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達維亞有歐洲各國男女約四萬人,主要人口是葡萄牙人,西班牙人和荷蘭人。
明軍向其中的貴族索要高額贖金,而其他人照例被刺字貶為奴隸。
只有醫生得以幸免,他們的醫院和財產得以保留,並且被允許繼續居住在巴達維亞內城。
經過連番大戰,明軍雖奪取了香料群島控制權,但損失慘重,且需要應付荷蘭人可能會有的報復。
而巴達維亞華人只有不到一萬,急需補充人口。
朱克臧將巴達維亞內城漂亮的小洋房和城外富庶的田地衝抵撫恤金賜給陣亡戰傷士兵和華人的家眷,如此,三月就會有數萬華人前往巴達維亞接收自己的財產。
巴達維亞是荷蘭人取的名字,華人喚作咖留城,如今更名為少保城,無疑是紀念偉大的軍事改革家戚繼光將軍。
晉王城,少保城的炮廠,造船廠等被拍賣給華人,年末已接到了第一筆訂單,修複受損的明軍戰艦,改造繳獲戰艦,並按照明軍標準趕工鑄造各種型號的火炮。而東寧府造船廠也在熱火朝天的打造新艦隊。
陸軍第三鎮,水師一鎮三鎮奉命駐守香料群島,清剿殘余的西荷葡勢力,招募華人士兵。
除此之外,仿照歐洲列國,明軍還招募土人,組建殖民地兵團,軍官由華人出任,土人士兵立功也可升為低級軍官,餉銀撫恤犒賞和近衛軍一樣。
朱克臧的五叔朱寬被任命為呂宋省巡撫,在呂宋之戰中表現優異的陸興被任命為婆羅安撫司安撫使,林升被任命為首任爪哇總督,接收荷蘭人遺產,管理滿刺加(馬六甲),蘇門答臘島,爪哇島。水師第一鎮提督由花沂接任。
萬延三年正月十六,朱克臧被封為閩王,太子少師。
祭告太廟平夷得勝後,東寧舉行了盛大的授勳儀式,表彰在長達半年的戰鬥中為國奮戰的軍人。
張北角榮立一等功二等功各一,階品升為武德將軍,餉銀升到每月七兩,授勳驍騎尉,禦賜金玉鑾帶。
賴添丁榮立二等功,階品升為昭信校尉,餉銀升到每月五兩,授勳雲騎尉,禦賜銀鎁瓢。
明軍不按割人頭割耳朵領犒賞,而是按照任務難度,危險度來定犒賞,完成任務的部隊,上至軍官下至後勤局夥夫都能分得犒賞。
作戰尤為傑出的評定軍功等級,以為晉升之資。
公正的軍功賞罰體系才能激發士兵的戰鬥熱情,才能最大限度的提高可容忍戰損率。古代軍隊戰損率達到3%就會潰敗,而近代英國軍隊可容忍50%的戰損,在火炮威力越來越大,戰爭越來越殘酷的時代,可容忍的最高戰損率才是軍隊戰力和紀律性的體現。
張北角喜滋滋的接過朱克臧手裡的金玉鑾帶,大聲道:“謝皇上,謝閩王,末將定會再接再厲,肝腦塗地,為國效力。”
朱克臧笑道:“皇上和孤都記著諸位將士為我大明付出的血汗。張將軍,起來吧。”
張北角一愣,才想起來,自己已經是個正兒八經的將軍了。
賴添丁望著前面一等功的授勳隊伍,無比羨慕張北角,賞了根威風凜凜的腰帶,逢年過節系上多有面子,而自己的賞賜是個椰瓢,雖然是銀子做的,但還是個椰瓢,吃飯的椰瓢,吃飯的家夥什。喝茶有瓷杯,吃飯有瓷碗,他也不是道士和尚,不能帶著椰瓢雲遊四方,只在軍營用得上,沒法四處顯擺。椰瓢......
賴添丁接過朱克臧手裡的椰瓢,
學著張北角說了一通謝辭,前面都好好的,後面的“為國效力”卻成了“為國吃飯”,引得眾人哄堂大笑。 賴添丁難為情的補上一句“為國效力”,朱克臧也被他逗笑,替他解圍道:“說的沒錯,我們打仗,正是為了老百姓都能吃上白米飯。”
賴添丁感激道:“是,末將打仗,是為了老百姓都能吃上白米飯。”
獲得封賞的除了明國人,還有外國人。法國人安茹榮立兩個一等功,升為工部右侍郎,禦賜飛魚服,繡春刀。
安茹欣喜的接過精致的絲綢袍服,他打聽過,這在明國是無上的榮耀。安茹拜道:“謝大明皇帝陛下,謝台灣國王殿下。”
朱克臧扶起他道:“孤是親王,並非國王。”
安茹慚愧道:“在下來東寧已快一年,卻沒有時間修習漢語,兩國政體不同,所以常常出錯。”
朱克臧道:“可惜安茹先生是法國人,不能授予爵位,若是明國人,再有一兩次攻城戰,憑軍功便可封為伯爵。”
安茹茫然道:“伯爵?我並非明國貴族......”
“我國與貴國不同,並不看重出身,我朝太祖高皇帝,落魄時還曾淪為乞丐,然而天下人皆認為,自古得國最正,當屬漢朝高皇帝和我朝高皇帝。”
安茹之前隻粗淺的了解道:明帝國開國皇帝驅逐蒙古人,光複了自己的祖國,是一位英雄。卻不知這皇帝出身如此卑微,而明人卻不以為意,談及此人,總是諸多讚美之詞。
此刻,“伯爵”的勳位讓他心思頗動。
如果成為明國貴族,那麽就要對皇帝宣誓,貴族有義務忠於自己的君主,響應征召,為之征戰,背叛者會被視為不守信用的人,令自己的家族蒙羞,被世人唾棄。
私底下雖有諸多齷齪交易,但明面上的遊戲規則就是如此。作為男爵的兒子,安茹也被人稱為“大人”,但這個“大人”只是尊稱,與侯伯子男四等爵位的“大人”不可同日而語。
即使在明國,公侯伯也是世襲爵位,極難獲得,而隨著明國國力增長,只會更難。
呆了一年,安茹已經漸漸習慣了明國的生活。回想當初,他覺得自己像隻臭烘烘的鼴鼠。
剛到東寧時,引薦的官員離他很遠,暗示他去洗澡,他思忖著,“這會讓我得肺炎。”
然而不洗澡的話是無法見到親王的,無論祭祀祖先還是面見重要人物,都要洗澡,這是明國的禮儀,官員們工作五日後會有一日假期專門用來洗澡,士兵們則是三日一洗。
明國人和羅馬人一樣沉迷於洗澡,但他們並未像羅馬人一樣失去生育能力。
為了獲得高薪職位,他只能冒著生命危險洗澡。侍者用一塊丁香味的肥皂團塗抹他的全身,之後用粗糙的布料拚命揉搓,直到他紅燙的像隻煮熟的龍蝦,嫩的像剛出生的嬰兒,才被允許面見親王。
博學的親王告訴他,羅馬人的遭遇是因為熱水管道裡含有鉛,鉛會讓男人變成太監。而洗澡能防止黑死病,羅馬時期就沒有黑死病。幾十年前中國也發生了大面積的黑死病,死去的人口以千萬計,但都是從發生饑荒的北方傳染過來的。
饑荒導致老鼠大面積遷徙,饑荒讓人們無法顧及體面,吃鼠倉中的糧食甚至吃老鼠。黑死病隨著北方流民南下席卷了中國,給了虛弱的帝國最後一擊。
親王認為,攻克黑死病的良方是充足的糧食,乾淨的環境和良好的衛生習慣,而明國正致力於降低肥皂團成本,以便普通百姓日常使用。
親王甚至聲稱明國要消滅天花。至授勳時,明國軍人已率先使用種痘法進行預防,之後就要在國民中推廣。
明國商人極多,南來北往,人口流動性強,這讓親王極其注重瘟疫的預防。
種痘法是明朝後期中國人發明的對付天花的辦法,使用的是人痘,沒有牛痘安全,少部分種痘者會染病死亡。康熙深受天花之苦,1681年就邀請江西名醫張琰為皇子和旗人接痘。
明國現在使用的是牛痘。
安茹喜歡和明國親王討論問題,也喜歡呆在乾淨的明國,更喜歡東方奢侈品,但他還沒下定決心一輩子呆在明國。
這裡離他的家鄉太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