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紅色的幔帳內,數百隻蠟燭同時亮起。
整個屋內被燭光照耀的如同白晝一般,散發著曖昧不明的氣息。
薄薄的輕紗後,各色花朵浮滿一潭溫水。
一個女子就那麽愜意地躺在水中,享受著水帶來的溫度與舒適感。
如藕般的手臂,恰待好處的腰肢,渾身上下沒有一絲一毫多余的贅肉。
美到極致的女子,散發著成熟的魅力。
朱高煦正妻,韋雅。
紗帳外,男子就這麽紋絲不動地站著,“咕咚”,一聲吞咽口水的聲音響起,還是出賣了他。
“夫人,您找我?”,男子不得已開口道。
女子赤裸著從水中站起,直直地朝著他走來。
他想扭頭躲避那勾魂攝魄的迷人身軀,可他控制不住自己的眼睛。
“我美嗎?”,女子魅惑的聲音響起。
他不回答,他也不敢回答。
一團火似在胸中熊熊燃燒。
“咯咯”,女子輕笑著不以為意。
她的手已經拂在他的肩上,身子斜著靠了上去。
他的身軀劇烈地顫抖,腳步卻一動不動。
“月玄,你很怕我嗎?”,女子癡癡的聲音再度響起。
捕食者在享受獵物之前,總是要好好折磨它們一番。
那名被稱做月玄的男子艱難開口,他的喉嚨有些乾燥,一張嘴竟什麽話也沒有說出來。
再次吞咽口水,沙啞道:“夫人,我……”
幾隻溫柔的手指覆上他的嘴唇。
下一秒,他和她的臉只有分毫的距離。
柔若無骨的身子緊貼著他的金絲黑袍,“玄”字赫然在上。
男子正是月鉤第三人,玄者。
“夫人,您想讓我做什麽事?”
“噓,吃了我”。
他的手終於忍不住摸了上去,沒有人能經受住這種誘惑。
滑滑嫩嫩的肌膚還帶著些許水跡,他覺得這就是一場夢。
人似秋鴻來有信,事如春夢了無痕。
“嚶嚀”一聲,月玄急不可耐地抱著她衝到床邊。
撲向欲望,撲向未知,撲向死亡的邊緣……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
燭火霎那間熄滅,房間內重歸黑暗。
一聲低沉的歎息在門外響起,屋裡的人已聽不到。
……
淇國公府內。
邱俊跪在內堂中央,身上布滿藤條的痕跡。
不知是因為憤怒還是疼痛,他的身軀止不住的瑟瑟發抖。
邱福坐在椅子上氣喘籲籲,樹藤打斷了三根。
他打累了。
“孽子,你何苦要惹上解縉啊”。
“父親,兒子屬實不知他就是解縉”。
邱福想抓起身旁的椅子砸在他的身上,可這是他唯一的兒子。
妻子王氏哭哭啼啼地走了過來,邱福很喜歡她,而她又很寵溺他們的兒子。
一物降一物。
“你要打,就打我吧”,王氏橫擋在邱俊前面。
“唉,你早晚會毀了他的”,邱福無奈道。
“天底下有哪個母親不心疼兒子的”,王氏爭辯道。
邱福無力地癱坐在椅子上,幾十年了,他知道他爭不過她。
“你的那些狐朋狗友全都交代了,你明知他就是解縉,還要故意出言羞辱,將酒倒在他的身上,是也不是?”,邱福指著兒子恨聲道。
“不過是一名落魄的士子而已,
欺負也就欺負了,說到底還是你膽小怕事,反而怪到兒子頭上”,邱俊還未開口,王氏搶先指責道。 在吵架中佔得先機,似乎是女人的共識。
“解縉不同於其他讀書人,他是洪武期間最負盛名的才子,背後蘊含的能量遠非你們能想象到的”,邱福道。
“再厲害最後不也被棄用了嗎?一朝天子一朝臣,十年了,他如今又算得上什麽東西”,邱俊不服道。
幾乎每個人都告訴他不要招惹解縉,他偏偏就要去虎口拔牙,證明自己才是最有權勢的那個人。
京都第一才子,那是他該有的稱號。
邱福突然覺得有些疲倦了,自己費盡心思把邱俊弄進官場裡,似乎從一開始就是個錯誤。
他實在太幼稚了。
“你可知高祖皇帝為何指明棄用解縉十年?”
“當然是他觸怒了高祖皇帝,被下令貶謫”。
“那為何又指明是十年?”
“這,這,兒子不知”。
“因為他是高祖皇帝留下的棋子,一枚能扭轉局勢的棋子,明為棄用實則保護,只可惜繼任的朱允文並不明白這一點。
解縉仗義執言觸怒了很多人的利益,如果不是高祖及時將他從帝國權力漩渦中抽出來,他絕對活不到今日”。
一席話驚地邱俊說不出話來, 他直至此時才明白其中的道理。
冷汗順著脊背流了下來,他有些驚慌失措。
“現在該怎麽辦,我已經徹底得罪那個人了”。
“你的舉動等於將他徹底推向世子那邊,再下手怕就很難了,只能緩緩圖之,你們先下去吧”,邱福擺擺手扶著額頭道。
朱棣的漠視,朱高煦的斥責,讓他此刻身心俱疲。
王氏扶著一瘸一拐的邱俊走了出去。
北郊,廟內。
李諱正在仔細研讀著那本泛黃的書卷。
靖康恥,猶未雪。臣子恨,何時滅?
駕長車,踏破賀蘭山闕!
壯志饑餐胡虜肉,笑談渴飲匈奴血。
待從頭,收拾舊山河,朝天闕!
字裡行間中,李諱能感受到他的屈辱和不甘。
十二道金牌就像十二道催命的符咒,他最終還是選擇了放棄。
在他的眼裡,只有忠誠,沒有背叛。
風波亭外,天日昭昭,天日昭昭。
書卷內容並無什麽特別之處,記載的都是布陣以及掌兵的心得。
為將者,最關鍵的還是注重自身素養的提高,不能寄托於假借外物。
李諱對領兵打仗沒有太大興趣,看了一會就有些昏昏欲睡。
幾道敲門聲響起。
小五走了進來,道:“諱哥,外面有人找你”。
“誰?”
“不知道,一個貴公子打扮的人”。
李諱思來想去,自己似乎並不認識這樣的人。
他穿上鞋子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