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飛逝,三個月過去了。
夏末秋初之際的海濱小城蓬萊已經有了寒意。
雖然白天的時候,還是炎熱如常,可一到了晚上,氣溫變會驟降。
提醒人們又到了換季的時候,該把厚衣衫準備好了。
此刻,在距離海邊不遠處的一個泥潭裡,兩個俏麗少女正在彎腰搜索著什麽。
兩人專注的四處找尋著什麽,也顧不得沒過了腳踝的泥濘,還有過午時分仍舊有些灼人的太陽。
“姑娘,這裡這裡,這捧土下面有好多,夠咱們今天抓的了。”
被稱作“姑娘”的少女臉上興奮之情溢於言表,她立刻用力的挪著步子靠近了呼喊自己的少女。
“這幾條個頭都夠大的啊,不錯。”
秦良玉舔了舔嘴唇,對小蔡的發現非常滿意。
“今晚可以好好的吃一頓黃鱔了。”
說完便嗖的一聲出手抓住了一條呲溜滑,半米長的黃鱔放到腰間的竹簍子裡。
自打得知了戚家軍的副將們全部被罷官之後,戚繼光的身體一直也沒能恢復到以前的樣子。
不過,雖然偶爾還會咳嗽幾聲,但經過王婆婆還有一眾家人的照顧,也算是控制住了。
再加上徒弟勤勉刻苦了許多,讓戚繼光不用再時常耳提面命,
整個人都輕松了不少,除了日常指點一下徒弟的武藝兵法,便是自己在書房寫書,也倒是怡然自得。
一片泥沼之中,秦良玉和小蔡兩個面朝泥地背朝天,捉著黃鱔。
她們兩個時不時的會跑過來捉黃鱔主要是給戚繼光食補一下。
戚繼光的咳嗽,府裡也曾找了這城裡最好的大夫給瞧了瞧。
沒轍,無法根治。
隻開了幾副藥,說了一些注意休息,氣息平順之類的大白話。
不過,那大夫無意間提了一句。
黃鱔乃有補血、補氣、消炎、消毒、除風濕等功效,經常吃一些可治療虛勞咳嗽。
這話記在了秦良玉心裡。
自那之後,她便經常趁著功課完成後的空閑時間,帶著小蔡來捉一些黃鱔,然後偷偷的塞給廚房,就說是買的。
畢竟戚府上下日常開銷不小,而且都是吃的戚繼光的老本,並沒有什麽進項。
能省一點就省一點還是沒錯的。
今天運氣不錯,很快找了一個黃鱔的窩,因此剛出來沒多久便可以滿載而歸了。
找了泥潭旁邊的一條小河清洗了一下滿是汙泥的手腳,滿意的敲了敲竹簍裡的幾條黃鱔,便準備回家。
時日還尚早,秦良玉的心情也不錯,路上隨手摘了朵野花,笑道。
“這個給你戴上吧。”
說完也不等小蔡反應,便直接扎到了她頭上。
“姑娘……”
過了會兒,小蔡也投桃報李。
“我也給姑娘插一朵花兒吧,你這模樣,再配上這花兒,可俊了。”
秦良玉大驚失色,狼狽的擺著手。
“我可不要,頭上插朵花,成什麽樣子?那多娘啊,你還是自己留著吧。”
說完,便像是做了什麽虧心事一樣跑了。
小蔡看著手裡的野花,滿腦子都是疑問。
太娘了?
姑娘家家的,不就應該像這樣把自己打扮的漂亮一點麽?
不過,轉念一想。
自家的姑娘向來都是如此,平時也從不打扮,衣服也基本都是穿男裝。
隻停頓了片刻,
小蔡便也追了上去。 兩個人正有說有笑的朝戚府走著。
一個裝飾精美的馬車,從她們二人身後逐漸趕超了上來,繼續向前,似乎是跟她們要去同一個方向。
秦良玉撇了一眼,便瞧出了這馬車有些蹊蹺。
兩個老仆模樣的人坐在車頭,驅趕著車子,這倒沒什麽。
從車廂大小來看,這車廂裡面應該是只有一個人的。
然而這車行進的聲音,卻不太對勁。
再看馬車壓在路面上的車印,除非裡面是個200公斤的大胖子,否則只能說明車廂裡還有不少其他東西,而且還挺重的。
不過,雖然已經察覺出這馬車有些奇怪,秦良玉也沒多想,畢竟大街上奇怪的事情多了去了。
只要跟自己不相乾,想這麽多幹什麽。
兩個人便繼續一面討論著今天的收獲,一面嘻嘻哈哈的朝家走去。
沒成想,馬車車廂之中卻突然傳出一個蒼老的聲音,讓車夫喝住了馬車。
聽到這聲音,秦良玉和小蔡也放緩了腳步,不知這馬車中的人是否要找自己。
果不其然,裡面的人掀開簾子,衝著楞在原地的秦良玉問道:
“這位小兄弟,我想請問一下,前面還有多遠到戚繼光戚少保的府上?”
竟然是來找師傅的?
秦良玉略微一驚,回到蓬萊幾個月了,這還是第一次有訪客來上門。
她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先打量了一下對方。
看著跟師傅差不多大,不過精神頭不如師傅,目光微微迷離渙散,表情倒是慈眉善目的,不過面色有些蒼白。
有種此人平日應該是沉迷於酒色的感覺。
說話的語氣也跟他的樣貌一樣,軟綿綿的。
綜合看來,倒似一個文人墨客。
秦良玉一陣腹誹。
師傅竟然還有這樣的朋友呢?
意識到對方還在等自己的回答,秦良玉趕緊回過神來,擦了擦手。
抱拳道:“前面遠處那個白色的牌樓,再繼續向前行個一裡地便是戚府。 晚輩叫秦良玉,乃是戚少保的徒弟。請問老先生怎麽稱呼?”
老者聽聞眼前這人竟是戚繼光的徒弟,不由得睜了睜眼。
細細打量了一下這位抱拳行禮的“小兄弟”,很快便意識到自己剛才的稱呼用錯了。
也懶得糾正改口,便直接呵呵笑道。
“元敬這老頑童,罷官回家竟然還是閑不住,還收了個小徒弟,哈哈哈。”
說罷,竟自顧自的把簾子重新合上了。
秦良玉有些納悶,心說這人架子夠大的,問了姓名也不給說一下。
馬車繼續嘎吱嘎吱的向前緩慢行著。
透過車廂,空氣中飄來那老者軟塌塌的聲音。
“你先回去通稟一下你師傅吧,就說戚繼光的老友,蘭陵笑笑生來訪了。”
聽到這老者如此自報家門,秦良玉又是一愣。
蘭陵笑笑生?
為何有種如雷貫耳的感覺,但又想不起來在哪兒聽過了?
“小蔡,你聽過這個名字麽?”秦良玉扭頭,小聲問道。
小蔡撥浪鼓一樣搖著頭:“沒有,這是什麽名號?聽著挺奇怪的。”
不過,不管這名號如何奇怪,畢竟也是師傅的朋友。
禮數不能丟。
秦良玉客客氣氣的向著馬車又一個抱拳:“先生遠道而來,晚輩立刻就回府上通稟一聲,好讓府裡準備一下。”
說完,拉著小蔡的胳膊就朝著戚府方向拔腿跑去。
一面跑著,她還在繼續琢磨剛才的問題。
蘭陵笑笑生,好耳熟啊,乾過什麽來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