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星樓位於荊州城東南,從公安門入城一眼就能看到這座粉牆黛瓦、飛簷翹角典型江南風格的建築,此樓是由萬歷初年的荊州知府仿照蘇州得月樓的形製建的此樓。
蘇州得月樓自從嘉靖年間修建之後就盛極一時,無數的文人騷客在此吟詩作對,使的得月樓的名聲大噪。這位荊州知府正是蘇州人,赴荊州上任之時因懷念江南風情遂命人仿照得月樓修了一座一模一樣的樓宇,取名摘星樓。
王垣焦急的坐在靠窗的一張桌子前,他坐在這已經快半個時辰了,一盞上好的西湖龍井已續過好幾次了,卻始終不見齊元嗣的身影。他今天是悄悄從王府裡出來的,不能在外呆的太久,再一次從窗戶向街上看去,終於看到齊元嗣在胡義的陪同下走進了樓裡。
王垣連忙起身到樓梯處迎接,“賢弟終於來了,讓為兄等的好苦啊,兄已在樓上定了雅座,我們邊吃邊聊。”
“實在抱歉,讓王兄久等了,小弟今天有緊急公務要處理,所以來的晚了,還請王兄海涵,今天就由弟做東向王兄賠不是。”齊元嗣連聲道歉。
“齊大人,您這不是取笑我嗎?兄豈不知弟公事繁忙,不像兄整日無所事事。這邊請!”王垣邊說著邊在前面帶路,三人走進一間精致的雅間,命夥計將點好的酒菜速速端上來。
“王兄今日找小弟可是有什麽急事?”齊元嗣見王垣坐立不安的樣子,連忙問道。
“齊大人,您也知道為兄去年在京師時曾向錢莊借了一筆銀子,本想謀個好差事,誰知道被吏部那幫人給戲弄了,將兄發配至紀王府做什麽勞什子府官,兄因被錢莊催債催的急了,一時拿不出這麽多錢還上,所以才隨紀王赴任的。不料,前幾日這債主一路追到荊州來了,都鬧到王府門口來了,幸虧兄好言求著拖了幾日,可這麽下去也不是辦法啊,搞不好還會鬧到王爺那去。”王垣唉聲歎氣的將遭遇訴說一遍。
“原來是為了這事,弟還以為什麽大事呢,怎麽不早跟小弟說呢。王兄總共欠債主多少銀兩。”
“連本帶息總共三千兩,還請齊大人幫幫為兄。”王垣聽齊元嗣如此說大喜,連忙將所欠金額說出來。
“這麽多?王兄到底跟錢莊借了多少錢?”
“總共借了一千兩,兩年不到利息卻要翻了兩番,娘希匹,這幫人太狠了!”王垣破口大罵道。
“王兄將一千兩全部都送出去了?那為何隻謀到這麽一個差事?”齊元嗣原本也是國子監的監生,對吏部議選自然也不陌生,訝異的問道。
所謂的吏部議選主要是從國子監監生中選拔候補官員的一道途徑,只要通過了吏部的考核,一旦有空缺就會補上去。所謂的考核也只是走走過場,現在已經淪為了買賣官職的一道捷徑,各種官職按差事肥缺公開叫賣,朝廷上上下下的都知悉。而國子監的監生來源也不同,一般分為舉監、蔭監,舉監即鄉試中舉之後即可進國子監候補,蔭監即依靠父祖的官位而取得入監的官僚子弟
像王垣這種會試不中進入國子監候補的就是舉監,而齊元嗣則屬於蔭監,同族的齊同哲身為朝廷五品官員,按例可以蔭子弟一人進入國子監。除了這兩種之外還有一種是例監,即用錢捐來的資格,因此也被稱為捐監。
“唉,誰說不是呢,兄不奢望江南那等富裕的地方,哪怕是湖廣、福建一帶的知縣也行啊,誰知吏部那幫孫子將兄發配到這等地方。”王垣將杯子裡的酒一飲而盡,
恨恨的罵道。 “王兄莫著急,弟這裡有一千兩王兄先拿去應應急,讓債主再換成一些時日。”齊元嗣說著從懷裡摸出一張銀票遞給王垣。
“多謝齊大人,兄不知該怎麽謝您了,以後有用得著兄的地方,弟盡管開口。”王垣大喜,起身接過銀票向齊元嗣連聲感謝。
“王兄太客氣了,要不是王兄之前給小弟出的主意,將紀王府的營造稅再延期兩年,弟手頭哪會有這麽多銀子。唉,說到這小弟倒要向王兄打聽個事。”齊元嗣想起昨日在沙市動手打胡義等人的那兩個小子,心想王垣就在荊州城,對城裡的情況熟悉些,便想找他問一問。
“齊大人,您請問,兄知無不言。”
“是這麽一回事,昨日弟衙門裡的幾個巡攔到沙市去收稅,不料卻遇上兩個年輕小子搗亂,將我四個巡攔都打成重傷,弟想問一下王兄可認識這兩人?”齊元嗣將昨日沙市上發生的事簡單述說了一遍。
“胡義,你將那兩個小子長什麽模樣跟王大人好好描述下。”
“是,大人。這兩人年紀都在二十多歲,好像是主仆關系,那個公子不到二十,長的倒是挺俊俏。他那個仆人身手更是了得,四五人都近不了身,大約五六尺高,臉色有點黑,長的很壯。”胡義將兩人的模樣詳細的跟王垣描述了一遍。
王垣認真聽著,越聽越感覺不對勁,按胡義的描述來看那個護衛的模樣身手越聽越像是府上的儀衛司指揮使徐忠,如果真是他的話,那徐忠身邊的公子是誰?難道是紀王?
“怎麽可能,紀王怎能出府呢。”王垣自失的一笑, 搖了搖頭。
“王兄可是知道這兩人是誰?”齊元嗣見王垣的模樣,連忙問道。
“不,不,是兄想錯了。這樣的富家公子荊州城裡多的是,想必是哪家鹽商的小子吧,這些鹽商仗著湖廣食鹽改革發了大財,一個個眼睛長到頭頂上,一群暴發戶。”王垣笑道。
“要真是荊州城的鹽商,看我怎麽整他們,竟然欺負到衙門頭上來了。”齊元嗣怒道。
“齊大人,此事還是查清楚為好,這些鹽商現在有商會撐腰,不少人還都跟城裡的王公大人有千絲萬縷的關系,莫要輕舉妄動。”
“放心吧王兄,這些鹽商的交易都在沙市,小弟隨便找個理由就能給他扣了,我就不信找不出這倆人來。”
王垣與齊元嗣又聊了一會就各自散去,等他回到家裡不久,與他同在王府做事的同僚就找上門來。
兩人閑聊了一會,這個同僚悄聲的跟王垣說道:“王大人,您可知道昨日王府出了大事?”
“能出什麽大事?”王垣笑著問道。
“王爺和王妃娘娘昨日私自出府了,能不是大事嗎?”
“什麽?王爺私自離府了?”王垣騰的一聲站起來驚訝的問道。
“噓,王大人小點聲。此事千真萬確,陳大人昨日一直在王宮前等到天黑,有人看到內侍劉公公也焦急的陪在陳大人身邊一起等候。聽說王妃娘娘午時就回府了,王爺卻直到天黑才回府。陳大人下了嚴令,所有知情的人不得私下泄露半分。”
“這.......難道昨日在沙市行凶的真是王爺與徐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