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家還有老母親呢，經不起折騰。”

　牛柄的表情微微觸動了下，他把煙蒂扔到腳下踏滅，旋即又點上一根，沉默許久，方才開口說:“那我一次擼個幾千，他們犯不著為了這點小錢找上門的。”

　周澤宇沒聲好氣的打擊道:“你就別自我安慰了，不要心存僥幸，萬一出了事，你擔得起嗎?”

　“小額貸是違法的，這個大家都知道，告是告不贏我的，頂破天把借來的本金吐出去。”牛柄不算糊塗人，他自以為有了萬全之策。

　笨一點還好，最怕的就是這種仗著自己有點小聰明，想不勞而獲，坐等天上掉餡餅砸腦門，行動力沒跟上，思想偏離了正軌。

　周澤宇搬出了他不存在的朋友們，“這幾年搞房屋建設挺吃香的，我聽我朋友說，一個月去工地搬磚能有七八千咧。”

　“我有了解過這行，錢是多，關鍵是經常拖欠工資，一年半載是常有的，卷款跑路的不少，我等不了那麽久。”牛柄把燃著的煙夾在耳後，也不怕燙臉。

　“哎，悠著點，買份人身保險兜底吧，我正好認識人。”周澤宇自知勸不動，也不再自討沒趣了。

　“得了吧，我要是有買保險的錢，還會去幹這勾當。”牛柄拍了拍周澤宇的肩膀，眉宇間寫著不甘，“我就不信了，錯過那麽多次機遇，總該時來運轉了吧。”

　“先把煙取下來吧，快燒到耳朵那了。”周澤宇好心提醒了句。

　麻將的碰撞聲此起彼伏，數不清胡了幾把牌，兩人的交談斷斷續續，基本屬於想到什麽說什麽，周澤宇的雪茄盒忘在了家裡，不然準給牛柄遞上一根炫耀。

　等到各家的母老虎來麻將館喊人，眾人才意猶未盡的收檔散去，席間牛柄跟自己談論了許多人生理想，大多天馬行空，說是不切實際都抬舉了。

　臨行前，周澤宇最後努力了一把，“柄哥，好好考慮清楚，有些選擇沒有回頭路。”

　整包煙都抽完了，可牛柄的兩指還保持著夾煙的動作，他深呼吸道:“放心吧，宇哥，我牛柄什麽大世面沒見過，朋友多了去了，不會出事的。”

　“好吧，早點休息。”周澤宇耷拉著腦袋，走出了鐵閘門。

　回到家，周爸打開燈，把一樓的門窗鎖好，回身見到兒子一副喪氣樣，關心道:“澤宇啊，怎麽?有心事嗎?一直在歎氣。”

　“沒有，只是有點累了。”

　周澤宇隨意找了個理由搪塞，兩人的秘密藏被他在了心底，牛柄人是不靠譜，可他是真心把周澤宇當做朋友，所以才會把所有的想法掏心掏肺拿出來跟自己講。

　倘若跟家裡人說了實話，按長輩們的慣性思維，不能跟壞小孩玩，不然很容易跟著學壞。

　“哎，人啊，真是相同的虧吃上無數回。”

　周澤宇走上二樓，老媽還在追劇，只不過換了部新的，他走上前，緊挨著坐在一起。

　“你爸今天贏了還是輸了。”周媽目光一瞥，注意到周澤宇眼神的細微變化，大膽猜測道:“肯定輸了，對不對。”

　“啊?你怎麽看出來的。”周澤宇不覺明歷，端了杯熱水暖身。

　“你沒見過他平時贏錢的囂張樣，眉毛都快跳出來了，輸了錢就死氣沉沉的，特好認。”周媽雙手抱在膝蓋上，蜷縮成一團，“他上回破天荒的贏了1000，高興到連家也找不到了。”

　“噗~”周澤宇差點噴水，他猛嗆了幾聲，緩過勁道:“我今天沒看他們打麻將，不清楚老爸究竟贏錢沒。”

　“誒，對了，他人呢，怎麽還沒回來。”周媽的目光停留在門口處，遲遲未見有身影現身，甚至連腳步聲也聽不見。

　周澤宇晃了晃腦袋，“不知道耶，他剛剛在一樓鎖門窗，我先上來的。”

　“下去看看吧。”周媽掀開毛毯，連襪子也沒穿，踩上棉拖就走，周澤宇緊隨其後，兩人一同下了樓。

　眼前的景象，讓兩人目瞪口呆。

　“額…..”

　“噓，別吱聲，我錄個視頻，等下發網站。”周媽一手捂住了周澤宇的嘴，另一隻手從兜裡掏出了手機。

　“想不到老爸還有隱藏屬性。”

　百聞不如一見，沒想到今天碰巧讓周澤宇撞上了，可別說，老人家的舞姿可圈可點，雖說動作有些僵硬，步態跟不上節奏，但這首天鵝湖，足以震驚四座。

　周媽目不轉睛的舉著手機，生怕漏過一個細節，“搞定了，嘿嘿，底下沒網絡，我去二樓上傳視頻。”

　“要不要喊他，有點冷。”周澤宇偏過頭問。

　“行吧，喊他。”周媽把話一撂下，人就踢踢踏踏的跑上了樓，周澤宇還聽到房門被重重關上的聲音，似乎是上了鎖。

　掐準時間，周澤宇喊道:“爸，別跳舞了。”

　“啊?”周爸恢復如初，神色匆匆走近說:“沒讓你媽看見吧。”

　“她拍了視頻，還說準備上傳，不過你有兩把刷子啊，跳得有模有樣的。”周澤宇模仿起剛才的動作，別扭地擺了幾下。

　“不是吧，你怎麽不早點提醒我。”周爸急得在樓梯上來回踱步，要不是沒有心情，說不定還會即興表演一段台階舞。

　“你倆自個說理去吧，我啥也不知道。”周澤宇見勢不妙，搶先一步溜了。

　回到臥室，周澤宇發現自己的棉被居然真的被老媽拿去洗了，無奈隻好拿出備用的湊合著。

　“叮鈴鈴~”

　周澤宇沒看來電提醒，抓起電話問:“您好，哪位呀。”

　“澤宇啊，你終於接我電話了。”

　“何俊生呐，你今天這才是第一通啊。”周澤宇的手機一整天都揣在身上， 沒見有未接電話提醒。

　“在我心裡，你已經拒絕了我無數次。”

　周澤宇對著空氣豎了個中指，“你惡心到我了，有話快說。”

　“你被哪路神仙綁架了，他們要多少贖金才肯放人，你怎麽沒來上班。”

　“閑得慌是嗎?我請假回家了，有幾天見不到我了。”

　“太好了，終於不用罰站了。”電話那頭的何俊生笑聲漸漸猖狂。

　“沒別的事了吧，這點數，你還沒下班啊，我不信。”

　“在家呢，本來想著給你匯報點工作，現在呢，又不太想了。”

　“滾，你就是閑得無聊，皮癢了，去找你的航母去，我睡覺了。”周澤宇掛斷電話，把手機扔在了角落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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