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裡的紛紛擾擾,沒有影響到河曲路。富弼調任河曲路,任經略副使,實際上是以前石全彬所任的監軍。與原先的經略副使張昇一起,河曲路出現了一正使、兩副使的格局。
富弼下了火車,看周圍一片白茫茫,對迎接的張昇等人道:“沒想到這裡現在已經飄雪。”
張昇道:“胡天八月即飛雪,現在已經九月中旬,下雪本常事。”
說完,向富弼敘禮。身後許多官員,一起向富弼行禮。
富弼回禮,隨著張昇和眾人,一起向不遠處的勝州而去。進了城,見過了杜中宵,自去安歇。晚上杜中宵主持為富弼接風,盡歡而散,一夜無話。
第二天一早,杜中宵到了官廳,見兩位副使都沒有來,便坐在案後隨便看些公文。
以杜中宵現在地位,能來做副使兼監軍的官員不多。朝廷斟酌再三,派了富弼過來。慶歷年間范仲淹行新政的時候,富弼做過樞密副使,之後歷任多地,官位較高。因為慶歷新政的關系,富弼在朝中官員中有清眷,有一定地位。當年的慶歷新政,富弼是僅次於范仲淹的核心人物。慶歷新政過去多年,韓琦回到了朝中任樞密使,富弼這些人,壓製不再那麽嚴重了。
太陽高升,富弼和張昇各自來到官廳,向杜中宵行禮。
見禮畢,各自落座,杜中宵道:“觀文新到河曲路,最近這幾天,勝州城裡多走一走,了解這裡的風土人情。與其他地方不一樣,河曲路一是在極北,氣候嚴寒。剛剛進入九月,就下了一場大雪,昨日才停。再一個,自晚唐五代,二百余年,這裡爭戰不休,百姓逃亡,本地土著人口不多。城裡的多是從內地遷來的,以來營田的廂軍為主。”
富弼拱手:“謹遵節帥吩咐。”
杜中宵道:“觀文客氣,我們幾人說話,不必拘謹。還有一事,以後官廳這裡當值,我們三人輪流在此。如果有特殊事情,不能當值,又及早知會別人。”
張昇道:“節帥的意思,若無大事,以後我們三人不必時時在官廳?”
杜中宵道:“不錯,正是如此。一路事務浩繁,不可能事事都申明官廳,還有許多官廳並不掌管的事務。日常若是無事,在勝州城裡,則輪流治經略司、安撫司和都部署司,一人在這裡當值。凡是不緊急的事務,由當值者押準用印。重要的事務,則三人共議,聯署之後,我自畫押。”
富弼和張昇稱是。
杜中宵是以節度使為河曲路經略安撫使,帥府設五司,經略司、安撫司、都部署司、節度使司和觀察使司,合稱五司廳,這裡的官廳實際上是五司廳。節度使司和觀察使司僅存其名,日常事務實際歸於都部署司和安撫使司,由陳希亮和文同實際負責。官廳不必五人都在,只要有一人當值就好。其余兩人可以到其他廳去,了解下面具體事務,當然也算休息。
杜中宵又道:“依朝廷布置,以後河曲路事務,除了我可以上奏朝廷,富副使也可以上奏朝廷,不過需經我聯署。換句話說,富副使兼監軍之責,來之前朝廷想來交待清楚。”
富弼拱手:“朝廷確實如此交待,一切謹遵朝命。”
杜中宵點了點頭,又道:“除之外,富副使兼本路軍法司。凡軍中有犯軍法的事,不歸都部署司所管,別置一司,富副使主管。原則上,本路軍政不分治,只是乾犯軍法的事情特殊,又不便另置一司,隻好讓富副使兼管了。軍校中訓練的士卒逐漸補入軍中,各軍人員開始補齊,富副使受累,盡快把軍法建起來。以後各軍統兵官,只能處置違紀,而不能自己處置違犯軍法的事情。”
富弼有些疑惑,道:“節帥,什麽樣的事情是違紀?什麽樣的事情又是乾犯軍法。”
杜中宵道:“軍中自有條例,副使花些時間,很快就搞清楚了。大略來說,一般小錯,在軍中就算違紀,由統兵官處置。不遵從上司命令、平時訓練等不用心,這些都算違紀。乾犯軍法,比如軍人對地方百姓的犯罪,與地方官府的衝突、特別惡劣的罪行,如此等等,則由軍法司處置。”
富弼點了點頭,大致明白意思。軍法司管理兩個大的方面,一個是軍隊跟地方的衝突,除了小事雙方自己調解,不然歸軍法司管。還有一個軍中的惡性事件,也是歸軍法司管。
單獨設置軍法司,是廢除軍中階級法的配套措施。軍中事務,哪怕是管理是士卒,也不再是統兵官說了算,事情鬧大了由軍法司稟公而斷。作為監軍,在軍中的地位特殊,兼管此事。
杜中宵道:“以後就是如此安排了。觀文,不知有何見解?”
富弼道:“我初來,一切但憑節帥吩咐。”
杜中宵道:“好,熟悉本路事務後,觀文有何見解,可以找我,也可以找張副使,當然也可以找本路的其他官員探討。河曲路冬日苦寒,做不得事情。這幾個月,好好整理一番,為來年做好準備。”
富弼拱手:“節帥,不知來年河曲路要做哪些事情?知道了,才好預作準備。”
杜中宵想了想,道:“第一件,盡快把鐵路修到居延縣。鐵路到了那裡,南瞰河西,西臨西域,諸多文章可做。再一件事,契丹那邊礪兵秣馬,重元集結大軍,即將進入在幽州的洪基。他們戰事如何對本朝是大事,自當密切注意。最好契丹兩帝能曠日持久,打上十年八年。”
富弼和張昇一起笑道:“節帥說笑,契丹兩帝並立,如果打上十年八年,那就再難一統了。”
杜中宵道:“這可是說不準的事。得到的消息,重元和洪基都仿著我們軍中,鑄了許多火炮。如何用火炮作戰,沒有幾年的摸索,只怕是用不好。幽州西邊大同府,北邊中京道,只有東北一隅,聯通洪基的勢力,處境極其不利。有了火炮後,防守的佔便宜,進攻的不容易,他們有得打呢。”
富弼和張昇一起點頭。兩人都忽略了火炮的影響, 按著以前契丹內部爭奪皇位的影響,一般都是不大的衝突,分出強弱後重臣站隊,分裂並不會持續多長的時間。現在不同,有了火炮,契丹以前擅長的騎兵野戰未必再佔主要地位,很難說他們什麽時候分出勝負。
富弼道:“若是契丹那裡分不出勝負,我們把鐵路修到了居延縣,豈不是可以用心於西域?”
杜中宵點了點頭,又歎了口氣:“話是如此,不過,我們對西域所知不多,難以下手。前些日子得了朝命,伊州和高昌的使節回去了,說是來年會派使節入京朝貢,還不知到底如何。插手西域事務,現在缺少個抓手,事情不容易辦。鐵路一到居延,於我們來說,最好能延伸到伊州去。鐵路到了伊州,佔住了西域的東大門,西域的事情就容易多了。而且西臨瓜沙二州,黨項三萬軍守河西之地,要睡不著覺了。”
河西走廊地方廣大,但此時人口不多,黨項在那裡的兵力只有三萬人,還是包括輔兵在內。宋軍一旦進伊州,繞到了他們的後邊,河西數郡幾乎相當於不設防。
(今天身體不舒服,只有一更,以後補上,讀者見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