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開,讓開。”
街道上凶氣騰騰地跑來了一隊家丁,人手一根木棒,甚至還有幾人手中有刀兵。
受到武器的威脅,人群很快就讓出了一條通道。
家丁們二話不說,便開始動手,木棍直往腦袋砸去。
還好那幾名漢子身手不錯,靈敏的躲過了幾次襲擊。可時間一長,難免也受了點兒傷。
“弟兄們,拚了,這些奸商不讓我們活,我們也活不下去了。”為首一身材魁梧的大漢說道。
這些漢子腿腳功夫真是不錯,一旦動手起來,幾人很快便打倒了十余名手持木棒的家丁。
一家丁領隊模樣的人,似乎氣急了,抽出腰間長刀,就要向大漢劈去。
眼見長刀就要觸及他的身體,說時急,那時快,王繼晉拔出腰間橫刀,一刀挑飛那即將入肉的刀尖。
片刻間,王繼晉補上一腳,將家丁領隊踹飛在地,把橫刀架在他的脖子上,說道:“讓他們滾下去,否則你小命不保。”
“是,是,是。你們還不快滾!”領隊性命受到威脅,害怕得大叫起來。
家丁們你看我,我看你,一時不知怎麽辦,隻好先行退去。
見家丁都已走遠,王繼晉一腳踢翻領隊,喊道:“滾!”
領隊來不及撿起落在一旁的刀,就崴著腳,落荒而逃。
“好!”這般見義勇為,一解民眾心中怨憤,紛紛怕手稱快。
“多謝壯士相助,敢問恩公姓名,他日若有用得著我等,必以姓名想報。”大漢等人雙手抱拳,行一禮,感恩地說道。
“區區小事,不足掛齒。我是泉州軍一員,維護泉州百姓,乃是我泉州軍人的本分。“
說罷,王繼晉拿出了身上剩余的銅錢,遞給了大漢說道:“這是定金,把你們的茶送到刺史府,找到長史楊讚圖,就說是少將軍的意思,以三貫一石收新茶。”
給了錢的王繼晉,不再多說,轉身拉上江初菡離去,他相信自己看人的目光,這幾個人是個漢子,必定不會圖這些小錢。
就算真的看走了眼,損失的也不過是些小錢罷了。
“喂,你好大的膽子,居然還敢替少將軍拿主意。我看這是你的意思吧,你就不怕挨軍棍。”江初菡任由王繼晉拽著,也沒有反抗,隻是口頭上強硬著說道,語氣中還夾雜些擔心。
“你放心,我很懂少將軍,他不但不會罰我,知道了還要誇我呢?”
“哼,別逞強,你自己小心,挨板子可不關我事。”
“好啦,我自己知道的。現在我的口袋裡沒錢了,不能帶你逛街了,我送你回家吧。”
“不不不”江初菡像撥浪鼓般搖晃著腦袋,撲哧一笑道:“走,我帶你去找個人玩。”
說罷,江初菡首次拉上了王繼晉的手臂,快步向前走去。
穿過了幾條街道,映入眼前的是一個粥鋪。
粥鋪旁邊排著一排長隊,都是些衣著破爛,乞丐模樣的老弱病殘。
一白衣女子正在鋪內盛粥、施粥,鵝蛋臉如珠玉般細膩,飄逸的長發隨風而舞,就像下凡的仙子。
“嘿嘿,這次你可要飽眼福了,等下我帶你見我們泉州第一美人,我的蘇姐姐蘇若凝,人稱蘇仙子。待會你可不要流哈喇,那就太丟人了。”江初菡一臉懷疑地說道。
“當然不會,我乃堂堂君子,怎麽會屈服於美色誘惑。”王繼晉故意挺胸抬頭,一派正經地說道。
“走!”
走近粥鋪,
江初菡揮著手喊道:“蘇姐姐、蘇姐姐,初菡來找你玩了。” 白衣女子聞言,放下手中的粥杓,芊芊玉指撩開鬢前沾了一點兒汗水的數許青絲,抬頭看見江初菡,微微一笑,說道:“你這丫頭,又偷偷溜出家門了,不怕江叔父又罰你抄書。”
江初菡略略地做了個鬼臉,說道:“我才不怕呢。對了,蘇姐姐,我來給你介紹個人。”
她揮了揮手,讓王繼晉走上前來,說道:“這是少將軍的護衛,他答應我要帶我見少將軍。”
“哦!”蘇若凝轉頭看了看王繼晉,若有所思了一小會兒,施了一個萬福,說道:“民女見過公子。”
江初菡看著旁邊的丫鬟,嬤嬤在施粥,一時興起,就丟下王繼晉,也去盛粥試試。
“民女見過少將軍。”蘇若凝再次行了個萬福,說道。
“哦,你認識我。”
眼前的女子,不用施加粉黛,白皙的皮膚,陽光下透著粉色的脖子,高挑的身材,修長的藕臂無不是對男人的致命吸引力。
加上心地善良,常常接濟窮苦人家,女菩薩的名聲享譽整個泉州地界。
如此看來,無愧是泉州第一美人。
對於她認出自己,王繼晉並不意外,因為當日進城,許多百姓圍觀。雖然穿著變化,但記性上好的人,應該還是能夠認出的。
當然,江初菡這小丫頭就屬於那種見了也認不出的類型。
可蘇若凝卻搖了搖頭,說道:“我與少將軍從未謀面,小女子隻是懂點兒面相之術,加上初菡說你是少將軍的護衛。若是少將軍的護衛,此時怎可能陪著她閑逛。兩相印證下,小女子才猜測是少將軍。”
好聰明的女子,王繼晉心中有些驚歎。看了眼正在為幾個孩子盛粥的江初菡,一時不知道待會兒怎麽皆是,心中有些為難尷尬。
“少將軍放心,少將軍既然不願意透露身份,此間必有用意,民女自不會亂說。”蘇若凝似乎看透了他心中的難處,柔和地說道。
聽到這麽說,王繼晉心中也是緩了一口氣。他終於體會到,什麽叫和聰明的女子交往起來,男人能夠輕松許多。
不像江初菡這笨丫頭,常常弄得他是無言以對。
“嘭嗵!”是碗筷掉落破碎的聲音。
兩人轉過頭去,只見江初菡的身邊摔破了好幾個碎碗,她羞答答地低著頭,好像是一隻犯錯的小貓。
“初菡妹妹,過來!”蘇若凝細聲細語地說道。
待江初菡埋著頭走到王繼晉身旁,蘇若凝又對王繼晉說道:“天色不早了,初菡妹妹再不歸家,怕是江叔父又得滿城尋人了。還是勞煩公子能送她一程。”
“自是如此!”王繼晉自然答應。
告別後,他帶上江初菡,準備離去。
江初菡低著頭走著,靜默不語,一點兒都不像淘氣的她。
“怎麽了?”
“我不是故意的,我也想幫大家做些事。”她有些難受地說道,心中在為自己的毛手毛腳深感愧疚。
“就是幾個碗,不礙事的,沒人會怪你。”
王繼晉低頭看著她,看到了她被碎片刮破的右手食指,正在留著鮮血。
一時心疼,他拿起了江初菡的手掌,將食指含在嘴裡,又拿出隨身攜帶的止血布,簡易打結包扎了一下。
包好後,他才發覺自己的不當,這種行為就算是在後世都是及其親密的,何況是當下朝代。
江初菡羞紅了臉頰,自顧握著指尖的布條,閉口不語。
王繼晉也是苦惱,他都不知道怎麽解釋了,隻好故意岔開話題說道:“你蘇姐姐這麽美,怎麽沒看見有富家公子追逐啊。”
“當然有,可是那李家李興文過於霸道,不知多少蘇姐姐的追求者被他打斷了腿。不過這也免去了蘇姐姐的許多苦惱就是。”
聊起這些八卦話題,終於緩和了些情緒,江初菡也會小聲開口說話了。
“哦!那今天我們怎麽沒看到這李家公子前來獻殷情了?”
“昨天在我們江家宴會,他作的詩被少將軍狠狠地羞辱了一番,想必今日受打擊不想出門吧。”江初菡吃吃一笑說道。
“不過啊,這李興文雖人品不佳,文采卻是還行,今年元宵佳節特意為蘇姐姐做詩一首,也是傳唱整個泉州,不知引起多少閨中少女羨慕啊。”
“哦,那你也羨慕嗎?”王繼晉問道。
“當然!”
“那我給你也做一首,如何。”
“可以啊,不過本小姐醜話說在前頭,非是上佳,我可不接受啊。”江初菡賭氣地說道,心中卻不自覺湧現出了一些驚喜與期待。
“沒問題,請聽詩!”
王繼晉開始緩緩吟道:“東風夜放花千樹,更吹落,星如雨。寶馬雕車香滿路。鳳簫聲動,玉壺光轉,一夜魚龍舞。”
聽完上闋,江初菡的眼中寫滿了不可思議,太美了,論意境居然不下於她昨日聽到少將軍所著的菩薩蠻。
“蛾兒雪柳黃金縷,笑語盈盈暗香去。眾裡尋他千百度,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王繼晉繼續吟道。
聽完下闕,江初菡再次羞紅了面頰。她從小也受了很好的教育,這詞中的愛慕之情、思念之情透露得十分明顯。
簡直就是男女之間的告白,聯想到今日發生的事,她心中不禁小鹿亂撞。
她羞答答地抬起頭,看著王繼晉時,隱隱約約生出了一絲情意。
王繼晉也沒想到辛棄疾的詞威力這麽大,一時也說不出話來,他對這小姑娘的確有些好感,不過後世初哥的他也不知道該怎麽做。
兩個一下又沉默了下來,隻好像山楂樹之戀中的年輕男女般,靜靜地往前走著。
仿佛路途一下變短,他們很快就來到了江府門前。
江初菡獨自向前走去,時而好像想轉頭,又很快扭回去。
直到一隻腳邁入了府門,才突然轉身,大聲喊道:“喂,你的名字叫什麽?”
“王晉,我叫王晉。”王繼晉也忍不住,像她一樣大聲喊著。
他說的是他的後世名字,並非是欺騙,而是在那一刻,他自然而然地說了出來。
“好,我叫江初菡!”
說罷,江初菡害羞地轉身,向內小跑而去。
而王繼晉隻是無奈地笑了笑,也尋路走向刺史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