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安娘果然要絕食殉夫,朱克臧對這個堂妹左勸右勸都不行,最後丟下一句話:“以後沒什麽貞節牌坊,也沒什麽烈女傳。何況你殉的還是一個國賊漢奸,是非不分。”
東寧缺人口,最缺的就是女人。
從前,陳永華建議朱錦行賄沿海清朝官員,從內地買女人過來,可見男女比例多麽讓人痛心疾首。
遷海令愈發嚴厲後,買都買不到了,島上一群光棍。
朱克臧怒氣衝衝道:“丈夫活著的時候盡婦道,足矣。漢武帝,范文正公,還有我,親娘都是再嫁的,不行嗎?”
禮部尚書鄭斌也勸女兒,“沈瑞要害你哥哥性命的時候,何曾將你當作妻子?”
鄭安娘應道:“今日之身,已是沈門之身。何況丈夫叔叔都被殺,姑妯在堂,兒若偷生,豈不被人恥笑?生為沈家人,死為沈家鬼。爹爹,哥哥莫再勸了。”
鄭夫人哭泣道:“當初沈瑞被俘,先王為安撫他,將你賜婚,他一心想回清朝襲他的續順公爵位,對你也沒什麽好臉色,總是冷言冷語,兒啊,你何必為這種男人自苦......”
“他有什麽好,祖上幾代都是國賊。父王也是老糊塗,這種貨色也要拉攏。”
說話間,幾個仆役將熱飯菜擺了進來,七八個菜,都是鄭安娘平日最喜歡吃的。
鄭斌呐呐道:“這......”
朱克臧開始大吃大喝,又拉鄭斌和鄭夫人坐下一起吃飯。
朱克臧心想:“就不信你忍得住!”
一頓飯吃完,朱克臧對女人的忍耐力有了新的認識。
他無計可施,出了門去,撞上了過來拜年的毛興。
朱克臧打量著虎頭虎腦的毛興,心思活絡了。
毛興二十五,比沈瑞大七歲,年輕力壯。妻子前年難產而亡,他便成了島上的新光棍。朱克臧記得,自己新婚之夜就是毛興做的教官,那方面功夫挺拿手的。
聽姨媽的意思,鄭安娘大部分時間都是獨守空房。
朱克臧招了招手,毛興興衝衝過來道:“王爺,新年大吉!”
“你見過安娘嗎?”
“瞟見過一回。”
“漂亮嗎?”
毛興咽了咽口水,似乎覺得有什麽好事要發生,他大力點頭道:“漂亮。”
“想娶嗎?”
毛興為難道:“她正為那沈瑞絕食守貞呢,恐怕不會再嫁。”
“問你想不想娶?”
“想!”毛興挺直了身子,中氣十足,長期軍旅生涯練就的強健體魄,盤根虯結的肌肉,即使隔著棉服也感覺的出。
朱克臧滿意的點點頭,小聲道:“本王想法子讓她嫁你,成不成可就看你自己的本事。”
陳夢婉借鄭家元宵團圓宴之事將鄭斌家人請去,朱克臧留下繼續勸導鄭安娘。
鄭安娘毫不猶豫喝下了朱克臧遞來的鴆酒,以死明志。
密閉的廂房內燃著龍涎香。
鄭安娘非常難受,以為是死亡的征兆。
迷迷糊糊間,一副充滿陽剛氣息的身體靠近了她,安撫了她內心的每一處虛空。
毛興非常賣力,比打仗還要拚命,靈活運用了各種戰術,折騰了一晚。
鄭斌吃完團年飯回來,木已成舟。他惱怒不已,深覺有辱家門,但左思右想後,也只能裝聾作啞,放任兩人繼續春宵。明擺著是朱克臧的授意,毛興才如此膽大妄為。雖是一家人,可畢竟朱克臧是家主,
他雖然生氣,倒也無計可施。 鄭斌自我安慰道:“罷了罷了,若能讓安娘活下來,這張老臉丟就丟了。”
倒是鄭夫人想得開,“小夥子挺好的,欽舍的心腹,前途無量,人也精神,比那病懨懨的沈瑞強的多。就是出身低微,書讀的少了些,以後讓安娘多教教他就是。”
鄭斌氣憤道:“一個男人出入孀婦內室......”他壓低聲音,歎氣道:“欽舍對男女大防看的太淡。”
正月十八,毛興將勝利的喜訊告訴朱克臧,“開始她還尋死覓活的,末將把平生曉得的肉麻話都說遍了。她還生氣,末將就把她睡一回,她再生氣,末將又把她睡一回......”
“行了行了,她好歹是本王妹妹,你在本王跟前說這些個私房事合適麽,下次本王見了她多難堪。”
“王爺,那末將就去提親了?服喪期太長,末將有些忍不住,安娘也不見得能忍。”
朱克臧真想把毛興的嘴給縫上,一開口就是不可描述,他瞪了毛興一眼道:“你如今也是靖寧伯了,婚事要辦的體面些,風光些,本王給你支些銀子......”
話音未落,毛興喜滋滋跪下道:“謝王爺!”
朱克臧心想:“還得解決其他光棍的娶妻問題啊,否則如何繁衍人口殖民擴張呢。”
這個年他過的還算舒心,澎湖之戰的勝利,帶來了民心軍心的安穩,大明中興不再是一句打雞血的口號,而是頗有希望的前景。
三月份,開始配發新軍衣,為了區別清軍,明軍軍服改為對襟短罩甲樣式的棉甲,款型修身,束上革帶,顯得非常精神,接近歐洲國家的製式軍裝。頭盔統一為明笠盔,盔頂瓔珞小旗用以區分軍官等級,所屬營部,和現代美軍頭盔上印軍銜的作用接近。
革帶上有兩個小皮包,長方形的裝有定裝彈藥,正方形的裝有備用燧石和疏通引火孔的銅針,除此之外還有一個背包,長途行軍時裝軍糧和備用彈藥。武器統一為燧發槍,百總以上的軍官配燧髮線膛手槍和繡春刀。
按照拿破侖時期法國陸軍的編制,除了燧發槍步兵,還有線膛槍散兵,比例是四比一。
此時還沒有車床,線膛槍生產速度極慢,熟練工每天也只能鑽上一寸, 成本很高,只能裝配少數步兵。這些步兵的挑選非常講究,得是和清廷有血海深仇且膽大的,如此才能保證士兵在面臨敵軍大部和缺少監督時不當逃兵。
拿破侖皇帝發明散兵線戰術後,各國仿效均不太成功,大革命之後為自己和民族而戰的法軍士氣不是其他君主國軍隊能比的。
好在和清軍仇深似海的士兵頗多,寧可背井離鄉也要頑守此島的本就是抗清強硬派,東寧長期推崇浙東儒學,對華夷之辨甚為看重,已有了民族主義的萌芽,朱克臧覺得,散兵戰術或可成功。
在《想象的共同體》這本書裡,安德森就提到,與歐洲不同,中國的民族意識萌發的非常早,南宋就已成形,明朝時達到高峰。
鑒於這些考慮,朱克臧決定仿效兩百年後拿皇的戰術。
線膛槍步兵的軍服和普通步兵不同,他們接敵最先,最危險,所以配了半身板甲,樣式承襲明式的板鏈複合甲,頭盔是明式的缽胄。整體看來,類似法國胸甲騎兵的裝束,只是沒有那麽豪華。
缽胄也是清軍唯一裝備的製式軍盔,相比明缽胄,纓槍格外高,好似避雷針,頓項是帶護喉的蒙古樣式,而明缽胄的頓項是傳統中式的三片甲葉。由於受到藏傳佛教影響,清軍缽胄與喇嘛塔頗為相似。
百總以上的軍官也要穿著新式板甲,清軍不是歐洲軍隊,沒有不射殺軍官的戰爭道德。
年關一過,東寧府再次進行了緊鑼密鼓的備戰,和康熙想的不同,朱克臧下一步的目標不是廈門金門,而是呂宋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