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歸知道,此刻他必須狠下心來,因為從現在開始,他不是什麽王子,更不是什麽山野閑人。而是要成為掌管一個國家的君主。而且,若要成為一個合格的君主,不管遇到何事。首先要考慮的是國家,萬不可有婦人之仁。而親情在這莊嚴的王工內院裡,似乎一文不值。
但同時,他也是心如刀絞,如今自己唯一的親人只有闕碟一人,而此刻,自己卻冷言相對,這讓自己如何不心痛。
安歸轉念一想,自己要成為樓蘭的君主,若因為一時心痛而優柔寡斷,那就是對一個國家的不負責,也是對國度中黎民百姓的不負責。
闕爹見安歸如此,雙眼湧出淚滴,一句話也沒說便轉身走出。凰舞見狀,立刻上前,“殿下,要不凰舞去看看她吧!”
“嗯!去吧!好好勸勸她!”安歸深吸一口氣。
慈雲宮,闕碟見凰舞跟出來,便停住腳步,哽咽道:“凰舞姐姐,大哥要殺了童格,你幫我勸勸他吧!再怎麽說,童格也是父王的兒子”
“公主,凰舞為一介民間女子。這王宮內院,王子奪嫡,軍國朝局之事是一竅不通,更別說什麽人該死什麽不該殺的。,可是有一點我必須要告訴你。若此刻安歸與童格的身份做個交換,你覺得童格會因為你的一句勸而饒過安歸嗎?”凰舞淡淡道。
雖聲音不大,但句句入耳。
闕碟回想這方才的話,覺得凰舞說的也不無道理,但是這麽多年來,自己的親人相繼離開,闕蝶還是不忍心看著童格送死。
“嫂嫂,求求你了,童格雖往日裡對大哥不仁,可是大哥不能對他無義,他畢竟是我樓蘭的王室子孫,我不想再看著我身邊的親人一個個離去了!”凰舞雖和安歸沒有夫妻之名,可是闕爹看的出,凰舞與安歸成婚是板上釘釘的事,故而一聲嫂嫂叫出了口。
而凰舞見闕蝶如此稱呼,一時竟有些不習慣,臉上紅一陣,白一陣的。無意道:“那好吧!我再去勸勸殿下。若是勸不動,你可別怪我哦!”
“你可以的,你是陪大哥共同患難的人,他一定會聽你的!”闕蝶就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般!
“那我去試試吧!”凰舞說著便又走出慈雲宮。
天和殿,安歸已召集各文武大臣,正商討國事。
凰舞碎步進入。
“凰舞,你怎麽來了?你不是~”
“殿下!是公主讓我來的!”凰舞道。
“哦!又是一個說客!說吧!她是不是叫你來替童格求情的?”
“是!”凰舞答道。安歸聽聞後臉色鐵青,因為他知道,凰舞是他最愛的女人,若開口求情,自己如何能夠拒之。凰舞見狀,又道:“殿下,雖然公主叫我來求情。但這不是凰舞的本意。凰舞覺得殿下不管做什麽都是以大局考慮,且,以你如今的身份,怎可朝令夕改!”
“哈哈哈!好!本王子就知道你會有與他們不同的見解。”而後又看看身旁的眾位大臣。安歸淡淡道:“六年來,我安歸在匈奴雖為人質。但是我在匈奴遇到了一個恩師!他是漢人。其才學博古通今,學富五車。我跟他學習了六年的漢史!六年來,他讓我深深的明白一個道理。一將功成萬枯。為了樓蘭,這童格必須殺!”
“殿下英明!”眾臣齊聲道。
“古赤聽令,即可處斬童格,屍首遊街!完成後以國喪之禮下葬!”
古赤領命退出,蘭托瓊葉立刻上前道:“殿下,不知娜仁王妃該如何處置?”
“這個,
本王子也在考慮。畢竟她是先王的妃子。於我也有母子之名。若直接處死,本王子是沒有辦法想全國的百姓交代。若從輕處理,以她的罪行,暫且先關押在閉幽閣思過吧!”安歸無奈道。 “殿下,老臣懇請殿下即可登位稱王!”
“什麽?稱王?”安歸此次回來,便就是為了奪位,但此刻聽聞要稱王,心裡卻生出一絲疑慮。
“殿下,只有您稱王,百姓才會認可你。只有稱王,您才可以按照樓蘭律法從事!殿下,就算沒有王妃之事。你也要即可即位。如今樓蘭內憂尚且未除。若此刻再來個外患。恐怕~”
“你的意思是,若我不及時即位。萬一外敵入侵。我已王子之名無法調派軍隊?”安歸思索道。
“正是!殿下,稱王之事宜早不宜遲。只有殿下稱王,全國上下才會擁戴殿下。只有稱王,您才能快速穩定樓蘭政權!才能接管軍權!”
安歸聞言,思索許久。不是他不肯稱王,相反他此行的目的就是奪位。可是他不想草草了事。其原因有二,第一他本想邀請西域諸國前來觀看自己的即位儀式,目的是想在西域諸國面前言明樓蘭在西域的重要性。從而使得諸國同盟更加堅固。想讓樓蘭不在像先王在世時那樣任由漢朝和匈奴宰割。第二,就是他想在登基王位之前,擬定新政,頒布新律。重新設立大臣職務。但是如今蘭托瓊葉的諫言,讓他頗為感慨。正如蘭托瓊葉所說,樓蘭內憂未除,若此刻有外敵來襲。那麽樓蘭將會陷入萬劫不複。
權衡利弊之下,安歸只能聽從蘭托瓊葉之言。淡淡道:“好!蘭托瓊葉大人,這即位大典還的勞您安排。葉伽羅大人和卻胡候從旁協助。三日後舉行大典!”
話閉,眾臣喜笑顏開,躬身道:“王上英明,吾王與天齊壽!”
“都起來吧!”安歸喚起眾臣,再看看一旁的僧格魯斯。沉聲道:“僧格魯斯將軍,如今軍中無主帥。也許只有你能夠鎮得住我樓蘭數千勇士。切記,在本王子沒有即位之前,一定要防止軍隊嘩變。”樓蘭國雖然只有寥寥七千軍士。但是軍隊素來由主帥監管。如今主帥下獄。安歸卻還未稱王。這數千大軍卻是群龍無首。
“末將遵命”
“甘離,那兩萬龜慈軍現在何處?”安歸問道。
“稟報殿下,龜慈軍現在城外駐扎!”
“把龜慈來的幾位將領都請進城,好生款待。但是龜慈軍對決不能進城。還有,在本王子沒有即位之前,萬不可讓龜慈軍撤離!”
“屬下遵命!”
待眾人離去,安歸這才松一口氣。起身看著眼前的王座,安歸久久不能平靜。自記事起,他熟讀漢學,後又在匈奴拜公孫吉為師,習得漢朝的治國之策。他深知樓蘭想要強盛,首先要做的就是變更新律,施行新政,其次才是強軍強國。以往的治國方略及律令再也不能夠用來治理樓蘭。
“凰舞,這幾日我不能陪著你了,登基大典在即,我想在登基之前擬定新政。你就去跟闕爹一起吧!如何?”
凰舞瑤瑤頭,“殿下,凰舞怎可讓你一人勞碌呢?若殿下不棄,凰舞願助殿下!”
安歸看著凰舞期待的眼神,點點頭道:“好吧!闕爹還生著我的氣,你去了還不得做勸客!”
一連三日,安歸廢寢忘食。他將樓蘭以後的人事錄用,財政,禮法都一一呈列出來。
昭華宮裡,塔雅修剪著幾盆花草。卻見龐丹低頭進入。
“來了?”
“屬下見過娘娘!不知娘娘急招屬下前來,是否~”龐丹躬身道。
“安歸回來了,本宮前些日子派人出城去刺殺於他,奈何他卻帶領兩萬人回來,如今已順利奪位,登基之日指日可待。而本宮如今也是孤掌難鳴,招你前來,就是想讓你為我左右,你可願意?”
“娘娘,屬下聽聞,樓蘭多數大臣都已臣服安歸,且安歸身邊高手如雲。若此刻娘娘召屬下進宮,恐怕~”
“哼!連本宮都不怕,你怕什麽,況且,你不必要天天隨我左右。所有什麽需要你做的。本宮自會通知你!”
“是!屬下明白!”
看著龐丹走出,塔雅這才喃喃道:“這麽多天了,安歸都不曾前來請安!看來,本宮得親自去一趟禦書房了!”
深夜,凰舞出現在慈雲宮門口,本想向闕蝶說明童格之事的。可是剛進門便見到闕蝶一個人靜靜的坐在庭院的台階上。像是在想心事一般。
“公主殿下怎會有如此雅興啊?不怕被著涼了?”
闕碟聞言,立刻起身,不理凰舞言語,直接道:“怎麽樣了?大哥是不是答應了!”
凰舞搖搖頭。而後輕聲道:“公主,對不起,凰舞讓你失望了!”
“哈哈哈,大哥馬上就要做王了,怎會為此等雞毛蒜皮的小事而大動乾戈!”說著便向門口走去。但是凰舞能看出,此刻的闕爹是多麽的寂寥孤獨。
看著闕蝶離開,凰舞歎一口氣,喃喃道:“公主,我怎可不知你的苦心呢!可是這王室本就沒有什麽親情,你大哥離開樓蘭這麽久,如今是什麽脾性,連我都都掂量不清,再說了,你大哥馬上就要登基稱王了?怎可像凡夫俗子一般呢!”
越一日,王宮書房內,凰舞謄寫了安歸擬定的新政。“凰舞,三天了,終於將這些東西都列出來了,但是我覺得這些還不足以和漢朝的政法相媲美。總覺得這其中似乎還欠缺著什麽!”
“殿下,凰舞一介草民,怎能懂得這治國之策。不過有幾點凰舞覺得殿下應該在考慮一番。漢朝尊仁政,習儒學,崇尚三跪九叩之禮,以示君臣尊卑。而恰恰這微不足道的尊卑禮儀卻是彰顯漢朝文明的重要之舉。殿下如今事事效仿漢朝,不如將此禮數也改成樓蘭的禮儀!”
安規聞言,久久不語。六年前遠赴長安,親眼目睹了漢朝群臣覲見皇帝的場景。皇帝如天神一般高高在上,群臣無不跪地叩拜。那場面無不彰顯這漢朝的強盛有序。隨後道:“好!這不僅僅是禮儀尊卑,更是我樓蘭王權集中的體現,漢朝之所以強大,就是因為漢朝的皇帝在漢人眼中的至高位置。而這三跪九叩就生生的把權力,榮耀都彰顯出來了。好!加進去~”
“大哥,嫂嫂你們在談什麽呢?”闕蝶進入,見安歸與凰舞正在談論, 隨口問道。
“哦!闕蝶來了!我和凰舞在談論我樓蘭的禮法!”安歸說著,卻看見同闕蝶一起的婢女手中端著兩碗湯。又道:“哎~你這是?”
“大哥,闕蝶聽聞你和嫂嫂三日來廢寢忘食,一直在擬寫著什麽治國之策。闕蝶不懂這些,也給你們幫不了任何忙。隻好燉了碗湯給你們送過來!”
“哦!看來我的妹妹的長大了!”安歸起身端起碗。一飲而盡,而後又淡淡道:“闕蝶,大哥知道你對我處置童格之事一直有所不滿。但是你要明白,一個國家的利益不是一兩個人的得失能夠比擬的。”
闕蝶點點頭,楚楚可憐道:“大哥,闕蝶明白。闕蝶不會怨恨大哥的!”
“嗯!好!看來你還是個明事理的公主。這幾日因為我,受了不找委屈吧!”安歸安慰道。
闕蝶聞言,立刻流淚。“闕蝶不苦,闕蝶知道一個國家的君主,不管做什麽,都會將國家的利益放在首位!前些日子,闕碟對大哥有冒犯之處,還請大哥不要見怪!”說著便又流下淚來!
“好了,不哭了,都已經過去了!”
“是啊!公主,別哭了,殿下登基在即,你應該高興才是真的!”凰舞上前道。
闕蝶聞言,止住哭泣。“嗯!闕蝶不哭了!大哥,嫂嫂你們忙吧!闕蝶該回去了!”說著便轉身離開。
“凰舞,雖然闕蝶嘴上誰不怨恨於我,但是我能看得出他對我有所不滿!今後你若有空閑時間,幫我好好開導開導她!”
“是!凰舞明白!”