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喲,本縣這身骨頭,怕是要散了……”
這邊正殺人,有人在外圍哼哼唧唧,卻是李達天李知縣終於趕到。
累趴了。
“大官人,發生何事了?”
李強年輕,要稍好些,擠到前頭,看見那場景,驚聲問道。
“李強兄弟無需緊張,不過是發現一個奸細,已除脫了。”
西門慶哈哈笑著,見武植武松走了過來,看他兄弟那造型,就知道是誰了,忙是拱手道:
“多謝兩位義士相助!”
“可是西門大官人當面?”
武松亦拱手。
“哈,義士竟然識得在下?莫非是故人?”
西門慶笑道。
“不敢,小人兄弟聽聞大官人義舉,專程在此等候效力……”
武松口才甚佳,旁邊武大郎急了,揮著板斧叫道:
“俺來,功勞,有了……”
武松忙將他手按了下來,急聲低語道:
“哥哥小心些,別誤傷了人。”
西門慶爽朗笑著:“無妨,這位義士是爽快人。”
“啊——”
雙方正建立感情,李知縣終於蠕動過來,瞧見伍氏兄弟,頓時大驚:
“怎的是此二人?”
李強奇道:“李大人認得?”
李知縣忙解釋了幾句,又對西門慶道:
“大官人如何與這兩個悍匪在一處?天!莫非他倆也入夥了鷹嘴崖?”
這廝腦子轉得倒快,刹那間就聯想到了最可怕的局面,已經面無人色了。
如果真如此……西門慶是否本就與那幫賊匪相熟?
難怪他舍得送錢出去……
西門慶卻奇道:“俺連他二人姓甚名誰都不知,如何就‘為伍’了?大人所謂的‘悍匪’,又所指為何?”
觸及武松武植的目光,李知縣又後退幾步,道:
“這伍氏兄弟反出監牢,殺人無數,豈非悍匪?本縣失算了,李強兄弟,快些走罷,晚一刻恐就沒命呐!”
說著就要溜。
“哈哈哈,原來武英雄……李大人莫急著走,他二人如何就是匪類了?”
李知縣被人拉住,脫不開手,踢踏著腿,尖叫道:
“你等放肆!還不放開本縣?!西門慶,你私通賊匪,其罪當誅!”
“你這狗官,倒會編故事!伍氏兄弟忠肝義膽,殺的乃是該殺之人!”
西門慶大笑:
“夏恭基那廝早有忤逆之心,你這當縣令的竟然不知?”
李知縣愕然:“夏押司雖有些不是,卻無大惡,豈會忤逆?”
西門慶嘿嘿道:“是否忤逆,將他家裡查抄一番,便知分曉!眼下正是用人之際,俺不與你這狗官多言,你且滾開!”
李強在一邊看得雲裡霧裡,不知所雲,隻得暫且罷了,就看西門慶要搞哪樣。
攻山?剿匪?
西門慶根本沒這個打算。
大官人惜命得很。
他一手負在身後,一手搖著折扇,躊躇滿志地將隊伍巡視了一番,這就用了兩炷香的時間。
一群散兵遊勇都算不上的貨色,又鋪開得太散,在山腳下綿延了接近兩裡,閱兵也耗時。
接著,西門慶便讓人抬出幾面大鼓,山腳下架好,使幾個肥壯的漢子賣力地敲起來。
又使人朝山上用力喊話,各種汙言穢語亂雜雜響起,朝山上鼓噪而去,卻是誰也聽不清喊的什麽。
“大官人,不知此舉又是何意?難道不怕驚到了賊人,適得其反?”
李強並不會排兵布陣,也不懂攻防之法,但他還是隱約覺得,西門慶這麽搞不太靠譜。
西門慶卻是淡然一笑:“李強兄弟,且放下心來,俺自有妙計,胸有成足……”
說著,貼近低語道:“古人雲,攻城為下,攻心為上,俺這是攻心,保管讓那賊人心驚膽戰,不戰而降!”
李強呆愣愣的:“倒是聽過這個說法……”
西門慶笑了笑,走開去四處巡視,倒是像模像樣。
卻不知,後面隔著條河的山上,林子裡貓著兩人。
一個不屑搖頭,一個抓耳撓腮。
原來是周秀與他那師尊到了。
“簡直胡鬧!”老者嗤之以鼻。
可不是麽?
西門慶那般做法,簡直是胡搞八搞。
周秀也看不懂,道:
“匪夷所思……莫非大官人還有奇兵?”
“奇兵?”
老者倏然瞪大了眼:
“正合奇勝,正合奇勝,若當真如此,這西門一家子,就真不可小覷了!”
周秀自己挑起話頭,卻反而不解了。
老者眼望著對面那山峰,喃喃道:
“賊娃子,你已上去了麽……”
……
……
其實,根本用不著西門慶那麽大張旗鼓地攻心。
他人馬還未到時,山上人就早驚覺了,守關卡的嘍囉一路飛奔上山稟報,言說有重兵來襲。
鷹嘴崖上響起號聲,許多人從山洞、茅屋裡湧了出來,在離山頂不遠的一個平地上聚集,又有幾個氣勢不凡的男女排開眾人,走到斜坡上頭,卻是四個當家的齊了。
“呔!”
一個光頭將禪杖往地上一頓,大喝道:
“不過是些送死的,都慌個鳥毛?!”
他便是鷹嘴崖的五當頭,綽號病頭陀。
別看病殃殃的,使的禪杖卻有七八十斤,非常粗大,而且那光頭嗓門也大,就像悶雷,頗有氣勢。
眾嘍囉都噤聲了,有個小頭領大著膽子道:
“來了數百人呐,勢頭不小!”
“嘻嘻……眾位兄弟,他人多又如何?”
病頭陀剛要喝罵,旁邊一婆娘扭著腰走出來,捏著蘭花指點了點發言的那小頭領,媚笑道:
“咱家大哥算無遺策,這寨子建了多年,可曾有過閃失?”
動作很騷,可惜那婆娘生得異常魁梧,能有病頭陀的兩倍粗,兼之臉上的粉又異常的厚,晨曦下看去,如同撐死的鬼。
她便是三當頭,綽號花娘的雙刀女將。
小頭領忍著吐,乾笑:“倒是未曾有過……”
“未曾有過,你瞎嚷嚷什麽?”
花娘嫣然一笑,抬手間,一道寒芒掠過,便款步走回原位,笑道:
“眾兄弟,還有要說的麽……”
隨著那個“麽”字,便見剛才那小頭領捂著脖子,緩緩跪倒,鮮血從指縫間亂飆,原來早被花娘抹了喉嚨!
眾嘍囉無不膽寒,都三緘其口,哪個再敢開腔?
“花娘,你又亂殺人了……”
這時,一個溫和的笑聲傳來。
眾人忙是讓開了道兒,九頭鳥段九陰,雙刀花娘,鐵槍王傑和病頭陀也都頷首,讓出了中間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