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的是水師第三鎮第七營三條老閘船上的部分水兵,三百人。
和西班牙人接戰後,邱輝派了兩支艦隊前往下港接應巴達維亞華人。第三鎮剩下的一支艦隊和第一鎮一起在海上與西班牙艦隊決戰。
第七營第八營前往下港的路上,遇到了荷蘭人的艦隊,雙方交戰。明軍脫身不得,只派出了三條老閘船先去下港登陸。
老閘船還得留些水兵,免得下港的土人趁機劫船,所以來的只有三百人。
三百人排成三排,在軍樂隊的節奏下徐徐前進。
雖然人少,但並沒有畏懼敵人的感覺。
原本預備迎戰的巴達維亞華人向旁邊散開,讓水兵通過。他們跟在水兵背後,這麽看起來倒是很有聲勢。
潘方映精神松弛下來,對眾人說道:“延平王一諾千金,沒有誆騙我們。”
曹昌望著前面單薄的三排水兵,猶疑道:“可這人也太少了。”
“你懂什麽,這是打頭陣的,後面還有。”潘方映自信滿滿的回應道:“我們也是男人,總能幫上點忙。”
雖是這麽說,但水兵踏步向前,離荷蘭兵越來越近的時候,巴達維亞華人就被拋在了身後。
離荷蘭人六十步,華人停了下來,不敢再往前。曹昌驚奇道:“他們怎麽不開槍?還是一直往前走。”
潘方映也不知這是什麽戰法,但他看前面的水兵人挨人只顧一個勁兒的往前走,並沒什麽潰退的跡象,心就安定了些。
三十步,荷蘭兵開始射擊。
第一排水兵有二十多人倒下,幾個未死的在地上掙扎。
潘方映帶著十幾個膽大的夥伴將那幾個傷兵扛了回來,讓人送去後方瞧大夫。
緊接著又是一輪槍擊,三四十個明軍倒下。
曹昌咬著牙,著急道:“他們為什麽還不放槍?”
潘方映的心也慌了。
第二次前去救傷員的時候,明軍站定。
潘方映聽到明軍軍官一聲大喝:“舉槍!”
“射!”
近在耳邊的槍聲成片響起,潘方映身子抖了一抖。曹昌拍著手大叫道:“荷蘭夷死了好多。”
一直神經緊張的巴達維亞華人心裡一塊大石頭落了地,看來明軍不是犯傻,而是新戰術。
荷蘭兵死了一百多人。
還未等到軍官下令,裝好了彈藥的荷蘭兵就匆忙開槍還擊。
荷蘭軍官努力控制住驚慌失措的荷蘭兵,下令道:“舉槍!”
零零散散的槍聲響起。
等到潘方映背著傷員回來時,又聽到明軍軍官下令道:“前進!”
潘方映覺得明軍簡直瘋了,相距不過九丈,還要往前湊的更近。
田川孫左衛門並沒有瘋,而是要把荷蘭人逼瘋,兵力越是處於劣勢,就越應當抵近射擊。
明軍隊列中又倒下了幾人,後排補上,依然執著的走到距離敵軍五丈的地點,鼻子幾乎要碰到荷蘭長槍兵的槍尖了。
一輪齊射,荷蘭人像秋天的麥子似的成片倒下,整個步兵團減員超過三分之一。
田川孫左衛門立刻下令:“衝鋒!”
水兵提著刺刀槍衝了過去,還在匆匆忙忙裝彈的荷蘭火槍手當場就被捅死幾個。
士氣崩潰的荷蘭士兵不顧長官呵斥,轉身就往後逃,缺乏長槍兵保護的火槍手成了砧板上的魚肉,頃刻之間就被砍瓜切菜般殺死一片。
曹昌反應過來,喊道:“大夥兒衝上去啊,
荷蘭夷敗了,荷蘭夷敗了。” 這場戰鬥從開始到荷蘭人敗退不過一炷香的功夫,巴達維亞華人還沒回過味來,被曹昌一喊才明白,不可一世的荷蘭兵正在逃命。
荷蘭人的慘敗,親人被殺的憤怒讓年輕華人血勇頓生,拿著簡陋的武器呼啦啦全衝了過去。
荷蘭步兵團幾乎被全建制消滅,只有十來個人逃了回去。
第七營第八營與遭遇的數十艘荷蘭戰艦商船交戰,依靠榴彈炮,略佔優勢,以極大的傷亡慘勝。
荷蘭東印度公司有大小戰艦戰船三百艘,傭兵一萬,員工五萬,實力雄厚。除了香料群島的殖民據點,他們在斯裡蘭卡首都科倫坡和沿海城市加勒,以及波斯,孟加拉,馬六甲,暹羅,印度馬拉巴海岸,科羅曼德海岸等三十五個地區都有殖民貿易點。
此時荷蘭還是歐洲首屈一指的大國,荷蘭東印度公司還是世界上獲利最高的公司,不可小覷。
巴達維亞是荷蘭東印度公司的亞洲總部,城市被護城河環繞,中間有一條運河直通入海口,將城市分割為兩半。周圍一圈小型棱堡,城外是農田,甘蔗園和咖啡園。
如果明軍以如今百來條戰船的規模硬碰硬,十有八九是慘敗。
但荷蘭在東方的霸權早已引起了英法不滿,朱克臧和兩國一拍即合,定下了同盟協議。
1623年,荷蘭東印度公司殺害了安汶島英國商館的十名館員。
第二次英荷戰爭英國戰敗,兩國於1667年簽訂了《布雷達和約》,根據和約,英國放寬了《航海條例》,放棄了在荷屬東印度群島方面的權益。從此,荷蘭壟斷了香料生意。
而法國東印度公司所組織的耗費巨大的遠航常受荷蘭人騷擾,使得其無法獲得相當的利潤。這讓太陽王路易十四頗為惱怒,十年前的法荷戰爭就有此番因素的考慮。
英國東印度公司擁有對外宣戰權, 且剛剛組建了自己的軍隊,他們最先和朱克臧結盟。
法國雖在法荷戰爭中重創荷蘭,取得了地中海控制權,但對東方經營較晚,實力遠不如荷蘭。英法兩國都無法獨自對付荷蘭在東方建立的殖民體系,明帝國恰恰就是他們要尋找的盟友。
法國東印度公司取得了法王路易十四的準許,也秘密加入了反荷同盟。
明軍擊敗西班牙人後,英法兩國東印度公司同時對荷蘭宣戰,攻擊其在印度和中亞的殖民據點,將半數荷蘭戰艦傭兵釘在了另一個戰場。
明軍眼前所要對付的,只是盤踞在香料群島上的荷軍。
第七營第八營登陸下港,修建棱堡要塞,等待呂宋的主力前來匯合。
十二月一日,明軍水師大部約四十艘戰艦在下港附近與荷蘭海軍主力九十艘戰艦接戰,陸軍登陸,向巴達維亞挺近。運載陸軍的武裝商船隨後投入戰鬥。
十二月三日,援軍水師二鎮從澳門趕到加入戰團。
十二月四日,陸軍到達巴達維亞,開始修築內外對壘線。
十二月六日,明軍水師以近半的損失全殲荷蘭海軍。
十二月十二日,明軍發動總攻,水師從入海口侵入巴達維亞內城運河,炮擊兩岸建築物。陸軍在平行壕的八個炮隊隔著護城河轟擊內城棱堡。
十二月十三日,根據潘方映提供的詳細城防圖,陸軍一個千總部從排水管道進入巴達維亞內城。
同日,陸軍越過護城河,攻入內城棱堡。
荷蘭總督摩塞爾投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