城的所在,非是高門大戶不能在此處置辦宅院。就比如永安裡,乃是當初宣帝司馬懿宅院所在。而延年裡,則是當朝中書監、濟北郡侯荀勖的荀府所在。

  自從太尉、臨淮郡公荀(yǐ)去世後,荀勖便成了潁川荀氏的家主。洛陽城熱鬧非凡,此時荀勖卻是興致寥寥,他端坐在涼亭之內,雙指擾動,悅耳的琴音便娓娓而出。

  琴音如湍湍細流穿過山澗,又如晚霞西落鷗鳥梳羽。花園之中樹梢之上,連那枝頭的鳥兒都聽得入迷。突然之間“叮咚”一聲,那鳥兒似乎受到了驚嚇,撲撲展翅而去。

  荀勖看著指下斷弦,忍不住歎了一口氣。這世事,終究是不隨人意!

  “啪――啪――啪――”

  不知何時,一人出現在涼亭之外,滿面含笑地鼓起掌來。荀勖抬頭看了看,隻是淡淡道:“少胄,別來無恙?”

  “琴是好琴,曲是好曲,嵇中散後,這世間已難覓如此佳音。可惜世事紛擾,我輩又怎能忘機?”【注:嵇中散,即竹林七賢之一的嵇康,因其做過中散大夫,世稱嵇中散。其臨終所奏之《廣陵散》,為世之絕音】

  來人名叫馮(dǎn)字少胄,出自安平馮氏。其人識務機變,極討司馬炎的歡心。之前因為與賈充荀勖等人一起反對伐吳,被出為汝南太守。到郡之後他當即改變策略,率領郡兵跟隨王F進入建鄴,也算是順手討到了一把功勞。

  十多日前,他收到詔命,皇帝司馬炎讓他火速進京,他內心惴惴不安,唯恐遭受貶黜。他路上不敢耽擱,進京之後便徑直來到荀府,找荀勖探聽消息。

  畢竟荀勖身為中書監,朝廷消息沒有什麽能夠瞞得過他。

  荀勖所彈之琴,名叫“綠綺”,相傳此琴由司馬相如傳下,落入荀勖手中,被其視為珍寶。與“號鍾”、“繞梁”、“焦尾”並稱四大名琴。而他所彈之曲,出自《列子》,叫做《鷗鷺忘機》,乃是著名的琴曲之一。是以他才稱之為“好琴”、“好曲”。

  《列子》中有載:海上之人有好鷗鳥者,每旦之海上,從鷗鳥遊,鷗鳥之至者百,住而不止。其父曰:“吾聞鷗鳥皆從汝遊,汝取來,吾玩之”。明日之海上,鷗鳥舞而不下也。

  說的是海邊有個很喜歡海鷗的人。他每天清晨都要來到海邊,和海鷗一起遊玩。海鷗成群結隊地飛來,有時候竟有一百多隻。後來,他的父親對他說:“我聽說海鷗都喜歡和你一起遊玩,你乘機捉幾隻來,讓我也玩玩。”第二天,他又照舊來到海上,一心想捉海鷗,然而海鷗都只在高空飛舞盤旋,卻再不肯落下來了。

  這首《鷗鷺忘機》正是取自其中之意:人能忘機,鳥即不疑;人機一動,鳥即遠離。

  荀勖彈之而弦斷,正顯示此人不能忘機也。馮之心玲瓏剔透,如何不明白荀勖的心思?

  當朝之中,佐命元勳凋零幾盡,荀勖滿以為自己可以開府治事,卻不曾想平白冒出一個張華,挾統籌滅吳之功,完全將他的聲望壓了下去。如今朝廷眾臣皆對張華敬佩有加,隻要張華在朝一日,荀勖便沒可能成為當朝一人。

  荀勖站起身來,輕輕道:“是呀,琴是好琴,曲是好曲,奈何不得其時,我輩身處朝廷,終究不能真正忘憂。少胄,你切勿擔憂。陛下此番召你回京,正為齊王之事。”

  “齊王?”

  “不錯!如今天下混一,外患雖除,齊王卻已成尾大不掉之勢。陛下仁孝,始終難以忘記文明皇后臨終之語。前日陛下已封你禦史中丞,明日太極殿朝會,你我先觀察形勢,再作論處。”

  【注,文明皇后,司馬昭之妻王元姬,皇帝司馬炎與齊王司馬攸之母,臨終前言:桃符性急,而汝為兄不慈,我若遂不起,恐必不能相容。以是屬汝,勿忘我言。桃符,司馬攸小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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