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桓今日在存心殿內接見巡鹽禦史宋一鶴等鹽運司官員以及指揮使趙光霽,商議接下來如何打擊私鹽。
宋一鶴約四十歲左右,人比較瘦弱,留一縷長須,不擅長言談,拜見朱桓時也僅僅是遵照禮數行禮後就退到一邊,沒有向其他的官員一樣溜須拍馬。
朱桓不禁多看了幾眼宋一鶴,因為他對宋一鶴是有一些印象的,不過史書上的記載與真人還是有些差距。
宋一鶴是直隸人,崇禎三年中舉人,但後來並沒有考中進士。明朝中後期的巡撫一般都是進士出身,一介舉人後來做到湖廣巡撫的高位,也是不同尋常的。
宋一鶴中舉人之後正是崇禎三年,各地反賊蜂起,遂決定研習兵法,後來做過邱縣知縣,因政績顯著升為兵部員外郎。
宋一鶴熟讀兵書,但並不是那種紙上談兵的書呆子,而是真刀真槍的跟反賊乾過,他後來調任汝南兵備道,駐守在信陽城,曾經屢次打退過反賊黃三耀、劉喜才。
真正讓朱桓對宋一鶴印象深刻的是李自成攻打承天府,當時已升為湖廣巡撫的宋一鶴堅守承天府城,城破之後仍率領將士與李自成巷戰,親手擊斃數人後被殺。一個書生竟能與敵人巷戰,膽色果然過人。
朱桓腦中回想著宋一鶴的生平不由的多看了幾眼,總覺的眼前這個黑瘦木訥的書生不像能跟敵人巷戰的英雄。
宋一鶴覺察到朱桓在不停的打量著自己,有些惶恐不安,輕咳了一聲站起來問道:“王爺,鹽運司的官員都到齊了,請王爺吩咐!”
“宋大人,本王只是鹽課使,陛下早有囑咐,鹽運司以宋大人為主。既然都到齊了,請宋大人為我們介紹下鹽運司接下來要做哪些事。”
“是,王爺!”宋一鶴環視一周,正色說道:“諸位,湖廣鹽運司乃是新成立的衙門,一切都還在籌建中,目前鹽運司下屬的鹽課司總共有兩個,一個在武昌,一個在長沙,以長江為界,分管湖南、湖北。至於鹽課司以下,王爺與下官商議準備在各州府縣各設立一個鹽課局,專司本府的鹽課事務,以及清除境內的私鹽。各鹽課局的主管人選本官已經上報吏部、戶部,等朝廷批複下來各位就可以正式上任。”
宋一鶴說到這聲音嚴肅起來,“諸位到了地方之後要嚴查各地私鹽,同時確保本府內鹽課一分不少的上交運司衙門。湖廣運司所有的鹽課收入都是要上交朝廷用作軍餉的,各位如果延誤當軍法處置!”
在座的眾人連忙起身回道:“下官謹記大人囑咐,絕不負朝廷重托!”這些人都是從國子監和各部行人司等處抽調的精乾人選,而且絕大部分都很年輕,有一股子書生意氣,滿腦子想的都是能大展身手,報效朝廷。
宋一鶴說完轉身向著朱桓問道:“王爺,您好有什麽要交代的嗎?”
朱桓站起身望著眼前這些意氣風發的年輕人,心中也是一陣激動,這是他首次主持這麽大的事務,這些人如果能好好調教,以後會成為他的重要班底。
“諸位,陛下交給我等的使命是要盡可能的為朝廷籌集軍餉。所以鹽運司的任務只有一個,那就是運到湖廣的每一斤鹽運司都要從中取厘,絕不能任由私鹽泛濫。諸位也看到了,這位是陛下特地調到湖廣打擊私鹽的燕山衛指揮使趙光霽將軍。”朱桓說著為眾人介紹趙光霽。
趙光霽起身向朱桓抱拳行禮,隨即轉身看了一眼眾人,點了點頭。
“本王前期與宋大人已經將食鹽的走私情況及走私通道摸清楚了。
私鹽主要從三個方向流入湖廣,最多的是從四川經長江通過船隻夾帶過來的,雖然現在四川產區已被反賊佔領,但也不能放松,本王打算調五百兵力把守四川到荊州這一段水程的各個口岸。具體人手由趙將軍安排。” “另一個方向則是從兩淮沿長江運過來的,主要在黃州府境內,這一段長江由於是兩淮與湖廣、江西三省交界,湖泊眾多,許多鹽梟都的老巢都隱藏在這一片的湖泊中,情況最為複雜,所以抽調的官軍也會增加。”
“最後一處是從北面與陝西、河南交界的地方,食鹽大多從襄陽府境內流入,此處多山地,道路也多,也不可忽視。”
“另外,你們每個人都會拿到一份當地詳細的私鹽走私情報,包括主要的鹽梟有哪些,有多少人,走私通道,售賣渠道。這些信息你們要盡快了然於胸,並在此基礎上不斷完善, 每隔一個月都要交一份當地詳細的報告給運司,運司以此來評估各位的政績。徐琅,把報告發下去!”
“是,王爺!”徐琅招手讓後面的夥計將一摞摞的冊子發給在座的眾人。
這些冊子上記載的私鹽情況是早已在湖廣秘密調查的楊敬寬以及後來的徐琅經過兩個多月的調查走訪得來的,十分詳細。
楊敬寬此時已經投靠了朱桓,他崇禎四年時科舉落榜,心灰意冷之下開始遊歷天下,所到之處見百姓流離失所,土地大多被勳貴侵佔,處處民不聊生,對朝廷已是痛失望透頂。後來與陳其猷多次通過書信,透露出想要找一個地方隱居起來,眼不見心不亂。
陳其猷是最清楚楊敬寬胸中抱負的,多次寫信婉言相勸,甚至在信中不經意的透露出朱桓的打算,這才引起楊敬寬的興趣。
所以當陳其猷寫信請楊敬寬調查湖廣私鹽走私時才那麽爽快的答應下來,他是把這件事當做投靠朱桓的投名狀,只要辦好了就可以得到朱桓的賞識。
楊敬寬果然是有大才之人,不僅眼光卓著,看問題深遠,辦事也相當謹慎,這一份私鹽走私的報告大多是由他整理出來的,當然調查還是徐琅領人去調查的。
楊敬寬目前在朱桓府上任奉祠正史,負責王府祭祀事宜,僅僅是正八品末流,這當然是掩人耳目的,朱桓對楊敬寬還是很看重的。
一切布置妥當之後,宋一鶴還要跟湖廣巡撫方孔照匯報,取得方的同意,然後由巡撫向各州府縣長官統一下令要求配合運司官員及官軍清除境內的私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