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墨菲見到昆西的時候,第一感覺就像是見到一隻膽怯的老鼠。
隔著厚重的石門,透過狹小的窗子,墨菲拖了一把椅子坐了上去,表情很浮誇,“哎喲,這不是昆西騎士嗎?怎麽,怎麽如此的不修邊幅啊。”
“你看你頭髮也不打理,胡子也不刮一下,還有衣服,我隔著這麽遠都能聞到你身上的酸臭味,”墨菲一邊說一變搖頭,“想當初那位昆西騎士是多麽的英俊瀟灑啊,怎麽就……”
昆西聽到聲音的時候就知道跑了過來了,想著是不是送飯的到了,誰知道竟然是墨菲,他聽著墨菲的話,有些口乾舌燥。
如今的他隻想快點吃飯,他快要餓瘋了!
墨菲眯著眼睛,如今的昆西早已不見當時見到的時候那樣,充滿朝氣,充滿信仰。
“大,大人!”昆西坐在門邊,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來,“什麽時候開飯啊……”
墨菲一陣無語,他摸著下巴,看來這個家夥比自己想象中的還要糟糕啊,他扭頭問灰袍,“你們是不是故意餓的?”
灰袍聳聳肩,“絕對沒有的事,只是有時候送飯會送晚一些,您也知道最近事情不是很多,一來二去就把這事忘了。”
“誰負責送的?”
“一般情況都是亨利,但有時候也會是其他人,反正不固定,”灰袍呵呵一笑,“從來沒有責罰打罵過,好吃好喝的養著呢。”
墨菲點點頭,看著昆西六神無主的樣子,沉吟一會,“你想回去嗎?”
昆西一愣,“回哪?不用回啊,在這裡挺好的,大人,就是您讓他們送飯送的準時一點就好了……”
墨菲不經怎舌,“回哪?回聖城啊,回奧爾城。”
昆西搖搖頭,“我不回去,”隨後他咽了下口水,“大人,什麽時候開飯?”
一時間墨菲覺得昆西是在逗他,但看著他誠懇的眼神,又覺得不像,難道這家夥樂不思蜀了?也不對啊,一個人在這種地方這麽長時間,還饑一頓飽一頓,不可能會習慣的。
莫非說……
“你是不是受虐狂?”
昆西一愣,“什麽意思?”
墨菲搖搖頭,“灰袍,去拿飯過來。”
灰袍點點頭出去了,要不是今天墨菲提這件事,他早就把昆西騎士忘了……一邊想一邊走,他心中有些疑惑,自己是不是又忘了什麽……
“好了,昆西,別慌了,現在就我們兩個人,”墨菲擺弄下手指,“說吧,你到底在想什麽。”
“我想吃飯。”
“還有?”
“沒了。”
好罷,這家夥要不在裝,就是真的變成缺心眼了。
“你不想出去嗎?”
“出去幹什麽,”昆西搖搖頭,“前兩天聽送飯的說,外面已經是滿月了,我這種樣子出去還不是死路一條。”
“還有,大人,”昆西歎了口氣,“我進來這段時間想通了,大人以前說的話很正確。”
墨菲奇道,“什麽話?”
“信仰,”昆西說到這個時候罕見的露出一絲悲傷,“當那個哈裡森在我面前把同伴都殺掉之後,我就明白了,信仰根本不值一提,信仰也不能讓我從這裡出去,也不能填飽我的肚子。”
墨菲搖搖頭,“可信仰也不是讓你堅持到現在?我想如果沒有信仰的支撐,你一個人在這種地方,估計早瘋了吧。”
他他看著昆西複雜的神色,想到一句話,信仰,不論什麽信仰,某種程度上和吸毒差不多,信徒某種程度上就是一群癮君子。在信仰之物能為自己提供便利的時候,信徒本身,無論是各個方面,都比其他沒有信仰的要過的好。
他們能夠坦然的面對自己的內心。
但這是一個假象,比如一個信徒去神父訴說,說出自己做的錯事,正常情況下神父會怎麽做?
如果這個信徒做的錯事是殺人,神父會去舉報,會把他抓進監牢嗎?
不,不會,正常情況下不會,神父會去安慰,開解,並直言不諱的說神會原諒你,只要你如何如何……
就這樣,信徒壓抑的內心得到釋放,充滿了對生活的熱愛,人奔著好的方向去,而神父也完成了工作職責,是的,這是工作而已。
那麽,但信仰並不能給自己帶來實際用處的時候,又該如何論處?
好比昆西被關在暗無天日的地牢裡,過著不是人的生活,祈禱有用嗎?有用,但只能安撫一下內心,但隨著現實問題的逼近,比如沒飯吃,比如沒zì yóu,比如……
當威脅到生命本身的時候。
能夠繼續祈禱,或者繼續保持心中的信仰的,很少。
很明顯,昆西並不在其中,雖然他從小就受此熏陶,成年後也一直受著這樣的教育,但可惜的是。
這位年輕的騎士,悟性並沒有那麽高。
“你在恨嗎?”
“又不能讓我吃飽飯,”昆西自嘲似的笑了笑,“我現在最大的夢想就是好好的吃飽一頓飯,然後美美的睡一覺。”
墨菲點點頭,很樸實,很微小的願望,但對於目前的昆西來說,很難。
因為不是他掌控的。
“有想過zì shā嗎?”
“沒有,”昆西很快搖搖頭,“我怕死,我要活下去。”
“那好,我給你這個機會,”墨菲捏了捏手,“我剛才說的並不是笑話,也沒有騙你,我打算放你回去,哦,當然,也會讓你吃飽飯,睡好覺。”
說完後墨菲看著昆西陰晴不定的神色, 想到一個詞。
希望。
他在給昆西希望,一個包含著毒藥的希望。
只要他稍微有些意動,那麽這個希望就會想病毒一樣擴散,再也止不住,再也沒辦法根植。
“我,”昆西張了張嘴,看著墨菲淡漠的神情,有些松動,他怎麽會不想回去?做夢都想回去,回到奧爾城,坐在溫暖的房間中,喝著茶,吃著點心,可能心情好的時候還回去神殿拜一拜光明女神。
他想。
但是在這種地方,他可能出去嗎?
本來被他強行關閉的內心,忽然間打開了,然後這個念頭就再也沒辦法掐斷,像是清潔透亮的水中導入漆黑的墨水。
把的思緒徹底染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