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然究竟把今天的事情告訴了幾個人?孫無情狂奔下樓,心臟劇烈的跳動。剛才直升機停住並墜落的那一刻,一股涼意滲透了他的脊背,仿佛一盆涼水潑下,空氣都似乎凝結。
他能感覺到,無數道目光盯緊了這裡,盯緊了提烏斯學院。
今天這件事情,安然肯定早就料到。但依她的秉性,又會告訴多少人?
押送的人是管二,現在出了變故,就是有人要救他,那管甚知不知道?
如果管甚知道,有人要救他弟弟,那他的所作所為,還能稱為公道麽?
衝下宿舍,跨過中庭,學院城堡那座最高的塔樓被走廊圍繞著,孫無情抬頭看了一眼,那裡似乎有一片白色的衣角閃過。
就算這樣,也還在學姐的計劃中嗎?
開學典禮的大廳被他甩在身後,一隻腳踏在牆壁上,整個人瞬間轉過了九十度的彎,壓在頭頂的哥特式的石磚瞬間消失不見,他來到了城堡的正門。
在他面前,是一片火光。
那架直升機終於落到了地上。
無數的機器人散開,在空中織起了一張漆黑如墨的大網。夜色下,數百道紅外線集中在那架墜毀的直升機上。
現在的武裝機械,所用的材料已經告別了之前的易燃物。不使用汽油,新材料讓它們能儲存大量的電能,滿足航行的需要。
現在在燃燒的,只是因為電磁爆彈而損毀的電路。送回去讓“朋友”重新蝕刻,又是一架完美的武裝直升機。
所以火很快就滅了。
但並沒有人認為是結束。
讓他們最擔心的事終於發生了,即使聯邦再如何謹慎選擇參戰部隊,依舊混進了程輕命的人。他的恩賜讓聯邦總是打得聯邦措手不及,不論自動化再如何普及的今天,政府總還是需要人手去運作。
而只要是他見過的人,就有被他控制的風險。
政府甚至都沒查到他曾經就職於量子計算機對外公共策略部門,在那個監控還未成熟的年代,實在是有太多的空子可鑽。別說普通人,就連政府要員,也被混亂的數據衝昏了頭腦,一直到“朋友”建設成功,這個情況才有所改善。
但現在看來,程輕命一直都在。
叛變的兩名駕駛員,都出生自首都,家裡履歷清白,有權有勢,但根本查不出他們和誰見過面。
程輕命不除,聯邦真的永無寧日。
這也是林衛一直在做的事情。
但現在,還有他們需要面臨的問題。
對方的下一步,在哪?
兩名駕駛員已經被殺掉,運送管二的那台直升機已經損毀,是等政府再派一架過來,還是換一架直升機?
還是,終止這次任務?
如果繼續把管二關回學院,再次排查對“朋友”發起進攻的埋藏在各地的服務器,“無名”的力量又會被削弱幾分,聯邦沒必要繼續落入他們的圈套。
但“無名”真的會讓他們如願嗎?
“把犯人帶出來。”嚴責隨機選擇了一個士兵,他不相信就算這樣,也能碰到程輕命的人。
所有的槍口都盯著那名士兵,包括管甚在內,看著他獨自走向那台直升機,打開艙門,拉出了鎖住管二的金屬方塊。上面沒有多一絲一毫的劃痕,依舊光潔如初。
但就在這時,異變突生。
被選中的士兵當然不會那麽巧就是“無名”的人,但不代表他的隊友不是。
也就不代表,他的身上不會被藏著什麽特別的東西。
聯邦士兵中,有一個人偷偷按下了藏在手腕處的一個小裝置,這是一個觸發器。下一刻,經過調整的電信號傳遍場間,喚醒了不少士兵身上被他藏匿的小東西。
聯邦總會是需要一個人上前去查看情況,他不知道誰會被選上,於是把這個裝置偷偷按在了不少人的戰服裡。
現在看來,運氣站在他的這邊。
電信號散開的一瞬間,便立刻被“朋友”捕捉到,但還沒等警報響起,在場的所有人都看到了他們此生難忘的一幕。
那名接近直升機,帶著金屬方塊的士兵肩膀,亮起了一道藍光。人類肉眼不可見的波長正以此為中心,像水波一樣蕩開。
最先碰到的,就是那個金屬方塊。
然後,悄無聲息的,那塊一人多高的金屬體,消失了。
沒有解體的過程,沒有任何外力,僅僅是碰到了這一段奇妙的波長,構建這個金屬塊的所有原子,都仿佛接收到了一道命令,偏離了原來的軌跡。
在原子層面上,只要原子間的鍵發生了變化,所構成的金屬分子,就不再是原來的模樣。
換句話說,這一刻,這塊金屬變成了別的東西。
而下一個瞬間,仿佛野火掠過草原,仿佛春風吹散灰燼,就連那架近在咫尺的武裝直升機,也化成了一地齏粉。
以這個士兵為中心,方圓十米范圍內的所有金屬,包括他手持的步槍,包括懸浮在他身邊的微型機器人,都變成了別的模樣。接受不到電信號,即使他們還是鐵,也是一地廢鐵。
與此同時,遠在百公裡外的數據中心,嚴責等人接到了“朋友”傳來的結論。
這是原子重構的手段。
簡單來說,這就是秦楚安的恩賜。
他能創造一把武器,也能毀了一把武器,就像現在這樣,這一段模擬他的腦電波形成的波長,讓原子接收到了這種神秘的指令,就像給計算機編碼一樣,讓它們做出了某種舉動。
解體。
“擊斃!”嚴責話音未落,已經有人端起了槍,槍聲響過,精準無誤的命中那名士兵的腦袋。
但是,開槍的人,反應似乎有些快了。
好像他早就知道這個結局。
黑暗中,藏在隊伍後面的管甚看了他一眼。
看著他在扣動扳機後,迅速的往死去士兵的屍體靠去,看起來是上前查看情況。
但動作太迅速了。
“十七號!”面對這名士兵的舉動,連嚴責也遲疑了一秒。就算是“朋友”,也沒有感受到這個人的敵意,真的判斷他是去檢查狀況的人。
然後這名士兵把手伸向了腰間,摸出了一枚閃光彈,按動上面的按鈕,很隨意的往頭頂一拋。
所有人的畫面被白色所佔據,就連隔著屏幕的嚴責,也被光刺中了眼睛。
但這不妨礙他冷靜的發號施令。
畢竟在場的,成百上千的機器人,它們可不依靠人類的視力。
“擊殺。”
幾百道鐳射光穿過白晝一般的光幕,精準無比的射進了那名士兵的身體。紅外線勾勒出了他的輪廓,顯示他朝原來直升機所在的方位猛撲過去,然後倒在了地上。
沒有人,可以從這種槍林彈雨中生還。
但如果是“無名”,不可能想不到這個結果。
“檢測腦電波。”嚴責皺起眉頭。
根據“朋友”的研究,擁有恩賜的人類,在使用恩賜時會發出獨特的電波。這種電波就像一道道命令,金屬能聽懂,草木能聽懂,天地能聽懂。也正是基於此,剛才關押管二的金屬牢籠和那架直升機消失的時候,“朋友”已經解讀出來了這個手法。
他們模擬了秦楚安的腦電波。
如果比林市的數據監控像首都一樣完美,他們可能會追查到,當時正在逃命的秦楚安,手臂受了不輕的傷。
流了很多血。
其中一部分,由白大褂收集起來,進了程輕命的口袋。
所以現在,當嚴責看到這個撲過去的士兵倒在血泊中時,第一個念頭就是檢測場間的腦電波。
事實證明他想的沒錯。
狂暴的,無法解讀的電磁波長正在場間肆虐。風暴的中心,就是那名士兵倒下的地點。
那裡,正是原來的金屬牢籠所在。
現在,那裡趴著一個半夢半醒的廢人。
管二不僅是被注射了足以弄暈大象的鎮靜劑,還被挑斷了手筋腳筋,就算他醒來,也不可能有所行動,說是廢人,也不為過。
但這一次,撲到他面前的,是一個醫生。
作為醫生,便要治病救人,救死扶傷。
意思是死了也給你救回來。
戰衣下,孫無情在夢裡見過的那張臉,並沒有表現出任何痛楚。
因為他習慣了。
所有的傷,所有的疼痛,他都會治好。他身上被鐳射光打穿的幾十道血洞,都已經止了血,只要沒打中大腦,幾乎不會危及到他的生命。
當然,不論是他自己的傷,還是別人的傷,他都可以醫。就好比齊相的病,即使聯邦判定為絕症,他也依舊成功的延續了他的生命。
這都多虧了他的恩賜。
借著閃光彈的掩護,短短幾秒之內,倒在地上的管二,手腳的傷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斷掉的經脈重新連起,奇異的光芒隨著血液衝進大腦,就連被抑製的細胞都重新恢復了活力。
他醒了過來。
入眼是一片光明,讓他以為他來到了天堂。
如果不是那一根長棍,他真想一直躺在地上,不想起來。
這個時候,孫無情剛好趕到城堡的正門。
他看到,管甚躍上了半空,舉著棍子,砸進了那片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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