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可法剛剛和衣躺下,就聽到史忠奮說盧九德來了。
“跟盧公公說我已經睡下,有事天明再說。”史可法實在太累,身子跟灌了鉛似的,差不多已經迷迷糊糊的說的話。
“盧公公說北邊來信了,是關於皇上和太子的。”
“哪個皇上?皇上不是還沒登基嗎?”史可法繼續迷糊,可是還沒等三秒,猛的一驚:太子?皇上?這還能有誰。
史可法立刻起身,顧不得穿鞋就朝外跑,風風火火的,身上也不疲勞了,像年輕了十歲。
“什麽情況?”見盧九德一臉沮喪,史可法預料到有不好的事情發生。
“你看看這個。”盧九德遞給史可法一張卷軸,史可法認識這是聖旨的專用綢卷,打開一看,瞬間嚇蒙了。
“這~這這...這不是真的,這是有人假冒聖旨。”史可法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崇禎皇帝明明已經死了,怎麽可能又冒出來一個聖旨,還讓太子監國。
“老夫也願意相信這聖旨是假的,可是老夫同時收到的還有另外一封信。”
“什麽信?何人的信?”
“大內總管,東廠廠都王承恩。”盧九德說完,眼神頓時無光,腦袋明顯低了下去。
“啊!”史可法此刻無法形容自己的心情,剛剛還帶著僥幸的心裡斷定這個聖旨是假冒的。可是當聽到王承恩的信的時候,這種僥幸的心裡全都不見了。
王承恩在接到朱由檢給的命令之後,暗中幫了一把,朱由檢的聖旨是很有威力,可是未必就有人不敢抗旨。王承恩的話沒有聖旨威力大,但是王承恩手中捏的牌卻讓某些人更畏懼。
盧九德是皇宮裡的太監,哪怕是天啟朝的太監,那也是受皇宮大內節製的。何況東廠和閹黨的淵源,足夠讓盧九德不得不正視自己的地位和處境。東廠和錦衣衛有多狠,盧九德比史可法可是清楚的多。
“那這個聖旨就錯不了了。傳信的是什麽人?”史可法清醒過來了,連忙問盧九德。
“是王承恩身邊的乾兒子。根本錯不了,王承恩沒有死,但是不知道皇上死沒死。”
“來人有沒有說皇上現在在哪?”范愛琴
“什麽都沒有說,只是說太子不久之後就會南下。”
“既然皇上沒有死,為何不自己南下,要讓太子監國呢?難道說王承恩假冒聖旨,扶持太子監國登基?”
“我哪裡知道。我要是知道就好了?我現在也不清楚這皇帝到底死沒死,可是王承恩連個屁都沒放。要是萬一皇上沒有死,你這種假設就是天大的罪過。”
現在的情況是太子監國不監國的不重要,重要的是崇禎到底死沒死。太子監國的命令是皇帝下的,這就是合法繼承人了,比他們擁護的福王朱由崧要合法的多。自己這幫子人做了錯事,如果讓太子當了皇上還能落得了好?
只有皇上活著,估計才不會太計較,畢竟大夥之前收到的消息是皇上駕崩了,在這種情況下,做點出格的事很正常,大夥都是為了大明朱家江山嘛。
“天快亮了,快,趕緊進宮組織福王登基。”史可法拉著盧九德就朝外跑,哪裡還管自己沒穿鞋的腳。
“老爺,您還沒穿鞋呢。”史忠奮在後面提著鞋子就追。
南京皇宮,福王朱由崧難得起了個大早,穿著嶄新的比別人多兩倍布料的龍袍,真歡喜的左顧右盼。這可是福王父子兩代人期盼了幾十年的事,這一天終於來了。
“朕馬上就要登基了,等朕登基之後,史可法還不乖乖把他女兒送過來?”朱由崧想到史祥雲就咽口水,那個小妞真是美,一張小巧的瓜子臉俏皮的雙眼,嬌小玲瓏的身形太得勁了。關鍵是還會打人,居然會打人。
福王一想到會打人的史祥雲就癲狂,他還從來沒被女孩子打過,唯一的就是去撩撥史祥雲的時候被對方扇了一巴掌。他到現在還記得史祥雲的一巴掌是帶著香氣的,一股子淡淡的蘭花香氣。氣若幽蘭估計就是指當時史祥雲的怒火吧!
朱由崧是這樣理解成語的。如果他的老師聽到這種解釋,估計會當場氣瘋。
典禮還沒開始,馬士英,阮大铖,錢謙益等一幫子新朝忠臣全都站在兩旁,都焦急的等著史可法的到來。史可法畢竟是帶頭人,沒人他的支持,這場登基大典會喪失顏色。
遠遠的,就看到史可法和盧九德一路小跑過來。大夥懸著的心終於放下,都還以為史可法不來呢,現在終於出現了。
盧九德三步並作兩步,沒幾下就跑到馬士英的身邊,兩人交頭接耳的嘀咕著什麽,一邊的黃得功正豎著耳朵湊到跟前聽。史可法一臉嚴肅的掃視了一下周圍,快步走到高台,伸手就拽福王。
“放肆。皇上的位置你怎麽能站?”錢謙益既然在新皇帝手下當了大官,就立刻轉變的立場,幫著福王呵斥起史可法來。
史可法輕蔑的看了一下錢謙益,他懶得去跟這個牆頭草計較,繼續拽福王。福王太胖了,半天沒拽下來,這個時候,馬士英和黃得功也跑上前,幫著史可法把福王從太子上朝下拽。
“這是什麽情況?怎麽風向突然就變了?”站在台下準備朝賀的百官根本鬧不清情況,只看到台上上演著這一出鬧劇。
好不容易把胖福王推倒了一邊,盧九德尖著嗓子高喊一聲:“聖旨到,江南百官接旨!”
一場鬧劇就這樣草草結束,福王繼續當他的福王,而且從此再也沒有見到過史祥雲。史可法宣讀完聖旨,就忙著準備派人背上迎接太子的事情。馬士英也帶著黃得功回到了鳳陽,繼續當他的總督。其余各官,一哄而散,江南的官場又恢復如初,大夥終於有了可以發工資的人了,該吃吃,該喝喝。
唯有錢謙益一屁股坐地上,也沒聽清楚聖旨講的是什麽,隻感到天意弄人,自己已經六十多了,終於還是沒能當上大官。要回去怎麽跟柳如是交代呢?柳如是年輕輕的嫁給他,還指望能當一回尚書夫人呢,可是現在他的大官美夢又一次破滅了。
......
同樣在討論崇禎死沒死的還有京城裡的後金高層。
後金的聖母皇太后,皇太極的永福宮莊妃,博爾濟吉特氏家的大玉兒,正端坐在椅子上;身邊站著的就是攝政王多爾袞,也就是大玉兒現在的姘頭;站在台下的是明朝最有謀略的投降大臣洪承疇;另一邊站著的是後金重臣范文程。
三十歲的大玉兒很美,美得如同一朵盛開的牡丹花,高貴又嬌豔,豔氣逼人,洪承疇隔著好遠都能感受到這朵盛開的鮮花的芬芳。於是洪承疇忍不住偷偷的瞄了一眼,一下子,卻感受到了從多爾袞眼睛裡發出的一刀刀鋒,洪承疇趕緊收回了目光。
“今日有傳言說崇禎沒有死,死的是替身徐應元,不知此事是真是假。本王現在很想知道,崇禎到底死沒死。”多爾袞發話了,他掃視了一下洪承疇和范文程,語氣不善。
“啟稟太后,臣以為崇禎不足慮。即使崇禎真的沒死,他也不可能再敢待在京城了。他現在唯一的一條選擇就是南逃。”洪承疇一直是瞧不起崇禎的,他在崇禎身邊多年,崇禎有多大能力,他可以說一清二楚。
當年他替朝廷南征北戰,各級官員能讓他看上眼的不多,更別說事事都指望大臣的崇禎。對於這樣一個毫無主見的主子,他從心底是看不起的。所有,他最終投靠了後金。
“臣以為不管崇禎死沒死,咱們還是應該拍一支軍隊南下去追擊一下。雖然我大金國目前最大的敵人是李自成, 可是也不得不防備一下吳三桂。派人南下追擊,一方面可以打著複明報仇的旗號追擊崇禎,另一方面也可以穩定吳三桂的情緒,我大金也在努力擴大地盤,不是只會讓他替我們賣命而已。”
“范愛卿言之有理。”大玉兒對著范文程點點頭,到底是名臣,一語中的。
多爾袞轉身對洪承疇問:“洪先生以為,如果派兵追擊崇禎,當派多少人馬為好?”
“臣以為,崇禎此人性格執拗,不一定會快速南下。臣反而會覺得他會在德州一帶召集人馬抵抗,如此,我大金國應當派出數萬鐵騎,一舉殲滅之。”洪承疇的計劃非常毒辣,如果按照真實的崇禎的性格,估計還真有可能後退一步堅守一步,不會考慮全局到底可不可行。
假如之前的那個崇禎真的是在山東,就算沒有被李自成逼死,恐怕也會落到後金的手上。可惜,洪承疇失策了,這個時候的崇禎早已經不是之前的朱由檢了。
“我大金兵力不足,沒有數萬精騎。洪先生可還有其他辦法?”大玉兒衝著洪承疇一笑,笑得洪承疇心裡一陣蕩漾。
“可派幾十個精兵長途奔襲,達到山東後刺殺之。只要崇禎一死,前明也就不足慮。”洪承疇受了大玉兒的挑逗,如何不賣力?當即就建議後金派人刺殺朱由檢。
“洪先生此計甚好。著我後金第一巴圖魯鑲黃旗瓜爾佳氏鼇拜親領五十巴牙喇兵南下,全力刺殺朱由檢。”多爾袞看都沒看龍椅上的小皇帝,就立刻下令。
“攝政王英明!”兩位漢臣慌忙稱讚多爾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