宰父恬眯眼望著甄建,問道:“甄太師所言……能代表大楚皇帝陛下的意志嗎?”
皇位上的楚黎聞言立刻高聲道:“當然能代表!朕也絕不會答應這無理的要求的!”
宰父恬嘿笑一聲,緩緩道:“好,既然貴國不答應我們大汗的要求,也行,我們大汗一共給了兩個選擇,方才的只不過是第一個選擇。”
楚黎問道:“還有一個選擇呢?”
宰父恬道:“第二個選擇,便是以錢謝罪,楚國需要給我鐵勒一千萬貫作為賠罪款項。”
殿上所有人聞言都是眼皮一跳,一千萬貫!開什麽玩笑,現在國庫之中哪裡還有這麽多錢,甄建為了建水軍,國庫之中只剩三百萬貫了,這三百萬貫還是留著應急用的,以防哪裡出現天災需要賑災什麽的。
甄建挑眉望著宰父恬,高聲道:“錢也沒有。”
宰父恬轉頭望向楚黎,問道:“請問楚國皇帝陛下也是這樣的答覆嗎?”
楚黎毫不猶豫地點頭:“沒錯,這個要求,朕也不答應。”
“唉……”宰父恬裝模作樣地長歎一聲,道,“既然貴國如此沒有誠意,那外臣也只能回去如實向大汗稟報了,到時候希望甄太師不要後悔。”
甄建冷冷道:“你是在威脅本太師嗎?”
“不敢。”宰父恬嘿然笑道,“甄太師害得我們大汗的四王子和國師慘死大楚境內,完全沒有悔過之心,我們大汗雖然心胸寬廣似海,但也無法接受這樣的欺辱,甄太師,你準備好迎接我們大汗的怒火了嗎?”
甄建緩步走到他面前,因為他高出宰父恬半個頭,所以需要低頭望著他,二人相距不過一尺,甄建臉色陰沉,一字一字道:“你居然敢威脅本太師!”
看到甄建如此凶惡模樣,宰父恬害怕了,但他想到自己身為鐵勒的使者,不能弱了鐵勒的國威,依舊挺直了腰杆,道:“甄太師想怎麽說都行,反正楚國沒有任何何解的誠意,那麽我們只有道兵相見了!”
此言一出,全場嘩然,公然說出這樣的話,這是外交徹底失敗了,兩國要開戰了。
甄建嘿嘿冷笑道:“敢在大殿之上當著我大楚皇帝的面說出這樣的話,你可有將我楚國放在眼裡?”
宰父恬也是冷笑回應,沒有答話,他雖然沒有說話,但他的表情已經給出了回答:“楚國能入我鐵勒的法眼嗎?”
“好!你很好!”甄建高聲道,“來人!鐵勒使臣宰父恬在大殿之上威脅楚國皇帝和國師,藐視我大楚國威,罪不可赦,推下去,斬首示眾,首級送往鴻臚寺,交與鐵勒使團!”
宰父恬聞言渾身一震,顫聲道:“你……你敢殺我!”
甄建瞪視著他,傲然道:“我為何不敢殺你!”
“兩國交戰,不斬來使!”宰父恬看到兩個殿前侍衛衝進殿來,驚恐大叫,“你不怕我們大汗的怒火嗎!”
“我還想問問宇林真拓,怕不怕本太師的怒火!推下去!砍了!”
兩個殿前侍衛直接上來一左一右架起宰父恬,往外面拖去,宰父恬瘋狂掙扎大叫:“你不能這樣!你們不能殺我!我是鐵勒的使臣,你們這是自取滅亡!你們不能殺我,皇帝陛下,你們不能殺我……”
宰父恬的聲音出了大殿,漸漸遠去,殿內眾人盡都面面相覷,沒有一個人乾吱聲,大家都知道,這下楚國惹上事了,惹事的主犯,自然是甄建,皇帝楚黎是從犯,而他們這些大臣以及大楚的所有百姓,全是受害者。
其實楚黎也有點懵逼,他生性衝和,絕不會做出斬殺別國使臣這樣的事,甄建忽然要斬殺鐵勒使臣,確實有點出乎他的意料,但也只是驚訝而已,這鐵勒使臣說的一些話,確實讓他很不開心,敢在這大殿上當著如此多大臣的面威脅他和甄建,這根本就是藐視大楚的行為,殺了便殺了吧。
然而群臣不這麽想,這時,禮部尚書吳在炎忽然上前高聲道:“皇上,請速下旨饒恕鐵勒使臣宰父恬,不能讓甄太師胡來,否則鐵勒來犯,舉國堪憂啊!”
“是啊!皇上!”兵部侍郎許憂也出列道,“皇上,快快阻止吧,否則便再也沒有挽回的余地了。”
接下來又是好幾個大臣出來奏請,甄建在一旁默默地看著他們,沒有說話,這幾個人,有一個共同點,都是門閥出身。
門閥世家在大楚是一種很特殊的群體,一般都擁有非常雄厚的底蘊,因為他們傳承久遠,有的甚至能經歷好幾個王朝,如此強大的底蘊,造就了他們強大的經濟實力和人脈關系,每個中型和大型的門閥世家都會有族人在朝中擔任要職,有的甚至不止一個,朝中有人好辦事嘛。
原本這也沒什麽,但門閥世家每逢亂世,就會投機倒把,尋找強大勢力作為靠山,同時為靠山提供幫助,扶持靠山奪取天下,這就是一種投資。
等靠山上位之後,他們就四處侵吞良田土地,壟斷生意,讓自己更強大,他們是很貪婪的,為了壯大自己,會做很多不法之事,比如販賣私鹽,偷稅漏稅,最終損失的是國家,然而國家一般不會因為這些小事跟他們計較,誰讓他們有功呢。
大楚有五大門閥世家,這五大門閥世家,就是在太祖起兵的時候支持過太祖,所以他們這幾百年來一直在吸吮大楚的精髓。
甄建看這群門閥世家的人不爽已經很久了,但一直都沒動他們,這一次,他倒要看看這些門閥世家這次會如何反對自己,會不會觸碰他的底線,一旦觸碰了他的底線,他就不得不出手了。
面對這群大臣的奏請,楚黎皺起了眉,他最煩這種有爭議的事情了,一旦出現這種爭議,他的選擇只有一個,一切以甄建的選擇為選擇。
所以他毫不猶豫地擺手道:“你們不要勸了,朕認為甄建做的很對,那個宰父……恬,身為外邦時臣,卻不尊為大楚國威,在大殿之上公然威脅朕和甄太師,若是此事能忍,我大楚國威何存!”
“皇上!話不是這樣數的……”
甄建這時終於開口了:“諸位大人,就莫要再勸了,今日宰父恬必須死,各位若是再勸下去,只怕自己也會很不妙。”
甄建這是在警告他們了,幾個人頓時訕訕罷口,回到隊列之中,但依舊還在偷偷交換眼神。
沒過多久,有個侍衛來報:“稟報甄太師和皇上,鐵勒使臣宰父恬已被斬殺,首級便在殿外。”
甄建道:“不許弄髒皇宮,將首級包裹好,送去鴻臚寺,交給鐵勒使者團,並傳本太師令,命他們今天日落之前離開京城!”
“是!”那個侍衛領命退下,大殿之上,一片安靜,眾人臉上表情各異。
接下來的朝會,在一片壓抑的氣氛中進行,沒多久就散朝了。
甄建剛剛出宮門,後方秦雪陽追上來叫住他,不待秦雪陽開口,甄建笑道:“你定是要問我今日為何如此衝動,對不對?”
秦雪陽道:“雖然我也覺得宰父恬言行可恨,但現在激怒鐵勒,殊為不智。”
甄建悠悠道:“恐怕滿朝文武也都如你這般想法。”
秦雪陽不禁點頭,確實,滿朝文武都認為不該殺了鐵勒使臣,因為這樣他們和鐵勒之間就徹底破裂了,而且還是出國單方面撕毀黃土崗盟約,鐵勒完全可以對大楚發兵,而且師出有名。
甄建笑了笑,道:“我們和鐵勒,遲早一戰,就目前而言,我並沒有贏鐵勒的把握,但是……那是進攻的情況,如果是防守呢,可別忘了,我們大楚,最擅防守。”
秦雪陽聞言雙眼一亮:“你的意思是……”
甄建點頭道:“沒錯,我是故意激怒鐵勒,讓他們來攻打我們,經過這一年多的準備,我們已經強大了很多,加上火藥,守住我們的疆土,應該不成問題,鐵勒若是來犯,我們勝算更大一下,其實說白了,這種時候,誰主動進攻,便落了下風。”
秦雪陽喃喃道:“先發者,反製於人。”
“就是這道理。”甄建道,“原本我也沒這麽打算,但今天在朝會上,宰父恬威脅於我,我執朝堂牛耳,需要威信,倘若這種三流小角色都敢到我頭上拉屎拉尿,以後我還如何在朝中立足,宇林真拓估計早就想好了,以為我會因為害怕而選擇賠款,我偏要反其道而行,不退反進,有種他就來攻打我們,鐵勒剛剛經歷了內亂,這個時候他若是選擇來攻打我們,我定叫他铩羽而歸!”
秦雪陽想了一會兒,道:“我大楚邊境頗廣,不知他們會從哪裡進犯?”
甄建道:“這個問題我已經考慮過了,北方土地剛剛收回,看似薄弱,但我們投了大量兵力在那裡,那裡反而是最難攻克的,宇林真拓若是不傻,應該會選擇從襄樊附近或者是合州,放心,我待會便派蓋青去做準備,做好邊防工作。”
秦雪陽笑了笑,道:“看來我白擔心了。”
甄建得意一笑:“我辦事,你放心。”
……………………………………
當天下午,鐵勒的使者團便灰溜溜地離開了京城,回國去了,第二天,門閥世家之間開始飛鴿傳書,決定再次議會。
這次各個門閥世家的首領心情很糟糕,他們認為甄建不能留了,鐵勒強橫,甄建卻偏要去招惹,激怒了鐵勒,與鐵勒之間的一戰在所難免了,他們得提前想好退路。
然而,他們向來都是以依附別人為主,難道去依附鐵勒嗎,就算他們願意依附,鐵勒值得信任嗎,鐵勒國內的楚人可是被劃為了最低等人啊。
於是就有人提議對付甄建,若是把甄建抓住,送交給宇林真拓,應該能免去一場大戰,然而,到底該如何抓甄建呢,甄建本身武功高強,護衛又多,想要抓他,談何容易,於是,這場議會最終又是無疾而終,各大門閥都鬱悶不已。
一個多月後,快馬傳來消息,鐵勒舉兵攻打西蕃。
兩個多月後,又有消息傳來,鐵勒攻滅西蕃,生擒西蕃讚普,西蕃整個劃入鐵勒國界,鐵勒的疆土瞬間擴大了兩三倍。
這個消息傳到朝中,滿朝文武都震驚了,西蕃人悍勇,軍事力量強橫,而且佔據高原優勢,易守難攻,這一點在滿朝文武心中早已根深蒂固,沒想到僅僅兩個月的時間,鐵勒就滅了西蕃,而且要知道,鐵勒去年才剛剛經歷了內亂,在如此糟糕的情況下還能攻滅西蕃,可見鐵勒是多麽的強大。
不要說滿朝的文武, 就連甄建也十分吃驚,對鐵勒的軍事力量又有了新的認知,同時,甄建也佩服宇林真拓,宇林真拓顯然洞察了他的用心,沒有被憤怒衝昏頭腦,可見宇林真拓對形勢的分析也十分明朗,沒有絕對把握之前,決不去攻打楚國,梁國和匈奴當初就是耗費了太大的國力去攻打楚國,疏忽了北方,他鐵勒一族才能趁機崛起的,楚國擅守,想要滅楚,只能一擊必殺。
甄建忽然有一種棋逢對手的感覺,摸著良心說,倘若他自己不是穿越者,宇林真拓在這個時代,恐怕是無敵的,便如歷史上的成吉思汗一般。
宇林真拓選擇攻打西蕃,是明智之舉,滅了吐蕃,吐蕃的土地和百姓以及一切資源都歸鐵勒所有,一個國家的資源,那是不可想象的,鐵勒將會以不可想象的速度回復元氣,並且迅速壯大。而且從此以後,鐵勒再也不用擔心西方外患,可以一門心思地對付楚國了。
在這片遼闊的土地上,只剩下楚國和鐵勒兩個大國對峙。
滿朝文武對於鐵勒滅了西蕃這件事,都表示很恐慌,下一個會不會就是他們楚國了?
其中最慌的就數門閥世家們了,畢竟他們家大業大,一旦國家崩塌,最倒霉的就是他們了。
於是,他們又秘密集會了,這一次會議一開始,姑蘇吳氏就說了一句話:“今天不商議出一條有用的策略來,誰都不許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