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陵縣稅課局大牢內胡義拿著朱桓和徐忠的畫像挨個向被抓的鹽商詢問,但這些人哪有機會見到紀王,就連徐忠也沒見過,紛紛搖頭表示不認識。胡義見這些人冥頑不靈,開始讓獄卒用刑,牢房內頓時傳出殺豬般的叫喊聲。
荊州城裡的各大鹽商率領各家的鹽工、家丁浩浩蕩蕩抵達江陵縣城西門外,守城的士兵見這些人氣勢洶洶的,一邊派人去縣衙向知縣匯報,一邊想要關閉城門阻止這些人入城。
“別讓官兵關城門,擋住他們!”鹽商中一人大聲喊道,指揮自家的鹽工上前阻止官兵關城門。
數十人衝上去雙手抵住城門用力向前推,江陵城只是個小縣城,城內守兵不足二百,每個城門僅有不到二十人把守城門,被這些鹽工圍住頓時進退不得,西城門守正盧爾惇見對方人多勢眾,城門已然無法把守,連忙下令後撤。官兵撤退後,城門打開,數百人頓時湧入城內。
盧爾惇牽過一匹馬騎上飛奔至縣衙向知縣郭士學稟報,這邊郭士學正升堂審理一件鄰裡糾紛,聽到匯報後大吃一驚,連忙命盧爾惇召集城內守兵至縣衙集合,他則率領衙役先行向稅課局趕去。
稅課局離縣衙只有幾百米遠,等郭士學帶領衙役趕到時鹽工已經將整個稅課局衙門重重包圍了起來,但並沒有見到稅課局大使齊元嗣的身影,整個稅課局大門緊閉,門內幾個巡攔正用棍子抵住大門防止被憤怒的鹽工推開。
郭士學見這些人來歷不明且又群情激憤,生怕這些人衝進去釀成不可挽回的後果,此時已顧不得自身安危,站在馬車上大聲喊道:“大家冷靜下,本官乃是江陵知縣,你們有什麽要求可以跟本官說,本官幫你們處理。”
眾人聽到喊聲頓時停了下來紛紛轉身圍到郭士學面前,你一言我一語的向郭士學控訴起來。
郭士學連連擺手讓大家冷靜下來一個個的說,“你們中間可有代表?”
人群中站出兩個人來向郭士學抱拳行了一禮後說道:“大人,小人名叫耿應昌,這位是簡子良,我們都是荊州城內正當的鹽商,今日一大早稅課局的巡攔不分青紅皂白就將我們正在草市交易的掌櫃和夥計給抓了起來,我們的鹽也被扣押了,還請郭大人替我們做主。”
“你們可有做違法的事?”郭士學問道。
“還請大人明鑒,我們都是經過鹽運司審核過的鹽商,交易時也有鹽課司的文吏在現場核查,絕沒有任何違法之事。再說了此事就算官府要查也是鹽運司衙門來查,怎麽也輪不到稅課局的人來插手。”
“事情的經過本官大致已經清楚了,各位先往後退一退,不要把事情弄到不可收拾的地步。”郭子學從馬車上下來走到兩人跟前悄聲說道。
“大人,我們的人現在還在牢裡,還請大人將他們都放出來。”耿應昌欠身請求道。
“請兩位約束好從人,本官這就進去請齊大人立馬放人。”郭子學說完擠進人群,向稅課局大門走去。
耿應昌等人見郭士學已然答應放人,連忙讓鹽工讓出一條路來。
郭士學來到門前朗聲喊道:“齊大人在嗎?本官郭士學,還請齊大人把門打開。”
門內一個巡攔湊到門縫向外看去,見來人正是本縣知縣,回道:“小人見過郭大人,我們齊大人正在牢裡審問犯人。”
“哪來的犯人?這些都是正當的商人,快去把你們齊大人叫過來!”郭士學聽到此話頓時大怒,
人都把衙門圍起來了,還在裡面審問,他是正七品知縣,而齊元嗣只是八品的稅使,官大一級壓死人,因此不客氣的命令道。 “是,郭大人稍等,小人立馬去請齊大人。”巡攔說著去牢裡找齊元嗣去了。
大牢內,齊元嗣翹腿坐在一張黃花梨圈椅上看著胡義一個個的審問犯人,絲毫不知外面發生了什麽事。
“快說,到底是誰指使走私食鹽的?”胡義揮舞著手上浸了桐油的鞭子惡狠狠的問道。
“我說,我說,是東家指使小人的,小人全是聽東家的。”
“東家是誰?”
“西城簡家,簡子良!”這人終於挺不住說了出來。
胡義滿意的點點頭,扔下鞭子走出牢房來到齊元嗣身邊,興奮的說道:”大人您果然料事如神,小人稍稍用刑這些人就全都招了。”
原來剛才齊元嗣過來見沒有審問出畫像上的人是誰,總不能就這麽便宜的把他們都放了,於是命胡義改變策略,用刑審問這些鹽商是否有走私,果然很快就審出結果來了。
就在這時,一個巡攔急匆匆的衝進大牢,見到齊元嗣連忙稟報道:“齊大人,不好了!衙門被荊州城裡來的鹽商給圍起來了。郭大人也來了,正在門外等齊大人過去回話呢。”
“好大的膽子,連官府都敢衝!胡義,把人全部召集起來,隨本官去抓人。”齊元嗣騰的一聲站起來,怒道。
“大人使不得啊,衙門外足足有好幾百人,我們只有幾十人萬萬不是他們的對手。”巡攔急道。
“怕什麽?本官倒要看看這些人有多大的膽子!隨我來!”說完領著所有的獄卒走出大牢。
胡義也將衙門內的衙役、巡攔召集起來共三四十人全副武裝的跟在齊元嗣身後來到大門前。
“把門打開!”
胡義上前將抵在門上的棍子拿開,將門拉開一尺寬左右小心翼翼的伸出頭向外看去,門外烏壓壓的人群站在離大門一丈多遠處,門口一人雙手背在身後,正是知縣郭子學。
胡義大驚,連忙打開門,跪倒行禮:“小人見過郭大人。”
郭子學並不理他,上前幾步來到齊元嗣身前,“齊大人,本官聽說你派人抓了不少鹽商,他們犯了什麽罪?”
“郭大人,下官已經審問清楚,這些人涉嫌在江陵縣境內走私食鹽,犯了朝廷的律例,下官正準備去向郭大人匯報。”
郭子學楞了一下,湊過去小聲問道:“此事當真?”
“千真萬確,簡子良的大櫃已經交代了。”齊元嗣得意洋洋的說道。
郭子學回頭朝簡子良的方向看去,見他一臉緊張,心想剛才此人還一本正經的向自己保證絕無違法,難道有所隱瞞?
“就算是確有走私行為,理當由鹽運司查辦,稅課局插手不合規矩。”郭子學思索了一會,說道。
“郭大人,此事確實應當由鹽運司查辦,但下官懷疑鹽課司與鹽商勾結欺上瞞下,何況下官的職責也有查辦走私一項。”齊元嗣正義凜然的回道。
“總之,此事還是知會巡鹽禦史宋大人一聲為好。”郭子學此人有些優柔寡斷,大事上拿不定主意。
“大人放心,諒這些人也不敢衝擊官府。下官早就想好了,只要簡子良交代清楚走私進來多少鹽,補交上稅課,下官立即就放人。”齊元嗣滿不在乎的說道。
“也好。”郭子良點點頭,心想如此處理也好,對上對下都好交代,轉身朝耿應昌、簡子良說道:“兩位過來下,本官與齊大人商議好了,馬上就放人。”
耿應昌與簡子良對視一眼,頓時大喜,不假思索的就進了衙門,不料剛剛踏進門內就聽到齊元嗣喊道:“關門!把這兩人抓起來!”
“是!”胡義大聲應道,隨即親自上前將簡子良按到在地控制起來,耿應昌也被幾個巡攔給製住。
門外的鹽工見兩位東家突然被抓了起來頓時一哄而上想要營救二人,但此時大門已經被關上了,眾人用力推了幾下沒有推開,紛紛撿起地上的磚頭、石塊向衙門內扔去。
就在此時盧爾惇率領二百余人的官兵也趕來了過來,見鹽工正在圍攻衙門,立即下令官兵上前阻止。而鹽工這邊見大批官兵趕到,認為郭子學出爾反爾派官兵鎮壓,也紛紛拿起棍子、耙子與官兵打了起來。
衙門外頓時亂做一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