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知道自己是怎麽回來的,死豬一樣的躺在床上,頭疼得厲害。
種須眉凝著眉眼,聽燕回和胡歸一五一十的敘說,臉現擔心之色。
種師道聽完之後,悠然的放下茶杯,說道:“倒是一個心裡明白的,這話除了那個崔念奴與丫鬟小蠻,還有誰聽到?”
燕回果斷的搖頭道:“將爺放心,當時我們環護四周,沒讓一隻蚊子飛進去。”
種師道滿意的點頭道:“這樣就好,姑爺雖然聰慧,但到底是年輕了一些,有些事情難免沒有顧全到,這些你們有經驗,就要在一旁照顧著些。”
燕回領命。
種須眉放下手裡的事物,什麽話也沒說,就舉步向著閣樓走去。
種師道看見,臉露微笑,長滿老繭的手撫摸著一條小黃狗的頭。
“人心呐,總歸是肉長的,相處久了,會慢慢習慣的不是?”
...
種須眉在床前顯得有些手足無措,若是人受傷了,她能想到一百種辦法來救治,但是喝酒喝醉了,她倒是第一次遇見。
小荷忍著笑意上前,用溫水擦了擦劉柒的額頭,脖子,雙手,然後又褪去鞋襪,清洗。一套下來,種須眉看得有些門道了。
“大女?....”
“嗯...以後喚我夫人吧。”
種須眉吐了口氣,上前準備為劉柒寬衣。
“誒?大女這是?”
“既嫁做人婦,就該有為人之婦的樣子。劉柒並非種家贅婿!”
種須眉眼睛轉了幾轉,有些複雜。
“眉兒啊,劉柒此子,非贅婿之象,與其以後被他強行脫離,不如現在咱們就做一個順水人情,成就了他。錦上添花自然是好,雪中送炭卻更顯珍貴。看得出來,他是一個講情誼的小家夥,這樣的人,莫要太過苛責,他會永遠記住你的好的....”
種師道深沉的話語還在耳邊,種須眉想了想之後,就揮手讓小荷出去了。
為夫寬衣,本就是她自己的事情!
寬衣之後,種須眉又猶豫了一會兒,然後將攔在兩人中間的一床被窩給抱走,放在櫃子裡面,努力平息了心跳之後,蓋被子,躺下,雙手試探著想要從劉柒脖子下面伸過去。
小荷這丫頭說的真的有用?
種須眉有些煩惱,最後心裡一橫....
....
劉柒覺得自己很難受,記憶又回到撞車的那一刹那,寂靜無聲的空間裡,不斷的下墜,腦袋失重的感覺很是惡心。
後世的種種如同電影一般放映而過,無數的片段交錯,靈魂如同被撕裂一般痛苦,從身體裡面抽出去的靈魂,逐漸遠離那個喧囂的世界,黑色的葬禮,沉默的送別人,雙手挽在一個看不清樣子的臂彎當中。
大雨直下,一滴溫熱滴到冰冷的棺材之上,穿越而過,直入心間!猶如穿心的毒藥,灼熱得有些發疼!
人呐!
劉柒閉眼長長一歎,隨後身體向下墜落。
上天好像沒準備讓自己就這樣死去,落地的感覺很軟。
劉柒有些不信的睜開雙眼,一聲雞鳴,打破黑暗,突現曙光。
抱著自己腦袋的胳膊有些發硬,睡夢裡的眉頭也緊緊皺起,劉柒仔細的瞧了半晌,隨後微微苦笑。
自己的身體也有些不舒服,有些僵硬,微微的轉了下身體,那微閉的雙眼就立馬睜開了。
“醒了?”
種須眉問了一聲。
劉柒點頭,
手指了指她的胳膊。 “以後別這樣了,這樣長時間壓著,萬一血脈不過關,會死人的。”
種須眉愣了一下,自然的將手抽了回去。
“無礙。你等一下。”
劉柒意外的看著她起身,下床,點了蠟燭之後,走到桌子旁邊,提了水壺想要倒水。
不過被壓了一夜的胳膊哪裡會如平常一樣聽話,稍微麻了一下,茶水就倒在了一邊。
種須眉纖手一抖,然後緊了緊手指。
劉柒看得明白,暗自苦笑一下,也下得床來。將她手裡的茶杯放下去,又把她也按在椅子上坐下,手抓過她的胳膊,輕輕的揉捏拍打。
“這是有科學依據的,人不能太過逞強,平時也好,戰場也罷。須眉,你我已經是夫妻,嶽祖也在盡量的撮合咱們,若是不出意外,咱們這輩子就要這樣過下去了。
劉柒是死過一次的人,更加懂得生命的寶貴。
所以,聽我一句勸,沙場這東西,就讓想爭的人去吧,可好?”
種須眉怔在原地,這是劉柒第一次以這樣的語氣跟自己說話。沉默了半晌之後,種須眉輕輕搖頭。
“我可以不單獨領兵,甚至可以辭去軍中職務,但是你若出征,或者奉行君令,還請夫君帶我一起前去,你死過一次,種家的子弟卻是死過太多,種須眉本想也戰死沙場算了,可是....所以,還請不要讓須眉再遇人間離合,須眉願終身陪伴阿郎身邊,你若死,須眉絕不苟活!”
本是人間最美的情話,在種須眉的口裡說出來,卻是無比的僵硬。
小荷教的果然是不靠譜的。
劉柒不由得笑了一下說道:“那你可虧大咯,劉柒可是從來沒有這個打算的。”
種須眉愕然。
劉柒哈哈一笑:“夫人呐,劉柒不為你死,是為你而活的....”
....
人心最可怕的不是無情,而是利用感情。
世界上太多陰謀算計,尤其是在大宋。
有心天下,卻輸一筆多情。
成功者無不例外,都是無情和利用感情的代名詞。
一醉方醒。
無論是周邦彥,還是鄭居中,又或者是趙佶,趙桓,趙楷,宋江,這些人接近自己的目的,都帶著一股子惱人的氣味。
劉柒以前尚且還有猶豫,一醉之後,卻是堅定了心思。
不就是過河拆橋嘛,不就是相互算計嘛,來吧,互相傷害,看誰的防禦夠厚,看誰的後手夠多!
劉柒站在院子當中狼一樣的吼叫,梁紅玉站在院強的梯子之上,雙手抱懷,看傻子一樣。
“你才是傻子,傻女人,你記住咯,我去遼地之後,你最好找人將你父親打一頓!”
梁紅玉譏諷笑道:“你又瘋了不成!”
“你才瘋了,你們根本不知道方臘到底有多恐怖!你們信誓旦旦的請命?考慮過後果嗎?我話已至此,我告訴你,別禍害我家夫人,她以後就準備在家生娃了,老劉家和老種家都等著咱們傳宗接代呢,咱們準備先生個二十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