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被風吹得臉疼,不得已之下,隻能分出一股內力到頭上去,萬一要是破了相,那豈不是場悲傷的比試。
落無塵的身體從小積累,加上在遠古荒野上的飛速進步,內力已無比渾厚,好似源源無窮。他的速度極快,兩腳幾乎不著地。
而白風年長些,內力雖不及落無塵,但好在善於技巧,再加上底子牢固,倒也沒拉下多少,兩條腿搗騰的只看得到殘影。
一柱香不到,兩人幾乎同時到達,竟是沒分出勝負。
四目相對,見對方也是滿頭大汗,呼吸急促,紛紛開懷大笑起來。
官道蜿蜒起伏,如同一條刻印在大地上的黑色長龍,雖並不粗大,卻無比的堅韌結實。
它從未知的地方延伸過來,又與從別的方向連過來的路交匯,組成了非常古老的交通樞紐。
那從各個方向匯集到一起的路繼續向前延伸,直至被一座低矮沉重的石城吞了進去。
而此時,落無塵和白風兩人站在官道上,仰頭望著前方的平盂城。
城門大開,上方石磚上刻有字眼,為平盂二字。
“走走走,終於到平盂了,老子要舒服到上天。”白風早已迫不及待,大步流星地往城中走去。
落無塵心中波動不已,深深吸了口氣,也趕忙跟了上去。
城門下有十幾名身穿鐵甲的燕國城衛,皆是身材魁梧的壯漢,面色冷峻,手中持著寒芒畢現的鐵質長槍,渾身上下透著攝人氣息。
城門行人稀少,城衛對於兩個衣衫襤褸的人從身前走過並不在意,目不斜視,神色如常。
這一幕讓落無塵暗暗稱奇,他可是知道白風那一身行頭髒亂成什麽鬼樣的,這些軍士竟然也不盤問。
見落無塵滿臉沒見過世面的樣子,白風趁著心情極好,小聲解釋道:“這些鎮守邊城的軍士,皆是燕國軍隊中最精銳的存在,經歷過戰場洗禮的,別說你衣著奇怪,即便身無寸縷的進城,他們也不會正眼瞧你一眼。反正隻要你是人,別在城中鬧事,就沒人會去管你。”
落無塵聞之一愣,詫異地問道:“那些異族也敢進城嗎?”
白風臉上閃過一絲耐人尋味,淡然說道:“那可不一定。”
“還有,這座平盂城,並非最臨近遠古荒原的,千裡之外的洛城才是,那座城是進入荒原的最後一站,也是物資運輸和補給的重要地域。最重要的,是那座城雖然偏僻,卻因位置特殊,城內奇珍異寶應有盡有,美女佳人更是隨處可見。嘿嘿,特別是一些異族的舞女,不僅身材極品,那容貌滋味……”
白風越說越興奮,眯著眼睛搓著手,好似已經幻想到了什麽非常有趣的事情。
就連不遠處的冷面城衛也終於側目過來,看著那個猥瑣無比的“叫花子”,眼中露出淡淡的鄙夷之色。
落無塵面色尷尬,趕緊拉著白風往裡走去,扯開話題問道:“那既然洛城如你說的那般好,咱倆來這平盂城幹嘛?”
白風甩開落無塵的手,整理了一下破爛的衣裝,臉色臭臭地說道:“走錯了路而已……”
落無塵極度無語,心中暗道:“敢情你白帶了那麽大一張地圖!”
……
“糖葫蘆,不甜不要錢!”。
“餡大皮薄的包子哎,剛出鍋的嘍”。
“豆腐,好吃的豆腐”。
“賣字畫,名家畫作,快來瞧上一瞧”!
街道上車水馬龍,行人熙熙攘攘。
熟悉無比的聲音一股腦地鑽進落無塵的耳中,震得他心中撲騰騰地跳的同時,也喚起了積塵的零星回憶。
“真好。”
落無塵臉上浮現出滿滿的追憶之色,喃喃低語道。
白風神色無比淡然,走在前面帶著路,對兩旁的喧囂視若無睹。
實際兩人所過之處,臭氣熏天,行人唯恐避之不及。
經過叫賣字畫的攤位時,人群圍得水泄不通,男男女女的數不清有多少人湊著熱鬧,看起來這些名家的字畫很受歡迎呢。
落無塵心下好奇,也踮起腳尖,探長腦袋想擠進去看上一眼。
身旁白風看到,拉著落無塵就走,口中卻道:“有什麽好看的,這些所謂名家不過是些三流之輩,能畫出什麽好東西……”
他頓了一頓才又說道:“我那裡倒也收藏了幾副《春宮圖》名作,回頭借與你看便是。”
跟著白風穿過數條街巷,進了一個掛著山海二字牌坊的店鋪裡。
店內很空蕩,一個藍衣老者正趴在黑色的櫃台上,鼾聲如雷,還不時伸手在胡須上撓幾下,看起來睡得很是香甜。
白風上前,把劍柄在櫃台上重重敲擊了幾下。
“恩?……情報分甲、乙、丙三等,價格與等級類同,請問兩位?”藍衣老者眼睛還沒完全睜開,嘴巴裡已經熟練地說出來一大串的話。
他揉了揉眼睛,終於看清了身前的情景,沒好氣地說道:“討飯的話請去酒樓,我這裡可沒什麽吃食。”
他像趕蒼蠅地擺擺手,又趴了下去,似乎要繼續他的美夢。
白風嘴角重重抽動幾下,從懷中掏出個什物,運內力拍在櫃台上,深深鑲進木中。
巨響驚得藍衣老者險些跳了起來,他瞪著眼睛瞅了一眼白風,又詫異地看著多出來的凹槽,連忙擼起袖子把裡面的東西扣了出來。
是一塊金色小牌子,上面刻有莫名的紋路,中間有著一個甲字。
白風冷聲說道:“甲級山海令,將已完善的遠古荒原西北地圖快馬送往門派!”
他的話語未落,從身後解下行囊,把厚厚的一卷獸皮也砸在了櫃台上。
頓時飛塵四起,灰蒙蒙地把三人籠罩。
藍衣老者面色駭然,慌忙走出櫃台,咳嗽著撩衣跪地,雙手將令牌舉過頭頂。
白風神色冷漠,取走令牌收入懷中。
藍衣老者這才起身,又躬身拜了一拜,才帶著白風急步往後院行去。
看樣子,是去準備快馬了。
落無塵看得啞然,卻也知道這多半是人家門派裡的等級規矩,與自己是不相乾的。
盞茶功夫,白風才回來,已經換了副表情,喜滋滋地跟落無塵說道:“大功告成,嘴裡都快淡出鳥來了,走吧,咱倆去好好放松一下。”
落無塵早已饑腸轆轆,欣然同意。
平盂城不大,隻有近萬人口。
據白風介紹,城中最繁華的一條街上,卻隻有一家酒樓,名為“滿月”,在燕國境內大小城中都有店面。
傳聞詩仙李太白曾在朝都滿月樓的主樓上醉酒題詩,留下美名傳揚……
白風講到此處,眼中滿是崇拜神色,看來是對那詩仙李太白的瀟灑事跡很是仰慕。
落無塵撇撇嘴說道:“那你可曾去過燕國朝都的滿月樓,為何不飲酒作詩?”
白風面色一黑,汕笑道:“呵呵,飲酒倒是可以,但是作詩吧,就免了。”
落無塵存心調侃,繼續追問道:“為何,你居然作不出詩來嗎?”
“那滿月樓後台太硬,一般人在牆上亂寫亂畫會被打死扔出去的。”白風沒好氣地說道。
平盂滿月樓足有六層,估計是整座城裡最高的建築物了,遠遠就能看見巨大的酒幡迎風招展。
白風輕車熟路,帶著落無塵避過了人滿為患的一樓大堂,在三樓尋了個靠窗的座位。
店小二不過十二三歲,臉上稚氣未褪,穿著灰布衣衫,肩上搭著灰抹布。
他小步跑到二人桌前,面帶笑容,朗聲說道:“兩位客官,吃點什麽?”
可見這滿月樓對禮儀做得很是到位,且不說不能單從外表看人如何, 就兩個人那雜亂的頭髮,髒得辨不出模樣的臉,衣服破舊不堪,乞丐也不至於這般悲慘。
自二人坐下,空氣中就彌漫著讓人作嘔的臭味。那店小二雖皺著眉頭,卻始終面帶微笑,不動聲色。
並非用飯的時段,所以三樓並無其他人,倒也不怕引出麻煩來。
白風瀟灑一笑,撩了撩黏手長發,口中緩緩說道:“清蒸熊掌、紅燒土雞、糖醋鯉魚、香酥肉片……”
他一口氣點了十幾個菜,緩了口氣才又說道:“再來一壇最好的酒!”
那小二也不用紙筆,居然就一直微笑站立,看白風點完了菜,才說道:“您二位稍等片刻!”
眼瞅著小二麻溜地下了樓,落無塵忍不住開口問道:“他們不怕咱們付不起錢嗎?”
白風呵呵一笑,說道:“錢不夠,命來湊。”
……
酒上得最快,輕輕拍開封口,醉人的香氣就彌漫了出來。
白風拎起壇子,先給落無塵倒了一碗,才給自己滿上。一口飲完,他咂咂嘴,笑著對落無塵說道:“酒是不錯,但還是差了些味道。”
落無塵淡然一笑,端起酒碗喝了一口。酒確實不錯,有一股獨特的甘甜味道,就是太淡了些,酒香不足。
菜不慢,接二連三地端上來,擺滿了桌子,佳肴香味熏得兩人口水都快流了下來。
二人搓搓手,迫不及待地開始掃蕩,筷子揮舞的只看得到殘影,不帶一絲停頓。
饒是那遇事不驚的店小二都楞在一旁,瞪大了眼睛看著正在吃飯的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