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秒記住【愛♂尚★小△說§網】,精彩小說無彈窗免費閱讀!當下兩人重新見禮,這番見禮可就比剛才親熱多了,“有盧兄在此我可就輕松多了,還望我兄多多照拂”
盧紹宗聞言一笑,“都是自家人,能照拂的還說什麽。只是你也明白愚兄這身份尷尬,若是有心無力你也莫怪!”
柳輕侯稍稍愣了一下才明白過來,嘿,怎麽把這茬兒給忘了。唐代的司馬是個尷尬官,品秩不低,看著位置也很高,但其實是個有名無實的大擺設。
若按照職司分掌來說,司馬應當是協助刺史管理本州兵馬大權的,但哪個刺史願意把這個權利交出去?久而久之,司馬事實上就被架空成了閑職,空有品階卻無實權,最終淪為朝廷安置貶謫官員的好去處。
唐順宗時柳宗元、劉禹錫等人追隨王叔文意圖謀奪太監兵權、改革興唐,失敗之後骨乾八人皆被逐出中樞貶往地方荒州出任司馬就是顯例,由此還整出了個“八司馬”事件;再如白居易的江州司馬青衫濕亦是屬於這種情況。
剛剛還喜,這下子可就喜不下去了,柳輕侯遲疑中還是問了問盧紹宗為何被貶。
盧紹宗聞問也沒甚遮掩的說了。他原本是在長安皇城光祿寺任職,職掌郊祀、朝宴之膳食供設,不合後來與一長公主,也即李三兒同父異母的姐妹有了私情,被那長公主的駙馬都尉給密告上去,最終就貶官來了揚州,成了這麽個人憎鬼厭的司馬。
聽到這貶謫緣由,再看看盧紹宗滿不在乎的神情,柳輕侯一顆心算是徹底涼了,這人看著已到中年,其實骨子裡還是個有紈絝氣的世家子弟。
這樣的人一起吃喝玩樂逗悶子那是絕佳好伴,但辦事兒還是算了吧,靠不了譜啊!
“盧兄連長公主的榻都敢上,真是……”
盧紹宗姿態嫻雅的笑了,“若非衝著她公主的身份,某會缺女人?”
柳輕侯內心一陣瀑布汗,趕緊岔開話題,“盧兄此來是代表自己還是揚州州衙?”
盧紹宗聞言笑著指了指柳輕侯,“你也別拐彎抹角的問了,自你從長安動身離開,揚州就留意上了。方才你前腳進城,那城門官後腳就兵分兩路,一路派人跟著你,一路到州衙報信。而我這品秩身份又是最適合乾這個的,自然就來了”
盧紹宗說著端起茶盞呷了一口,剛進嘴又“啐”的一聲吐了出來,“要說朝廷驛站都是混帳行子,就這茶湯如何入得嘴?狀元郎你也不必問州衙對你的態度,這漫天下的州縣對你們這些監察禦史的套路都是一樣的,不過敬而遠之四字而已,揚州也不會例外。”
說到這兒,盧紹宗已站起身來,“走吧,州衙給你另安排了宿處,你去瞅瞅有什麽不滿意的我好督促著讓他們改,這可是使君和別駕一再交代的,怠慢不得”
柳輕侯並沒有起身,“我就住這兒挺好”
盧紹宗聞言嘿嘿一笑,“你還是罷了吧。你這監察禦史既然到了揚州,州衙還能讓你住驛站?你現在若是不搬,後面就該別駕來請了,然後是刺史,再要是不成只怕蜀崗上的揚州大都督府長史都得驚動,那可是三品大員哪,他要真來了你搬還是不搬?”
柳輕侯無語,盧紹宗過來一步直接拉起他的手,“走吧,既然早晚要搬,那晚搬就不如早搬,免得大家到時候都尷尬”
“那我這些屬員”
“使君及別駕的意思是都搬過去,那就都搬過去吧”
言至此處,盧紹宗略放低了音量,“你離開揚州之前,接待好你就是哥哥我如今最大的職司。
只要你別鬧出太大動靜兒,其他人我松松眼也就是了”兩人四目對視,交換了一個彼此心照的眼神。難為盧紹宗這麽大年紀了居然還眨了眨眼睛,那樣子差點把柳輕侯萌出一臉血。
新宿處安排在蜀崗上,是個面積不大但視野及風景都極好的小院子,裡面的陳設說不上多奢華,但都極精潔。伺候的人也說不上多,卻個個乾淨伶俐,看著賞心悅目的。
總之這處安排不顯眼,不逾越柳輕侯的品秩身份,但住進來之後卻能感覺到處處舒服適意,幾乎挑不出一點毛病來。
盧繼宗陪柳輕侯轉完,得意道:“此間是我親自安排的,怎麽樣,還滿意吧?”
這絕對是世家子弟專業級的表現,柳輕侯啥也沒說,隻高高的翹了個大拇哥,引得盧繼宗哈哈大笑。
客棧中的行李及車太賢自然有人領來,當晚盧繼宗在這新宿處安排了一場接風夜宴,揚州刺史、別駕以及州衙諸曹參軍事盡數到齊,場面弄的是熱熱鬧鬧。
宴前揚州刺史、別駕相繼發了言,表達了對柳輕侯一行的歡迎,並言揚州大都督府長史亦親自過問過此事,只是今夜有事不能親至,還望柳監察勿怪。
柳輕侯聞聽此言忙起身連稱不敢。朝廷在一些地方重鎮設置有大都督府,在本朝大都督一般由皇子們遙領,譬如時下領有揚州大都督的就是皇十八子壽王李瑁,但他不可能真到職理事,所以大都督府的一切權力就掌握在長史手中。
這些個長史們論品秩不比政事堂相公們低,也都是潛在的政事堂候選人,或者是外放宰相的好安置處,以這等身份又豈會真的來親身參與一個八品官的接風宴?那怕這個八品官是監察禦史。
揚州刺史這麽說不過是場面話好聽罷了,信則是萬萬信不得的。不過對方這一說,他這兒一遜謝,官場禮儀規矩也就算到了,彼此心照,臉上也都好看。
兩位揚州大佬說完,柳輕侯作為主賓免不得也要說幾句。感謝完州衙後一切話語都是扣著監察禦史的職責章程來,發言很平和,堪稱中規中矩。
聽完他的發言,座中州衙眾人中不少都暗自松了口氣,來之前他們還怕這個頂著國朝最年輕狀元榮銜的新任監察禦史太年輕氣盛,太立功心切,那一折騰起來大家的日子可都不好過了,現在看看這份擔心倒是能去個七八成。
這監察禦史年輕是年輕,倒有些少年老成的氣象,這就好!
開篇不錯,接風宴的氣氛一下子就起來了。酒過三巡,隨著盧繼宗一拍手,一隊樂工並歌兒舞女們魚貫而入,琵琶手鼓一響,《綠腰》舞一跳,氣氛更是愈發的好了。
一曲經典軟舞的《綠腰》到結束時,眾舞伎眾星拱月般捧出一個身材略顯嬌小,卻眉眼精致如畫,尤其是膚白如瓷的盛裝女子,開口以糯糯之音唱起了“相見時難別亦難,東風無力百花殘”
這女子音色真是清麗到了極處,一首“相見時難”真讓她唱的纏綿悱惻、動人心魄。加之座中眾參軍事們湊趣,一曲歌罷真真是彩聲雷動,震於屋瓦。
“唱得好,看賞!”柳輕侯說出這五個字時,直將當日在尋芳閣中張說的那番做派盡力學了個十足十,聞他吩咐,自有長隨車太賢賞下了十來枚黃金錢,又是博得眾人“柳監察好豪氣”的一片讚聲。
盛裝女子受賞之後並未離去,反斂身為禮言說早已仰慕狀元郎高才,今夜終於一睹真容,幸何如之?特不揣冒昧願請酒為狀元郎上壽。
她這要求自然得到了滿足,那楊州別駕順勢就說仰慕狀元郎高才的又豈止此女一人?揚州士林誰不翹首期盼狀元郎的到來?如今柳監察既然到了揚州,說不得要多開幾場文會幫忙涵養涵養一州之文氣。
別駕剛一說完,刺史立時撫掌而讚,“自今科以來朝廷取士有愈加看重策論之勢,數月以來常聽本地士子談策論,無奈卻是眾說紛紜,莫衷一是。正該借劉監察正本清源,依某看來這文會盡可以不論詩文,首以策論為重,若能有二三子借此受益高中,便是監察善莫大焉”
兩邊這一發話,參軍事們頓時附和。
柳輕侯聽出了他們的心思,這既是投己所好,又是想借機把自己黏在文會上無法分心,但他想了想後還是點頭應下了。並言揚州風流薈萃很願意學習一下,只是文會若隻論策論未免太過於無趣,還是當與詩文並重才好。
看他答應的痛快,刺史與別駕一個對視之間皆撫須而笑。讀書人或許有不愛財、不好色的,但還真沒有不好名的,且越是年少對此看的就越重,在這上面發力果然建功。
就讓他在文會上盡展風流名震江南吧,這樣於大家都好,各得其所嘛。
柳輕侯這麽從善如流,接風宴的氣氛就更不用說了,那些個本還有些拘謹的參軍事們至此也就放開了。其中一人徑直向盧繼宗道:“既邀了玉娘,何以不見五娘子?”
參軍事問完扭頭向柳輕侯笑道:“狀元郎有所不知,這五娘子乃是兩載以前從長安孤身而來的伎家,容貌技藝皆是一流,最難得的是她那一手琵琶簡直美妙絕倫,狀元郎不可不聽”
此時盧繼宗早已向一個仆役做了吩咐,那仆役去後不久,便見一個長身女子懷抱琵琶盛裝而入,柳輕侯看到她,她看到主賓位上的柳輕侯後,兩人俱都一怔。
原來這個被讚為琵琶技藝無雙的伎家竟是當日一人一婢飄然離京的蕭五娘子。
柳輕侯一怔之後隨即反應過來,在揚州看到她還真不應該感到意外。以她的情況天下間除了洛陽外哪裡還有比揚州更合適的落腳處,而洛陽畢竟離長安太近了些。
至於以她的色藝在揚州聲名鵲起也並不意外,所以能參加今夜的宴會。
他二人皆是此時的焦點,兩人對視齊齊一怔的情形眾人都看在眼中,那參軍事頓時笑道:“怎麽,莫非狀元郎認識五娘子?”
柳輕侯聞言看著蕭五娘子笑了笑,“平康坊棲鳳閣蕭五娘子琵琶無雙,一曲《十面埋伏》更是不知傾倒了多少方家。當年她突然離京不知所蹤亦引得無數人為之扼腕,不成想今日竟在揚州重睹芳顏,實是幸甚!”
話說完,柳輕侯甚至還起身向五娘子行了半禮,“五娘子,別來無恙否!”
蕭五娘子一直懸著的心放了下去,繼而臉面生光。自她孤身闖蕩揚州以來雖憑借絕佳色藝搏了個聲名鵲起,但一直覬覦的花魁之位卻被玉娘死死壓住。她知道這其中原因不過是欺她是個北來的異鄉人罷了,但一時也找不到好的破局辦法。
想要登頂花魁,色藝之外沒有機緣是萬萬不成的,但今夜,此刻,她一直期待的機緣終於到了。這可是身為監察禦史的狀元郎啊,而且捧她的意思還這麽明顯,做的甚至都有些過分。
機會來了!
驚喜過後是疑惑,既疑惑於當初不起眼的小和尚怎麽翻身一躍就成了狀元郎和監察禦史,又疑惑於他乾嗎要這麽捧自己,當初雙方可是敵對關系啊,還鬧的那麽僵……
然則,五娘子畢竟是五娘子,她知道該怎麽抓住這來之不易的機緣,當下將所有疑惑暫時擯開,還禮過後深呼吸幾口澄澈心境後開始操弄琵琶。
很快,熟悉的琵琶聲在歡宴中響起,依舊是《十面埋伏》,依舊是華麗麗的翩若驚鴻,矯若遊龍,指尖在琵琶弦上的跳躍,舞蹈,大開大合間卻又能精微控制到收放自如。
當日為之驚豔三指輪、三指長輪、四指長輪、輪帶雙、輪雙、滿輪、掃輪、拂輪、挑輪、勾輪現在依舊驚豔。三載不見,蕭五娘子的琵琶技藝愈發炸裂,卻也勾起了柳輕侯的許多回憶。
似乎只是一轉眼,似乎上次看到蕭五娘子如此驚豔的炫技還在昨天,但轉眼穿越來唐就已經三年了,三年彈指一揮間,倒是穿越前的後世種種開始慢慢變得有些模糊起來。
因是有些沉於回憶,柳輕侯看著蕭五娘子的眼神就因為不靈動而顯得過於專注。目睹此狀,州衙眾人心照不宣的笑了笑,別駕給盧繼宗點了個眼色,盧繼宗點點頭示意明白。
於是,酒宴散後送走州衙眾人, 待柳輕侯洗漱罷想要安寢時,就在自己榻上看到了已近乎於的蕭五娘子。
“是你?”柳輕侯皺了皺眉頭,隨即明白過來,“是盧司馬讓你來的?”
這時代給官員安排女子侍寢實在不是什麽大事,各地官衙甚至還養有官伎,沒人把這當回事,也不存在陰謀啥的。
蕭五娘子半遮半掩間盡力展現著自己美好的身段,“妾身願自薦枕席”
柳輕侯笑了笑,伸手扯過錦被將蕭五娘子的身體給蓋住後轉身便往外走,“我先出去,你穿好衣衫,稍後我讓人送你回去”
剛走出幾步,身後聲音道:“我不美嘛,那你適才酒宴上為什麽……”
“我已經與九娘子成親了”
“什麽?”蕭五娘子明顯愣住了,等柳輕侯又走了幾步才極度驚訝的出聲道:“怎麽可能?”
“都已經成親了還有什麽不可能?”柳輕侯說完,直接去了臥室外面的小花廳。
良久之後,穿好衣裙的蕭五娘子出來了,臉上猶自帶著不信的神情,“你是新科狀元郎,九丫頭出身賤籍,你怎麽會與她成親?”
“或許你應該稱內子為九妹,而我也得叫你一聲五姐,至少內子每次提到你時稱呼的都是五姐。這就是今晚我敬你的原因。後面能幫你的我自然會幫,為了九娘子,也是為了大娘子”
柳輕侯說完,喚進車太賢命他將五娘子送回家。
蕭五娘子走時的神情柳輕侯沒看見,只是明顯能感覺到她腳步的滯重。
沒了攪擾,這在陸地上睡的一夜份外香甜,第二天早晨起身洗漱罷,柳輕侯命人把吉溫請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