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聽著聲音有些耳熟,韋仁實從草廬中抬起了頭來,目光越過了眾人,循著聲音看了過去。
但見一個彪形大漢分開人群從後面走了出來,走到了草廬之中。
“張大哥?!”韋仁實看見此人,當即便喊了一聲,過去將他迎進草廬:“快來坐下!”
這人正是那日在蘭昌樓試酒的時候,被韋仁實請回酒坊一同喝酒的三人之中,名叫張乾,便是醉酒後臨走時給韋仁實留下了那黑色的牌牌的那人。
“那裡日某家醉酒,韋兄弟也早已醉去睡著,某家不告而別,韋郎君勿怪。”張乾坐下來之後,對韋仁實笑道。
韋仁實搖頭道:“張大哥哪裡的話!”
張乾又笑問道:“我昨日聽人說這定鼎門外有人擺下了三碗不入城的道道,又聽說是韋記白酒,就猜著是韋兄弟要來洛陽賣白酒了。今日便特地找來,果然如此。某聽說這三碗不入城的挑戰還沒人能破,果有如此烈酒?”
韋仁實點了點頭,道:“比張大哥那日裡喝的要烈的多。”
“哦?”張乾眼中一亮,道:“實不相瞞,韋兄弟送某的那兩壇酒,幫了某家大忙。某認識一人,平生最好搜集天下烈酒。那日我從韋兄弟那裡拿回的兩壇,便是送與了他,他是讚不絕口,說這天下間再也沒比這更好的酒了。某本有求於他,這兩壇子酒,雖說還沒讓他應承下來某的事情,但總算是松了口。不消說,這是韋兄弟幫了某一個大忙。這份人情某記下了。這三碗不入城,若果真如此之烈,可否再給某幾壇?”
“張大哥若拿去有用,自取便是。”韋仁實笑道:“若是不夠,且去我那鋪子再搬些也無妨。我與張大哥有緣結交,難道還會在意這區區幾壇子酒不成?”
“韋兄弟果然大氣!”張乾很是高興,道:“某家能結識韋兄弟,也是一件幸事啊!且教某先來領教領教這三碗不入城!”
說著,張乾起身端了碗來,倒下一碗,一聞便道:“咦!如此香濃,卻跟白水一般,再次見到,還是令某不由覺奇。”
說著,當下將碗湊到嘴邊,咕嘟嘟飲下一碗,將碗往桌子一放,手下一拍,大叫一聲:“痛快!此酒之烈、之香,當世絕無僅有!某有了這種烈酒,欲辦之事成矣!韋兄弟,你盤下的鋪面何在?”
“我在南市盤了鋪面,原先叫春風樓,我如今改了名字,叫一夢樓,不日就要開張。”韋仁實笑道。
“好!待會兒某給韋兄弟留個地方,韋兄弟開張的日子定下之後,一定要派人前去知會於我。開張之日,某定會前去捧場。”張乾笑著說道,說完,又頓了頓,像是想起來了甚麽似的,神色突變,皺起眉頭道:“春風樓?!韋兄弟是不是被人騙了?那裡不乾淨,是何人賣給韋兄弟的,說與某來,某這便差人捉了他們回來,將錢退給韋兄弟。”
“那裡地段又好,鋪面又大,價錢也便宜,我就買下來了。”韋仁實說道:“我自然聽說那裡鬧鬼的傳聞,不過張大哥放心,我卻不怕。”
見韋仁實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張乾便說道:“就算韋兄弟不怕那些傳聞,可那春風樓的東家死的太凶,還是細致些好。這樣,待某明日便去大弘道觀請觀中真人去那裡操持一場法事,也好……”
“滾!都滾開!爺爺們看誰在這裡擺的這毒酒!”
張乾話說沒說完,後面突然傳來一陣騷亂,打斷了他的話。
二人抬頭看過去,
只見一群人從後面推推搡搡的擠開旁人走上前來,呼啦啦將孫老漢幾人連通那幾張酒桌給圍了起來。 孫老漢連忙上前道:“不知幾位何事?若是有哪裡怠慢,還請幾位明言……”
“滾過去!”孫老漢話沒說完,便叫一個潑才給推了開,叫罵道:“老東西,耶耶們的地盤上,也是讓你胡亂擺東西的?竟敢還拿毒酒在這裡騙人,耶耶們今日就要替天行道!給我砸!”
說著,他自己便當下一腳朝著酒桌踢了過去。
“你敢!”孫有慶呼的一下過來,捏住了他的腿。
孫有慶本就高壯,保住了他的腿一推,將那人推倒在了地上。
“嘿!還敢動手打人!”那人躺在地上不起來,叫道:“大家夥兒可都看見了,可是他們先動的手!給我打!打完拉去報官!”
韋仁實一看這架勢便知道,這是潑皮鬧事。
當即站起來走了過去,道:“你們想要多少錢財?”
“你這小郎君,耶耶們哪個缺錢花,還要你的錢財!分明是你們賣毒酒,還動手打人!”旁邊與他同行的潑皮無賴們叫囂道。
地上那人也直叫喚:“報官!快報官!哎喲,我這渾身都疼,可是受了重傷了!”
“這幾位,我們新來洛陽,對這廂的規矩也不甚了解。你總得有個說明才是。”韋仁實拉開擋在他身前的孫有慶和孫有全,走到了前面,說道:“我這烈酒若是毒酒,只怕早毒死了不少人了。你若是要錢的,隻管說來便是。”
“放屁!漫天下有哪個酒坊能做出這麽烈的酒來?分明就是裡面不知道兌了甚子東西的毒酒!”又有一個人走上了前來,說道:“況且,咱們哪個像是缺錢的?不過你們動手打人,就得賠償。依我看,這怎麽也得一千貫!”
此話一落,跟著他們而來的那幾十號人便都開始吆喝了起來。
他們人多勢眾,且個個看起來凶神惡煞,周圍的人就算是想張口說句公道話的,也不敢上前。
“一千貫,幾位的胃口未免也太大了吧。”韋仁實臉上漸漸沒了表情,開口說道。
“這一千貫還是少的!”說話那人又道:“到了咱們的地界,不吭不哈的就想扯起攤子,哪有那麽容易?”
“要是我不給呢?”韋仁實又道。
“不給?”為首那人笑道:“不給也行。咱們也不能與你怎麽著。只不過,咱們兄弟們眾多,每日裡閑來無事,也無處可去,正好坐與你門前去曬曬日頭,扯扯閑話兒,拉拉家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