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飯，一家人圍坐在一起看春晚，沙發沒那麽大，坐不下全部人，還得搬幾張椅子過來拚湊。

長輩坐沙發，晚輩靠椅子，熊孩子沒人管，三五成群的圍一起瞎折騰，別搗亂就成。

對於這種堅持了二十幾年的傳統，周澤宇自然是百般順從，大過年的，開心最重要。

“本山今年又缺席了。”爺爺戴著老花鏡，搖頭感慨。

周爸說:“舊的不去新的不來，在熒幕上活躍了那麽久，是該換換新面孔了。”

“少了本山的春晚，總感覺缺了點什麽。”爺爺望著電視機後的偉人掛像，深深地歎了口氣。

周澤宇離得遠，聽不太清，便問一旁的周澤濤說:“他們在說什麽?”

“黑土的小品又沒啦。”周澤濤答道。

“哦，是這樣啊。”

周澤宇有好些時日沒關注過春晚的動態了，事實上，他是個很乏味的人，沒什麽興趣愛好，偶爾玩玩開心消消樂打發時間。

“阿宇啊，你那個貿易，具體怎整的?”周澤環搬了張板凳坐到旁邊打探機密。

周澤宇壓根沒做過，隻得扯淡道:“就是人肉帶啊，辦個出入境，一次一背包的樣子。”

“這麽慘的啊，我還以為你是一船船拉的。”周澤環驚訝道。

周澤宇繼續哭窮道:“我要是能做到那個份上，至於混成現在這樣嗎?”

“安心當網管吧，不愁吃喝拉撒。”周澤環簡單安慰了兩句，轉頭對另一個堂弟說:“濤你有什麽打算沒?”

周澤濤淡定表示道:“暫時沒有，退伍是明年的事，不著急。”

“這哪能不著急，要不跟我混吧。”周澤環拋出了橄欖枝。

周澤濤婉拒道:“算了算了，我隻想做個踏實的營生。”

“哎，你們倆，真是老好人。”周澤環拿出堂弟送的雪茄盒，猶豫了一下，揣回去，又從另外一邊的口袋裡摸出中華來。

“現在這個社會，當好人受欺負，要壞一點，讓別人覺得你不是好惹的。”

“這話不假。”周澤濤點了點頭。

周澤宇對此深有體會，上回想做好人那次，還是辭職那陣子，硬是被李沛軍嘲諷回來了，順手做掉了別人的遊戲，害得匯報大會上直接從負責人降級到助理。

現在想起來，心裡還是特別爽，莫名的爽。

“澤宇啊，跟你堂哥好好學學，那些賺錢的門道、謀生的本領以及為人處世的態度。”三姑在長輩那插不上嘴，隻好來晚輩堆裡刷存在感。

“姑媽，我可不是什麽富貴人家。”周澤環客套道。

“總好過某些居無定所的人。”三姑媽拔高了音量，刻薄的語氣讓周澤宇頗感不適。

“現在的年輕人，租房子挺正常的，我同學他們都是這樣。”周澤濤聽出三姑有意針對，急忙幫手說了兩句好話。

三姑數落完周澤宇，接著捧臭腳道:“環兒呀，今年有沒有掙大錢啊。”

“沒呢，勉強糊個口而已。”

在三姑面前，連一向嘚瑟的周澤環也不敢露富，前幾年炫耀過，沒過幾日就找上門來借錢，跟狗皮膏藥一樣，甩都甩不掉。

三姑在眾人眼裡屬於好吃懶的類型，比牛柄更甚，人家只是單純的懶，她是又懶又蠢又壞。借了村裡人一圈錢，記不清欠誰多少了，總之把人品敗光了，如今隻得把魔爪伸向晚一

輩們身上，這也是為什麽周澤宇一直哭窮的原因，不患寡而患不均。

“澤宇啊，你每個月掙多少錢，有年終獎嗎?”三姑明知故問道。

“才三四千塊而已，吃個飯就沒了，網管哪有年終獎，能按時發工資就謝天謝地咯。”

周澤宇轉運發跡這件事暫時只有二老知道，在親戚的眼中，他仍然是個在黑網吧吃泡麵的苦逼前台。

“現在廠裡隨隨便便都五千起步了，你說你，混了那麽久，一點出息也沒有。”三姑沒放過任何一個可以奚落的槽點。

“無所謂啊，我開心就好，你管不著。”

周澤宇擠出微笑，懶得跟對方解釋那麽多，廠裡說的五千，只是最理想的情況，整月無休，一天工作14個小時，全勤績效到手的情況下才有。

真要在這行做久了，雙手會不會靈巧不敢說，但腦子肯定會秀逗。

老是這麽一味防禦終歸不是權宜之計，周澤宇幽幽道:“總好過你，沒錢在家啃老，成天打牌搓麻將，債主找上門了都。”

連對號入座的機會也不給，周澤宇這番話直接指名道姓的罵。

“有你這麽說話的嗎?我好歹是你的姑媽。”三姑搬出了長者為尊來壓場。

周澤宇瞥了眼，旋即將余光收了回去，不屑道:“是我姑媽怎啦?給我發工資啦?哪次回來給我好臉色看了，我老板還給我出糧呢，看他不爽不是一樣炒了，我憑什麽慣著你。”

“五六十歲的人了，按村裡的話怎麽說來著?額…一隻腳踏進棺材，好像是這麽個意思吧，還沒個小姑娘懂事，丟不丟人，多讀點書，少折騰。”

“再這樣下去，別說是一隻腳兩隻腳了，考慮下棺材是要翻蓋還是滑蓋的吧，我提前去幫你張羅。”

“噗~”

周澤濤聽到這，笑出了聲。

“你個沒教養的東西，信不信我喊你爸媽來收拾你。 ”

“得了吧，我要是沒教養，就不會在這裡心平氣和的跟你調侃了。”周澤宇冷笑道。

他不慌不忙的坐回椅子上，指著沙發說:“喏，人全在那，趁齊活，要收拾盡快，我在這等著你。”

“可惡，你給我等著。”三姑咬了咬牙，推門而出。

“澤宇啊，你這次闖大禍了。”周澤濤笑累了，恢復到嚴肅臉狀態。

周澤宇一臉平靜道:“她總不可能趁我晚上熟睡之際提刀找上門吧，剛剛不過癮嗎?”

“確實刺激，我老早就想罵她了，哈哈哈。”周澤濤膽子小，空有一身結實肌肉。

“你這樣會沒有壓歲錢的。”雖然周澤環也對三姑抱有成見，不過怨恨值比不上周澤宇。

“管她呢，去年才給我二十塊，要不要無所謂了。”周澤宇想起這事就氣不過，別的姑伯都是三五百，就她給自己二十。

還是特地給自己二十，給別人都是一百，這些周澤宇事後問起才知道。

“哈哈哈，要不要反過頭來包個紅包給她。”周澤濤建議道。

“有道理，氣死她。”周澤宇揮拳下定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